“不會了。”丁雪潤說完,就把手臂纏上去,他戴的是樓珹的手套,套著整個手。丁雪潤兩條手臂從背後圍著他的腰繞了一圈,在他的身前扣住,整個姿勢就好像把樓珹摟入懷中一般。
他還問了句:“這樣夠不夠緊?”
樓珹渾身都僵了,支吾地“嗯”了一聲,連忙發動摩託車。騎了幾分鍾吹了點冷風才冷靜下來,聲音隨風斷斷續續傳入丁雪潤耳中:“潤潤,晚上吃什麼?”
丁雪潤也大聲說:“回學校門口吃吧。”
樓珹想了想,說行。
他在賽車場騎得野了,回家的路上車速有點控制不住,摩託引擎聲極其風騷,從公交站臺旁呼嘯而過時,掠起路邊姑娘的長發。
半個小時,就到了學校門口。
丁雪潤常吃的那家是沙縣小吃,但今天有樓珹,樓珹喜歡有包間的餐廳,校外也有幾家不錯的餐廳,他都吃遍的,常吃的那家是他認為味道最好的。
上電梯時,丁雪潤敏銳地觀察到樓珹走路有點瘸,和來時不一樣。
從電梯出去,他又盯著看了幾眼,追上去問:“樓珹,你腿怎麼了?”
“……沒怎麼啊。”他還以為自己走路挺正常的。
進了包間,樓珹第一件事,就是問服務員要一次性筷子和熱水。
丁雪潤看了他一眼,又問:“騎摩託摔了?”
“你先點菜。”
服務員拿著菜單出去,丁雪潤從樓珹的對面,坐到了他旁邊來:“問你話呢,你腿是不是騎摩託的時候摔了?”
樓珹涮筷子的動作一頓,很無奈地說:“沒什麼大事,我這樣的專業賽車手,哪能不摔呢,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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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洗幹淨的筷子遞給丁雪潤一雙,嬉皮笑臉的:“潤潤擔心哥哥啦?”
“別肉麻。”丁雪潤面無表情,“等下去你家,我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樓珹小聲嘀咕。
丁雪潤瞥了他一眼。
樓珹:“……好你看你看。”
吃飯的時候,丁雪潤又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樓珹今天用左手吃飯,奇怪的地方在於,他左手用得很好,可平常他玩手機打字都是用的右手。
“手也傷了?”
“……你怎麼又看出來了?”
“下次受了傷,不要騎車了。”
“我又……”樓珹還想槓,丁雪潤扭頭就瞪他,把他瞪得不敢再槓,委屈巴巴地說:“好,不騎了。”
他騎車的賽道2.2公裡長,總計十四個彎道,他今天不太專注,騎車的時候老是想著後面坐著丁雪潤,丁雪潤抱著他的腰,那種依賴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身上,導致他在一個彎道上出現了失誤。
摩託車轉彎幅度太大,他整個人幾乎貼在地面滑行,這樣的漂移原本是他拿手的,結果今天走神了,右邊肩膀和腿側就在地上摩擦了一兩米。
車隊的隊友幫他簡單處理了肩膀的傷勢,他穿了防具,就是皮肉蹭傷。
腿上的傷樓珹沒好意思讓人幫人他處理,打算回家自己弄的。
他覺得沒什麼大問題,也沒在意,還是騎車載著丁雪潤回家了。
吃完飯,丁雪潤幫他推著車走回小區,嘴裡道:“你左手用的挺好。”
“我小時候左撇子,然後學著用右手,現在是兩隻手都能用。”
“左撇子的人一般都聰明。”
樓珹不好意思:“別這麼誇我,我學習那麼不好,還是潤潤你更聰明。”
丁雪潤脫了外套,讓他坐在沙發上,問他:“你們家醫藥箱呢?”
樓珹給他說了位置。他們家雖然很多藥都沒有,但樓珹騎車難免經常受傷,處理外傷的物品倒是很齊全。
他提著醫藥箱走回沙發,樓珹已經脫了上衣,露出了肩膀上經過簡單包扎的傷口來:“你看,我都處理好了,沒什麼事的。”
紗布貼著傷口,看起來的確沒什麼事。
“腿呢?”
樓珹立刻搖頭:“沒有事,你別看了。”
“褲子脫了,我看看。”丁雪潤的語氣不容置喙。
樓珹滿臉為難:“潤潤……別看啦。”
丁雪潤看他拽著褲腰,一皺眉:“你穿的粉紅色內褲?我看見了,沒什麼好害羞的。”
“不是……我才沒有穿粉內褲,別亂說……”
“樓珹,我看一眼你腿上的傷。”
爭執不過,樓珹深深垂著頭,把外褲扒開,丁雪潤看著他身上穿的粉紅色秋褲,陷入沉默。
樓珹臉更紅了:“我媽給我買的秋褲,硬要我穿,我、我一點也不怕冷!”
“你自己看看,血都滲出來了。”
樓珹低頭一看,果然是這樣,但也沒那麼誇張,就一點點血點罷了。
丁雪潤半蹲在沙發旁邊,樓珹的粉秋褲脫到腳踝,微微歪著身子,把右腿腿側的蹭傷露出來給他。
丁雪潤冷著一張臉,動作很嫻熟地給他上藥、包扎。羞過了那陣勁兒,樓珹也就沒那麼害臊了,調笑般問他:“潤潤你手法很熟練啊,以前經常打架?”
他還沒忘記丁雪潤轉學的時候,臉上手上那些傷。樓珹一眼就能斷定,哪怕丁雪潤挨了打,他肯定也把別人打得不輕——不然手指骨節不會是那樣的。
丁雪潤沒有回答,樓珹也不惱,他趴著扭頭又問:“你打架很兇嗎?看不出來啊。”
“你想試試?”他抬頭看了眼樓珹。
“哪能啊,哥哥不欺負你,你這麼乖……曖疼疼疼,潤潤,你輕點……”
“抱歉。”丁雪潤一個沒忍住,手上力氣用得大了,摁在了樓珹的傷口處。
他讓樓珹抬起腿,用醫用紗布在他的腿傷處裹了一圈又一圈,樓珹能感覺到他的手指尖時不時擦著自己的肌膚而過。那種酥痒的感覺,像是傷口正在痊愈的發痒,又像是小螞蟻在他心口亂爬。
因為受了這麼點不輕不重的傷,丁雪潤監督著他,沒讓他去騎車。樓珹很委屈地說自己有什麼摩託車賽車比賽要參加,要多多訓練,丁雪潤隻冷冰冰地丟給他兩個字:“不準。”
樓珹一個從來不聽話的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丁雪潤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沒辦法不聽,好像不聽他的話,就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沒兩天,便開學了。
上學期期末考試和分班成績都出來了,班上走了十多個文科生,又新來了接近二十個理科生。這二十個都是上次考試中成績很優異的尖子生,平時眼高於頂。
然而一進這個班,就開始打聽:“丁雪潤是哪個啊?”
丁雪潤這次蟬聯了第一,他選理科,所以也隻考理科,分數剛出來就嚇死了六中一大片學霸。
他在特別顯眼的排名第一的位置上,滿分七百五,他考了七百四十二。
無論是四班原本的同學,還是剛分到四班都新同學,都發自內心第感到敬畏,認為對方站在神壇不可冒犯。
或許是因為丁雪潤身上的學神光環,開始正視他的同學們,意外地發現這個年級第一長相很白淨,皮膚白皙,連五官也都很好看,他學習時跟很多人姿勢不一樣,他背挺得特別直,脖子修長。
周一那天上午的大課間,全校在操場做廣播體操,學校紀委挨個班級地檢查學生的著裝發型,披頭散發的馬上扎起頭發,戴耳釘首飾的馬上取下來,染頭發的隻能被抓出來、記名字。
一個假期過去,這樣的大檢查免不了抓些人,打眼望去每個班都有幾個中招的。
走到四班這裡,陳治邦的帽子被檢查出來了。
“同學,把帽子摘掉。”是為了檢查他的發型合不合格。
陳治邦白著一張臉,哆哆嗦嗦的,就是不動。
紀委又重復了一遍,陳治邦這才苦著臉把帽子摘了,完了低著頭,也沒臉見人了。
紀委盯著他發頂中間歪歪扭扭禿掉的一個圓,亮堂堂地反著光——儼然是個不太標準而且尤為搞笑的地中海發型。他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跟著檢查的一個女生噴出了豬叫。
陳治邦恨不得鑽進地縫,很小聲地問:“我發型……合格了嗎?”
“……合格了。”長度在要求範圍內,自然是合格的。
陳治邦昨天晚上來學校上這學期第一堂晚自習,被來找樓珹結果沒找到人的大光頭當場逮住,拖進廁所就是一頓理發。
他照鏡子的時候差點哭了。
大光頭報了仇,用殘留著發絲的推子拍了拍他的臉,陰冷地笑著:“我們珹哥說了,暫時放過你。讓你離丁雪潤遠點,別霍霍人家,再發現一次,就揍你丫的!”
可丁雪潤的數學競賽,已經進入最後一輪了,還要繼續參加比賽,所以免不了跟學委打交道。
中午吃食堂的時候,丁雪潤很意外地發現食堂降價了,而且還降得不少。他原來十塊錢隻能打兩個素菜,現在還能多打一個葷菜。
味道也變得更好了。
同學們贊不絕口。
食堂還是老員工,一打聽,似乎是換了承包商,新承包商不僅調整了食堂菜價,連員工工資也更高。
周五,競賽復賽落幕,分數很快出來,六中幾名學生團隊拿了省一等獎。
但還不算完,數協要從省一裡選學生進省隊,角逐全國一等獎。
六中的競賽水平,在全國而言不算特別強,因為競賽到後期,老師都不建議學生繼續參加,因為如果最後進不了國家集訓隊,那麼在取消省一等獎保送政策的現今,競賽就等於浪費時間。
結果今年他們班上出了個丁雪潤,竇老師知道他報名了其他四科目的競賽後,也不知道該勸還是該鼓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