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潤點頭,聲音已經是沙啞了:“淋了點。”
校醫甩了甩體溫計,遞給他:“夾腋窩。”
他量體溫的時候,樓珹坐在旁邊玩手機,丁雪潤聽見音效,是一款時髦的消消樂遊戲。
他夾著體溫計,扭頭看向樓珹。
樓珹也許很喜歡這種遊戲,打得很認真,一雙深邃的眼睛特別執著地盯緊屏幕,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著。
他人很高,穿一雙限量版球鞋,和其他學生一樣穿一身秋季校服,校服外套拉鏈拉到胸口,他裡面穿的單薄,但是很壯實,哪怕校服寬松也掩蓋不住他那和同齡人有著明顯差距的健碩體魄。
昨天丁雪潤就發現了,他身上有肌肉,還有腹肌,隻是不知道是幾塊。
體溫計取出來,校醫凝重地搖頭:“得去外面醫院輸液才行,快四十度了。”
丁雪潤一聽要出校輸液,就搖頭:“吃藥行嗎?”
校醫搖頭:“吃藥退不了高燒,你哪班的?你們班主任誰?”
丁雪潤堅持:“我吃藥就行了。”
“你這同學,怎麼這麼犟呢!你這個是高燒,你退不了燒等會兒暈過去了麻煩就大了。”校醫覺得奇怪,一般學生聽見去校外,可高興了,就差放鞭炮了,這個怎麼這樣?
“老師,我上午有課。”
樓珹聽得撲哧就笑了,學渣還聽什麼課?你聽得懂個屁!
校醫:“上課是重要,但也不能耽誤身體啊,你帶著病怎麼好好聽講?腦子燒壞了怎麼學習?”
樓珹又樂了,不生病也聽不懂啊,腦子不壞也不能學習啊,不然為什麼叫學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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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直接提筆開始寫診斷書,問他:“名字?”
丁雪潤靜默幾秒,正在打消消樂的樓珹忽然拍了下他:“問你名字呢,快點說。”
丁雪潤看他一眼。
樓珹衝他眨了眨眼:“同學,我陪你去醫院啊。”
丁雪潤知道他是想出學校玩,加上他身體確實難受,可能還有水土不服的原因,才忽然這樣。
他報了自己的名字:“丁雪潤,春飛雪粉如毫潤的雪和潤。”
樓珹嘖了一聲:“這麼裝逼,還拽詩。”
丁雪潤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校醫把診斷書給他,表情嚴肅地道:“去給你們班主任請個假,四十度可不能馬虎,一定得打車去醫院,記住了嗎?”
要出校,樓珹特別積極,說實話他待在教室裡是真的不自在,有時候他實在太無聊,也會聽一點課,他覺得不難,也能聽懂,但是沒那個耐心去補之前的內容。
兩人回到教室,升旗儀式結束了,樓珹拽著他去了辦公室,很主動地跟竇老師說:“他生病了,高燒四十幾度!校醫說必須輸液,不然要出大事!”他說話時表情太認真了,是在認真地誇大其詞,不僅如此,他還一把摟上丁雪潤的肩膀,“竇老師,我看小丁已經走不動路了,我必須得扶著他去醫院才行。”
他的手臂忽然環上來,丁雪潤渾身不自然地一僵。
竇老師看向他一雙騷過一雙的球鞋,沒看見繃帶:“你腳這就沒事了?”
樓珹心虛地抓了抓頭,嘿嘿了兩聲:“我身體好,好得快。”
竇老師沒作聲,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丁雪潤,發覺他確實看起來非常糟糕。臉上又白又紅的,病氣濃重得空氣都變得有些粘稠了。
丁雪潤把校醫開的診斷書給竇老師,說:“昨天晚上我出去買練習冊,結果下雨了,我沒帶傘,回來的時候淋了雨,今天就有點不舒服。”他輕咳了一聲,神色是令人動容的堅持:“老師,我也可以不去校外的,我吃點退燒藥應該就沒事了。”
老竇看了校醫的診斷書,對待樓珹那副常年都刻薄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寬容起來了:“沒事的,今天上午的內容都是訂正月考試卷,你也用不著聽這個課了。”
樓珹心裡結結實實地震驚了一把。
老竇昨天讓他寫試卷,今天讓他來學校訂正,但是對待這個新來的學渣,老竇居然說他用不著聽訂正月考試卷的課!媽呀!這是比自己還無藥可救?
那這成績得爛到什麼地步?負分嗎???
而且都這麼爛了還對他這麼和顏悅色,轉學生是家裡有礦還是說他其實是老竇的親戚?
樓珹不著邊際地想著,得到了假條後,他還很樂於助人扶著丁雪潤的肩膀,把他扶了出去。
但是一出辦公室門,就把他給松開了。樓珹是有點小潔癖的,不過轉學生這個人吧,看起來倒是很白淨,哪怕臉上這麼多傷,但身上的確有種幹淨的氣息,讓人覺得舒服,樓珹還是聞到他身上沒有半點煙臭味,才勉為其難碰上去的。
他一松開,丁雪潤也松了口氣,垂著頭說:“我去拿下錢包。”
他跟樓珹一塊消失,班上同學就開始討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看見他倆被老竇叫進辦公室了,不會是惹了什麼事吧?”
“我覺得很有可能……”
“轉學生怎麼樣啊,成績好不好?能進我們班,那應該不錯的吧?”
“我早上收了他的作業,我翻開一看,我滴個天,幾乎全對啊……”
“我也收了他作業,特別厲害啊感覺。”
“……厲害個屁!”學委忍無可忍了。
“學委怎麼這麼說?學委認識他嗎?”
“呵呵,我昨天在男寢自習室看見他了,他是在‘用功’,不過是在埋頭苦抄答案呢!”
聽見學委的話,同學們都“嚯”了一聲:“那他怎麼進我們班的啊……”
出了學校,樓珹問他要了電話號碼:“你今天都別回學校了,你回去我就穿幫啦。你要是趕著回去就給我發個短信,知道了嗎?”
“嗯,我輸完液就會回去。”他剛才臉色還是慘白,現在就是潮紅,紅得不太正常,加上傷,瞧著太可憐了。
“別太早,或者你回宿舍睡覺吧,躺著睡比趴著睡舒服。反正你上課也聽不懂,去了也沒用。”樓珹幫丁雪潤攔了一輛車,還好心告訴司機送病人去最近的醫院,
丁雪潤去了醫院,醫生問他打針還是輸液,他選擇了打針,因為打針快。
樓珹沒想到丁雪潤四十分鍾不到就給自己發來了短信:“我打完針了,現在回學校。”
提醒他也快點回去。
樓珹過了會兒給他回復:“艹艹艹,別去教室啊,校醫讓你輸液你打針你這人怎麼不聽醫囑呢?我他媽還不想這麼早回去呢,我離學校遠著呢!你回宿舍去睡覺知道不?”
丁雪潤沒理他了。大概是打針的緣故,他上課有點不在狀態,但老師提問題抽了他一次,他站起來回答對了。
下午有班主任竇老師的數學課,他看見樓珹沒在,就問丁雪潤:“你們倆一塊去的醫院,他人呢?他是不是沒跟你去醫院?”
“他跟我一起去的,陪了我一上午,醫院病床緊張,他一直坐在椅子上。剛才說自己太困了,就回家了。”
老竇還真信了,無奈搖頭:“這個樓珹。”
丁雪潤方才看見了他嶄新的書,知道了他的名字怎麼寫,王字旁的成,意為美玉,很難得一見的字。
丁雪潤跟老竇請假,說:“竇老師,這是我的病歷,我還要打兩針,明天和後天都得去醫院,我可以在下午第三節 下課的時候離校嗎?”
老竇同意了:“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有個健康的身體才能好好學習。”
丁雪潤點頭,他過後把這件事給樓珹說了,沒過多久,丁雪潤收到一條微信好友申請,是樓珹。
他剛同意,那邊就發來一條語音。
丁雪潤很迷他這種聲音。他聽歌喜歡聽男低音,BBC廣播也喜歡低音炮,但是他們聲音似乎都沒有樓珹那樣的好聽。丁雪潤很小心地摸出了耳機戴上,點了那條未讀語音。
樓珹或許在戶外,聲音伴隨著呼呼的風聲,很兇地道:“你他媽怎麼不聽老子話?”
作者有話要說: 樓珹:你珹哥可是校霸。
第4章
“你上什麼課,你幾把又聽不懂上什麼,聽天書。”
“沒用的,我們班老師早晚會知道你是什麼水平,沒用的我跟你說別裝逼了。”
“媽的你退燒了嗎,退了嗎就去上課???”
樓珹愛說髒話,這是他這樣年紀的高中生的通病,不過他的髒話,最多也就這種程度了。
丁雪潤從來不會說髒話,他父親丁兆文是高中語文老師,從小便教得嚴。
他非常非常討厭所謂的“校霸”,隻因為這類人,他們恃強凌弱、蠻不講理。他以前的高中有個特殊班,這個班級裡的學生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缺陷的,或許是智力,或許是生理上的缺陷……他們經常會受到嘲笑、欺辱。
其中又以他父親丁兆文的一個學生為首。
因為一些原因,丁雪潤遭受了類似的暴力,他不是逆來順受的人,報復了回去,讓對方永遠記住了他這個人非常不好惹後,借此機會還轉了學。
當然,他並不能確定,樓珹是不是那樣的學生,隻是校園暴力讓他對這類校霸款男生產生了很深的偏見,以至於讓他不能以平和的態度去面對對方。
他聽完那條語音,沒有回復,隻是又去聽了一遍。
樓珹聲音很有磁性,正常音色就是低音,性感得一塌糊塗。
因為他的靜默,樓珹還以為損到丁雪潤的自尊了。可是他覺得好無辜,他又沒說錯什麼,本來就是個學渣嘛……裝啥牛逼呢。
沒兩分鍾,樓珹又給他發了一條過來,這次是文字消息:“小丁,讀書這種事呢,不必為難自己,有些人他讀書不行,但是幹別的在行呀,說不定你就是這種人才呢。”
緊接著又是一條消息:“如果老竇再問起我,就說我腿傷復發了去治療了。”
丁雪潤不知道他誤會了什麼,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唇,最後隻言簡意赅地回復了一個“嗯”字。
他老老實實吃了藥,晚上睡覺出了汗,第二天也就退燒了,但感冒症狀還沒下去,一天到晚都離不開衛生紙和熱水。
他在新學校適應得很快,但是剛剛轉學,交朋友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不過他並不著急,因為他覺得一個人過更好。
學校勒令學生不能用手機,但丁雪潤沒有管,每當上自習課時,他就戴著一隻藍牙耳機,用頭發半遮住,作業寫完時他會把手機放在桌上玩。
四班畢竟是重點班,學生之間競爭壓力大,所以都很自覺,老師基本上不會太嚴格地監督他們,而是放任他們去自習。
哪怕丁雪潤就把手機放在桌上玩,也不會被人注意到。但他拿出手機來並不是玩,他手機上有大量的刷題APP,他沒事的時候要麼刷題,要麼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