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抬頭,結果頭剛抬起來又被陸延一掌摁了回去。
李振:“陸延你是不是瘋了!”
唐建東這個人的資料少之又少,最被人津津樂道的就是為人古怪這一點。
是個怪人。
光是衝著這一點,李振就對這人有些發憷:“真要這樣幹嗎?”
陸延不緊不慢地說:“老振……機會是要自己爭取的。”
李振:“……”
許燁:“……”
大炮:“……大哥,我跟你幹。”
602休息室離得不遠,上個樓就到。
唐建東躺在搖椅上抽著煙鬥,怎麼也沒想到門被人一把推開,等他睜開眼,赫然閃進來四個人影!
動作敏捷,反應迅速。
最後一個進來的那個人還幹脆利落地鎖上了門。
四個人流裡流氣往他面前一站。
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跑來尋仇來的。
唐建東被嘴裡的煙嗆了一口:“幹什麼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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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鎖完門後,往前走兩步,逼近說:“唐老師好。”
陸延說出口的話異常恭敬,甚至還有點不好意思:“很抱歉打擾您幾分鍾時間,那什麼,我們是Vent樂隊。”
“我們樂隊成團四年,同時也是《樂隊新紀年》全國四強,如果沒退賽,拿個冠軍不是問題……”陸延說到這,咳了一聲。
李振站在陸延左邊,手裡舉著手機,劃開屏幕,上頭赫然是一張標著全國四強的舞臺照!
這樂隊介紹圖文並茂,生動形象。
唐建東:“……”
第79章
陸延還想往下說。
我們樂隊的歷史, 夢想, 都出過哪些歌, 遇到過什麼困難。
但我們不拋棄,不放棄。
唐建東到底跟別人不一樣,很快冷靜下來, 冷笑一聲打斷他們:“上我這毛遂自薦來了?”
他甚至頤指氣使地對許燁說:“你小子,幫我把邊上那杯水拿過來。”
許燁端過去。
唐建東喝了幾口。
然後他聲音升高,‘啪’地一下把水杯拍在追上:“我為什麼要籤你們?”
陸延雖然沒少幹這種堵人的事, 但對面畢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輩, 氣勢稍弱下去一截:“因為我們……優秀?有前途?”
“……”
他視線掃過幾人:“這個世界上優秀的人多了去了。”
“為什麼不是別人是你們?”
“你們樂隊有什麼是別的樂隊做不到的嗎。”
“既然別的樂隊也可以做的事,我為什麼要找你們做。”
一番話尖酸卻實際。
四個人啞口無言。
唐建東最後用煙鬥指指門, 中氣十足地罵:“——他媽的,一幫兔崽子, 給老子滾出去!”
陸延行走下城區多年,還是頭一回碰到怎麼帶勁的老前輩。
兩小時後, 燒烤攤。
肖珩到的時候他們幾個已經喝了不少酒。
他白天去C大找學生談新項目,大部分是託許燁從系裡找來的,雖然這幫學生缺乏經驗, 但僱佣成本相對較低:“我們談談理想和未來。”不談錢。
敲定下之後, 新項目正式啟動。
就是燒烤攤上氣氛有點不太對,怎麼看也不像慶功宴。
陸延一隻腳踩在塑料椅邊上,手裡捏著罐酒,不說話。
他臉上妝沒卸。
肖珩直接去拿陸延面前那罐酒,也沒見這人有什麼反應, 於是肖珩轉而問李振:“怎麼了,演出失誤?”
李振搖搖頭:“演出很成功,尤其你邊上那位——還從別人舞臺上搶了不少人過來,對面舞臺那歌手下場時臉都綠了。”
肖珩:“所以他一副想找個地洞往裡鑽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陸延這表情他太熟了。
完全是想跑的前兆。
最好再給他一間廁所,保準能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進去再把自己鎖起來。
肖珩又去捏他後頸。
陸延直接把臉埋進膝蓋裡,低下頭悶悶地說:“我今天帶著他們把音浪唱片經紀人給堵了。”他簡單把堵人經過說一遍。
肖珩想都想得到這個畫面:“……然後呢。”
“然後滾了。”
“……”
陸延又說:“丟人。”
肖珩正琢磨這種事該怎麼安慰,他男朋友堵人在先,總不能先誇他一句堵得好。
陸延自我恢復力太強,顏面這種東西隻是偶爾感慨一下,糾結的重點還是:“我怎麼就這樣滾了?操,當時沒反應過來,忘了給他留張名片。”
陸延說著抬起頭,想喝酒,然而手邊那罐還在肖珩手上。
他伸手,搭著肖珩手腕把那罐酒往自己這邊拽:“你人找得怎麼樣了。”
肖珩說:“找差不多了,都是許燁系裡的。”
說到這,肖珩又說:“順便在C大附近聯系了房屋中介,當基地。”
陸延:“也是,那幫學生跑太遠來回不方便。”
陸延說話間借著肖珩的手給自己灌下一口酒。
沒掌握好力道,從邊上撒出來一點。
他正打算自己用指腹抹下去,肖珩卻定定地看著他,趁著李振幾個人不注意忽然湊上來,喉結攢動間說出一句:“別動。”
陸延這天晚上喝得有點多,音樂節舞臺上唱得太瘋,情緒一時沒緩下來,肖珩湊近時他竟控制不住自己也迎上前一點。
兩人離得很近。
肖珩這才注意到他還畫了眼線,眼線沿著眼尾延出去一點兒。
李振他們還在勸酒。
“大炮,你不行啊,這才幾瓶。”
“振哥……”
“喝!閉嘴,許燁也給我喝!男人不會喝酒像什麼話,你這酒量……”
肖珩抬手捏著陸延的下巴,毫不猶豫地覆上去。
李振的話從“酒量”之後便聽不清了。
肖珩替他把溢出來的酒舔幹淨,然後才吻上去,他的吻混著些許酒氣。陸延原先還不覺得自己醉,好像這會兒剛才喝下去的那幾罐酒後勁才猛地湧上來。
天已經黑了。
這段時間溫差大,跟白天不同,晚上氣溫驟降。
燒烤攤上有不少人,嘈雜的聲音在耳邊繞。
肖珩放開他時,陸延眨了眨眼,意猶未盡。
李振沒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動靜,他給許燁灌完酒,又給陸延開了一罐:“老陸,別慫啊,別喝著喝著又跑。”
陸延接過:“老子怕你?”
李振和陸延拼酒期間,肖珩卻在想那個“音浪經紀人”的事。
肖家之前的產業鏈不光醫療器械一個,其他小產業也在發展,娛樂公司也不是沒開過。
他心裡難免浮現出某個猜測。
音樂節這個事確實過於巧合。這個由音浪唱片贊助舉辦的音樂節請的不是冠軍風暴樂隊、不是樂隊比賽的第二名,而是提前退賽的V團。
V團在比賽期間確實掀起過一陣熱潮,但退賽後熱度明顯下滑。
肖珩想到這,問他:“你覺得網劇片尾曲,還有這次的音樂節,真是樂隊節目找來的?”
陸延沒聽清:“啊?”
肖珩心說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沒什麼。”他把陸延手上的酒順過來,“嘖,你少喝點。”
陸延是真醉了。
李振他們走後,肖珩結賬。
陸延指指街對面,眯起眼說:“看,星星。”
“……”肖珩說,“那是路燈,傻兒子。”
“星星。”
陸延意外地堅持。
“路燈。”
“路個屁,老子說不是就不是。”
“好,”肖珩順著他說,“星星。”
陸延這才點點頭,繼續跟著他往七區方向走。
他走路有點飄,還喜歡往高處站,肖珩伸手拉他。
陸延走了一段路後其實被風吹得清醒了不少。
他仰頭去看下城區這片夜空,看到滿目繁星,回想起當年在紋身店誤打誤撞地、選了個七,事後才發現這個圖案的寓意倒是跟他那時候的遭遇撞上了。
它被神秘學視為一顆無解的芒星。
除了“強大”、“力量”這些神秘的字眼以外。
也有人說,七芒星之所以無法達成任何目的,因為七芒星是個防護法陣,力量強大到可以抵御一切惡魔的威脅。
陸延想著,目光從漫天星光中移開,落在肖珩身上。
從樂隊解散,再到直面“老七”這個身份,甚至是在樂隊節目上退散。
每一件以為走不過的事情,他都走過去了。
包括今天被唐建東拒絕,這位曾經帶過傳奇樂隊的經紀人指著他們厲聲問“憑什麼覺得我會籤你們”的時候,他也沒覺得這是道坎。
不行就接著幹唄。
但是他發現可以抵御一切威脅的,好像不是手腕上這顆星星。
臨走到車站之際,陸延突然冒出來一句:“你也是。”
肖珩沒聽懂:“什麼?”
“星星。”陸延說。
陸延站在花壇上,迎著風,身上還穿著他的衣服,他穿衣服就沒老老實實扣好過扣子,風從鎖骨處鑽進去。
他抬起手腕,把刺在手腕上那片黑色的星星攤在肖珩面前。
他說:“可以抵御一切威脅的強大力量,是你。”
明天是工作日,七區住戶睡得早。
兩人上樓時樓道裡幾乎沒有聲音。
感應燈早壞了,陸延正要掏鑰匙,肖珩比他快一步從他身後伸手順著他褲子口袋往裡摸。
指腹觸到一個鑰匙環。
“是不是瘦了。”
肖珩起了心思,又捏了捏說:“腿細了點。”
他碰的那塊地方太敏感。
“珩哥,”陸延借著殘存的酒意說,“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