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樂隊的幾乎沒幾個人不認識他們。
雖然他們由於歌曲風格也逐漸老化,這些年漸漸從地下淡出,但陸延剛接觸國內地下樂隊的時候,也曾經翻來覆去聽他們的歌。
“老前輩。”陸延輸得心服口服,沒有任何異議。
比賽結束,十五支晉級樂隊名單公布後,他們坐上大巴車回錄制基地。
舞臺什麼時候播出,播出之後有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封閉錄制營裡的所有晉級選手都不甚了解,他們很快繼續投入到緊張的改編環節。
第二輪抽籤,除了決定演出曲目之外,還得提前確定下一場對戰名單。
抽籤之前,李振非要找個手氣好的人上去抽,最後看來看去覺得誰都不靠譜:“算了,還是我上吧。”
李振手氣確實不錯,抽到一個各方面實力都不怎麼樣的:“我去!紙風車樂隊,這好打啊,我閉著眼睛打鼓都能贏,老實說上一場比賽我覺得他們樂隊就該淘汰了吧,能留下來真是奇跡……”
這支叫紙風車的樂隊實力確實不佳。
大炮湊過去說:“是,我有印象。”
許燁:“他們上一場失誤很多。”
隻有陸延不太高興。
李振:“老陸你怎麼回事,弱還不好?!”
陸延雖然一句對方不好的言論都沒說,但說出來的話更傷人:“沒勁。”
李振:“……”
就算再沒勁這籤也已經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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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節目播出,場外網絡投票通道開啟。
然而讓人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這支樂隊比陸延想象的“有勁”多了。
這天晚上,陸延照例去“兄弟樂隊”串門。
高翔一見到他進來就裝死:“我睡著了。”
陸延踹他一腳:“你睡著個屁,起來。”
“大哥,”高翔把蒙在臉上的被子掀下來,“我手機都快沒電了!”
陸延一臉“你騙誰”:“昨天不還百分之四十。”
高翔從床上坐起來說:“投票通道不是開了嗎,我就忍不住,晚上一直在刷……對了,你們這次抽籤抽到哪個樂隊?”
陸延:“紙風車。”
高翔表情扭曲了一下。
陸延:“怎麼?有故事?”
高翔:“你不知道?”
高翔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你真不知道?出了名的海王啊,網投一開一晚上暴漲三萬票,公司派過來參加比賽刷臉的,後臺硬著呢,你以為他們上一場是怎麼贏的?”
陸延參加比賽前就想過黑幕這個東西,隻是沒想到以這樣的姿勢撞上。
媽的。
陸延心說。
李振這運氣真他媽好到沒誰了。
第66章
錄制基地會議室裡。
會議剛結束, 葛雲萍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她身後的長桌上擺著一疊紙。
這疊紙最上面那張寫的是:紙風車樂隊, 所屬公司, 騰翎娛樂。
有人推門進來,喊她:“葛老師,叫的車已經到了。”
葛雲萍轉身:“行, 我一會兒就下去。”
會議室裡除了她,還剩下沈城,沈城從手機屏幕裡抬頭, 調侃道:“葛老師辛苦, 葛老師慢走。”
葛雲萍和沈城是老朋友,她神情放松下來, 手插在口袋裡問:“你什麼時候走?剛開會看你刷半天手機了。”
沈城:“我再刷會兒微博,你看今天熱搜沒有。”說到這, 沈城語氣雀躍,“我的歌掛了一天——你覺得最後誰會贏?別的不敢說, 但是Vent這支樂隊能走到最後挺進三強絕對沒問題。”
葛雲萍:“按實力來說確實沒問題,隻是……可惜了。”
沈城微愣。
葛雲萍拎起包,往門口走:“我原先對這支樂隊關注度很高, 或者說在地下有這樣一支各方面來說都具有主流特質的樂隊, 讓我感到意外。”
葛雲萍伸手開門,手握在門把手上:“我也想繼續觀察下去。”
咔噠一聲,門開了。
葛雲萍走出去:“……但很可惜,他們這次隻能走到這裡了。”
另一邊。
陸延摁著高翔的脖子叫他趕緊把手機拿出來,高翔無奈隻能下床, 掀起床墊,在床墊下面的一個夾層裡掏出了手機,行事畏縮:“喏。”
陸延接過:“出去之後,這份恩情我會還給你的。”
高翔:“……”
還出去之後。
這氛圍真整得和坐牢似的。
陸延雖然經常找他借手機,但除了上線幾分鍾看看肖珩的聊天框以外,很少會去搜這個比賽的相關動態,免得看了之後想太多容易分心。
這還是頭一回。
陸延點進新出的投票榜。果然,投票榜上紙風車樂隊一騎絕塵。
Vent樂隊靠著陸延第一期的幾個經典鏡頭和亮眼的舞臺表現,話題度一直不少,按理來說票數不會低。
但紙風車這個討論度明顯低一截的樂隊投票數卻是他們樂隊的兩倍。
陸延看了兩眼票數後又退出去,登錄微聊賬號,點開肖珩那個乍一看還是一片黑的星空頭像。
肖珩今天凌晨發過來的一句話是掛在七區樓外的土味應援裡的,不過是改編版。
-延延勇敢飛。
-你爹永相隨。
看到第一句的時候陸延還有點感動,然而第二句一出來,他隻剩下一個念頭。
老子他媽打死你。
陸延在高翔寢室裡坐了沒多久,南河三中途洗完澡進來,兩人簡單聊了兩句。
“翔子說的廁所惡霸就是你?”南河三問。
陸延被剛才刷票的消息震得還沒緩過勁來,腦子裡亂得很,也不去糾結‘惡霸’這個詞:“我就借個手機,你們樂隊鍵盤手不至見誰都說我一頓吧。”
南河三似笑非笑:“長大了。以前你出了名的冷,好些小姑娘想接近你都不敢找你要手機號,後來找的我,我一周得給你打發掉不下十個。”
陸延在霽州那幾年確實不喜歡接觸人,行事想法也幼稚:“那會兒……叛逆期。”
南河三又問:“紙風車的事我聽說了,這才第二場,你們打算怎麼辦。”
陸延沉默一會兒。
南河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陸延問南河三借了根煙,坐在他們宿舍把煙抽完。
走之前他最後看一眼肖珩的改編版應援語才把手機還回去。
這個點大家基本都準備睡了,走廊上空無一人,陸延回到自己宿舍,大炮和許燁因為各自支持的女偶像又開始互相嘲諷。
“她跳舞跳成這樣你也喜歡,你去品一品我家這位的美貌!”
“美什麼美,她跳舞雖然一般但唱歌好,聲音特空靈……你去聽一聽這天上有地上無的神仙聲音!”
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一個上鋪一個下鋪,恨不得隔著床板打架。
陸延打斷他們:“你倆停一下,我有個事要說。”
“在說之前你們做一下心理準備,特別是李振,老振你最好躲遠點,我不敢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李振:“怎麼還扯上我了。”
“由於我團鼓手手氣實在是太好,”陸延說,“我們樂隊這次對上的是個刷票隊。”
自以為手氣最佳的李振:“……”
簡單講完來龍去脈後,全隊沒有一個人說話。
最先開口的是大炮,他脾氣炸,嘴裡全是髒話:“他媽的……”
許燁問:“那我們怎麼辦?”
陸延也還在理頭緒。
和資本比起來,他們V團實在過於渺小,無疑是雞蛋碰石頭,輕輕松松能把他們捏死。
但陸延從來不信命,也不認命。
更加不會妥協。
陸延最後隻確定下一點:“不管怎麼樣,明天排練照常。”
他們這幾天剛把編曲做出來,為此熬了好幾個通宵,已經在隱隱期待下一個舞臺,即使這個消息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噩耗,但在沒想好對策之前,他們能做的也隻是全力以赴。
次日,他們是在午休時遇到的海王樂隊。
自從上回舞臺上見過一面之後,紙風車這支樂隊很少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他們也很少花額外的時間排練,攝像機錄不到的地方就見不著他們。
這天中午,紙風車樂隊吃完飯從餐廳回來,經過他們排練廳門口時,有一位成員笑了一聲說:“他們還挺努力。”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就隻是因為這一聲笑和六個字。
也許含義並不是大炮想的那樣,但大炮現在看見他們就不爽,控制不住覺得對方就是在嘲諷他們。
大炮畢竟年紀輕,在霽州那地方土生土長十幾年,什麼事都習慣直來直去,他直接把琴放下,走到門口:“有事兒嗎你們。”
他語氣太衝,紙風車樂隊其中一個人說:“怎麼著,這過道是你修的?我還不能在這說話了。”
大炮原本就滿肚子火,從昨天晚上憋到現在,說出來的話也不怎麼好聽:“能,但是不會說話還是建議有些人把嘴老老實實閉上。”
紙風車:“你小子說誰,怎麼說話呢。”
陸延來不及阻止,喊:“大炮,回來,別動手。”
大炮這會兒哪兒還聽得進陸延的話:“說誰心裡清楚,刷票的也敢在這亂吠。”
刷票這個詞一出,氣氛立馬炸了。
“我操,你誰啊,小子做人別太狂。”
然而大炮遠比他們想的狂多了:“我是誰?老子是你爺爺。我記得你,你那吉他彈得跟屎一樣,學了多久,我猜不超過十天。”
混亂中。
說什麼的都有。
大炮幾句話將原本並不算大的矛盾徹底激化,紙風車樂隊有人譏諷地說出一句:“還練什麼,別練了,我勸你們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得了——”
大炮對著對面幾張臉,暗暗握緊拳頭,眼睛也紅得跟他前陣子染的頭發一樣。
陸延頭皮一麻,心說肯定要出事。
這孩子還太小,他不知道這個社會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成年人的世界不是每件事都有道理可講的。
這事如果換成四年前的陸延,他也忍不了,他甚至都不會走過去問“你們有事嗎”、然後充滿火藥味地跟對面嗆幾個來回,他沒那麼多話,保準二話不說直接揮拳頭上去——哪怕這賽不比,哪怕爽完立馬扭頭走人。
“戴鵬,”陸延冷著喊,“叫你別動手你他媽聽沒聽見?!”
李振試圖打圓場:“大炮,冷靜點……”
許燁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沒打過架,隻被同學單方面欺負過的人:“是啊,有話好好說……”
大炮壓根不聽勸,一拳直衝著紙風車樂隊其中一位成員的鼻梁而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
話語和人物在這個場景裡顯得尤為混亂,前後不過幾秒鍾時間,在大炮那一拳打出去的瞬間,李振和許燁兩個人離得遠,沒來得及攔住他,心說這下完了。
然而一陣暴亂過後,本以為會出現的場面卻並沒有出現。
吵得不可開交的幾個人集體陷入某種詭異的安靜。
無形的硝/煙逐漸散盡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大炮身側那個帶著眉釘的男人身上,眉釘再冷也冷不過他此刻的神色。
陸延站在大炮邊上,一隻手握著大炮的手腕,他手指指節泛著不正常的白,手背上青色的脈絡明顯突起,臉色也白,這一拳攔得很費勁。
大炮垂下眼,目光觸及到陸延攔著他的那隻手……手腕上的那片黑色紋身,幾個尖銳的角正對著他,渾身熱度立馬消退,頭腦也清醒不少。
“大、大哥……”
李振更是說不出話,話卡在嗓子裡:“老陸。”
陸延用左手生生擋下了大炮這一拳。
大炮頭腦是清醒了,但他還是想不通:“打就打了,怕什麼,有什麼好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