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那遊戲,你不看看?”
肖珩睨他:“有什麼好看的。”
“用不著看。這類低成本腦洞遊戲,可能熱度一時會上去,但新鮮感撐不了多久,等遊戲套路差不多被玩家摸透,進入疲倦期,熱度很快就會下降。”肖珩對自己這款段時間內完成制作並且推出去的小遊戲,並沒有自視過高,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但廣告還是得打,給後面的項目造勢……”
肖珩說著,眼睛仿佛徹底闔上了,散漫得很,聲音裡卻自有一種千鈞之力。
見陸延看過來,肖珩又把打火機往桌上扔:“你那什麼眼神。”
陸延說:“覺得你牛逼的眼神。”
肖珩輕扯嘴角:“沒那麼厲害。”
這種安靜讓兩人不由地停下話茬。
時針指向晚上八點整。
陸延在微聊小程序裡搜索“九死一生”這四個字。取這個名字還是因為當時肖珩拿測試版給他做測試,陸延連死九次後帶著想弄死身邊這人的心情把手機扔這位遊戲開發人身上泄憤:“你去死吧。”
當時肖珩咬著煙接過:“過來,教你怎麼玩。”
男人的手疊在他手上,帶著他去摁那個前進符號:“這裡得跳兩次,沒看到那隻飛過來的烏鴉嗎。”
肖珩又咬著煙坐回去,問他:“死幾次了?”
“兩次。”陸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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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你放屁。”
“九次!滿意了?”
……
斷電後網絡確實有些慢,陸延打下遊戲名,搜索標志在屏幕上停留幾秒,然後才出現一個‘死’字圖標。
隻是一個很簡單的低成本遊戲,連圖標都很簡陋,到處都透露著“制作者沒錢”的信息。陸延還是陷入難以言喻的激動和隱隱的自豪,尤其是圖標最邊上那行小字寫著:制作人,XH。
陸延把‘XH’兩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想起來他改拿換洗衣物洗個澡了。
房間裡那三兩根蠟燭根本不頂用,衣櫃門一打開,裡頭漆黑一片,連是衣服還是褲子都分不清。
從身後突然照過來一陣強光,肖珩舉著手機給他照明:“找啊。”
陸延隨便拿了兩件出來。
肖珩一路舉到浴室。
陸延以為肖珩還想跟進來,然而肖珩這回卻沒再逗他,他把手機手電筒滅了,在這片黑暗中問:“你手機有電沒。”
陸延把手機屏幕點亮。
“自己照,”肖珩說,“有事叫我。”
陸延手一動,屏幕的光就跟著晃。
“我也回去洗澡,身上味兒太重,”肖珩實在受不了身上這股西瓜汁的味兒,“想留我?我倒是不介意在你這一塊兒洗……”
肖珩語氣一頓。
他言語間有幾分嫌棄,嫌棄中仔細找找還能找到一絲遺憾:“嘖,你這浴室太小。”
也許是這片黑太容易藏匿情緒,也太容易把另一面情緒放大,也許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肖珩實在讓人無法抵抗。陸延拿著衣服,分出一隻手去拽他衣擺,一字一句地說:“不試試?”
陸延這個“試”和白天那句話微妙地交疊起來。
“應該擠得下。”陸延有些口幹,輕舔嘴角,又說:“看是你快還是老子快。”
下一秒,手機落在地上,浴室門被粗暴推開,屏幕光微弱——
陸延的腰狠狠撞上洗手池。
他也撞進肖珩濃墨般的眼底。
浴室確實小,平時陸延自己站在這間浴室裡隨便甩兩下胳膊都能甩到瓷磚上去,現在容納下兩個人就顯得更加勉強,肖珩隻能堪堪擠進陸延腿間。
肖珩借著半點燭光,正好對上陸延右耳上帶的三個環。陸延白天去錄音棚,他出門習慣性會把自己收拾一番,這個習慣以前沒少被李振詬病,俗稱騷包。
肖珩控制不住抬手捏上去:“那首歌真是給發電機寫的?”
陸延,“你真聽了?什麼時候。”
肖珩說:“很早。”
剛在樓下那會兒提到康茹的孩子,其實康茹孩子的出現完全是場意外,像塊石頭直直地衝著他砸過來,肖珩在人生的谷底又生生往下落下去一截。
不被任何人所期待、毫無意義地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種殘酷的現實他開始遭受第二遍。
無論他這幾年做多少麻痺自己的事……這個孩子一哭,肖啟山的嘴張張合合,無數聲音把他喚醒了。
陸延的出現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一個被他早早遺棄的魔盒。
從搬進這棟樓開始,一個他以前從來沒有觸碰過的世界一點點在他眼前掀開。
領頭衝進來的是一位暫時沒有樂隊的樂隊主唱。
肖珩沒有說過,自從陸延在天臺上給他唱那次歌過後,他有時晚上躺在出租房裡睡不著覺,會鬼使神差地去音樂軟件上找他們樂隊的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聽歌,還是為了聽某個人的聲音。
陸延的聲音在無數個難眠的深夜,從耳機裡蹿出來。
時而伴著激烈的節奏,時而低吟。
肖珩閉上眼,聽著耳邊的聲音,心說明天的日子就算再他媽操蛋點也無所謂了。
肖珩一手環在陸延腰後,激烈的動作間,陸延身上那件T恤下擺一點點被男人的手撩起來,露出一道牛仔褲的邊和半截清瘦的腰。
他另一隻手搭在陸延腿上。
肖珩用手掌比了比,發現腰是真的細。
腿也是真他媽的長。
肖珩搭在他腿上的手緩緩往上。
咔噠。
皮帶扣被打開的聲音。
陸延渾身上下的著力點都隻有坐著和洗手池接觸的那一小片地方,還有撐在洗手池上、忍不住用力到泛白的指節。
四周一片漆黑。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任何一點細微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陸延借著這片黑暗,像是昏了頭了似的,拋開所有理智。
他手指又緊了幾分。
肖珩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聲控,但遇到陸延之後簡直是著了他的道。
這姿勢實在是貼得太近了。
這更像一場博弈,肆意撩撥,比誰先繳械投降,比誰先潰不成軍。
“延延今天膽子很大啊。”
陸延喘氣:“……閉嘴。”
直到最後所有氣息逐漸交織在一起,陸延仰起頭,手指從肖珩腰間穿過,長直的腿繃緊,指尖微微用力,幾乎快要在上面抓出一道痕跡。
陸延連眼角都紅了起來,壓根說不出話。
……
肖珩最後低下頭,俯首在他頸邊,啞著聲評價道:“你是挺快的。”
第53章
浴室裡光線是實在太暗, 僅有的一點光也隻是從窗口照進來的月色。兩人隻能憑借身體的觸感去記下這個場景, 用手、用耳朵, 用他身體的每一寸,用……腿。
陸延甚至能聞到空氣裡那點繾綣的、難言的氣味。
……
空間有限,肖珩最後還是沒在他這擠著洗。
肖珩走後, 陸延一條腿踩在地面上,從水池上下來差點沒站穩,他擰開淋雨器開關, 低頭發現大腿內側被磨得紅了一片。
水明明是涼的。
陸延甩了甩頭發, 怎麼感覺哪兒都熱。
陸延用冷水衝了半天,才堪堪將那股熱到不行的溫度降下去。擦著頭發開門出去。
房裡沒人, 肖珩淋得時間比他長點。
陸延彎腰把地上的手機拿起來,邊擦頭發邊往床邊走, 手機屏幕還停留在顯示制作人XH的界面。
他點進去,評論區已經有不少評論。
1L:兄弟的男朋友, 支持一下。
2L:天才編程師,這款遊戲值得推薦。順便誠邀大家去聽黑桃樂隊的歌曲,黑桃樂隊, 帶給你一場重金屬硬搖滾的狂歡, 各大音樂APP都能聽哦。
3L:……樓上的,你們的尊嚴呢,不是說好不給他眼神的嗎!
地下樂隊那幫人雖然退了群,畢竟多年兄弟,還是在評論區刷了不少好評。
陸延手指滑動兩下, 再往下翻,除開這幫樂隊水軍,真有不少路人玩家。
肖珩洗過澡,推門進來就看到陸延躺在床上擺弄手機。
他走過去,示意他往裡頭挪點。
“……”陸延翻個身,給他空出點位置,“你自己有床不睡。”
肖珩洗過澡後渾身清爽,陸延呼吸間都是沐浴露的味兒,床實在太小,兩人幾乎緊挨著。肖珩下巴抵在他肩上,頭發偶爾蹭在他臉上,扎得慌。
“在看什麼?”
陸延把手機屏幕湊過去跟他一塊兒看:“看評論,你要聽嗎。”
肖珩抬了抬下巴,表示隨意。
陸延讀評論的時候會習慣性添油加醋,本來隻是一條簡單的“還挺好玩的”,他愣是能解讀成一篇三百字彩虹屁:“我第一眼看到這個遊戲,就被它深深吸引,獨特的玩法,全新的體驗,編程師實在厲害……”
肖珩原來對玩家評論真沒什麼興趣,但陸延在他耳邊念,感覺倒也不錯,可能是懷裡這人言語間的驕傲簡直快溢出來,直到陸延一條評論念了快半分鍾還沒念完。
他忍不住打斷道:“到這可以了。”
陸延:“你別煩,沒念完。”
肖珩停頓兩秒說:“你不知道評論最長不能超過一百字?”
“…………”
陸延嘴裡後半截彩虹屁強行止住,人都有些僵硬。
肖珩說完看到他的反應,忍不住把頭低下去,悶聲笑了半天。
陸延扔下手機,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媽的你不早說。”
“嘶——你是狗嗎。”
肖珩側躺著,上半身衣服跟沒穿一樣,順著這個角度陸延能清楚看到男人脖子裡被他弄出來的幾道痕跡。這少爺哪兒哪兒都透著一股子矜貴。
隔了會兒。
肖珩又問:“腿疼嗎。”
“……還行,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別亂摸。”
“爸爸給你揉揉。”
陸延原先沒吱聲,但他下一秒頭皮發麻,差點炸了:“操!你往哪兒揉!”
肖珩暫時放過他,手往下挪了點。
“你這腿怎麼長的,”肖珩半眯著眼睛比劃,他說完挨了一腳踹,像吃飽喝足後的獸姑且放獵物一條路,徹底松開手,又去捏陸延的手指骨結,隨口說,“……手也是。”
陸延:“信不信老子給你一巴掌。”
交談聲平息一會兒。
陸延眨眨眼,睡前對著這片漆黑,想到斷電後諸多不便:“你電腦怎麼辦,下個項目不是快開始了嗎,去網吧做?”
“嗯。”
“三天兩頭斷電,不知道這回什麼時候能修好。”
聊到這,陸延又叫他一聲:“你這確實像來參加變形記來了,文案大概就是什麼夜店精靈父母眼裡的惡魔……”陸延想到這覺得挺有意思,用手充當話筒問,“城市少爺,有什麼感言?”
肖珩緩緩把陸延的手摁下來抓進手裡。
“這個不到二十平的小破房……要說哪兒不滿意,說三天也說不完,”肖珩說,“可這裡有你,也不算太糟糕。”
漆黑的夜裡異常安靜,除開窗外的蟬鳴,風聲,夜裡有人從不遠處的道路上經過,砸破酒瓶、扔石子的聲音,就隻剩下兩人無比清晰、逐漸平穩的呼吸聲。
陸延連夢裡都是肖珩那句:可這裡有你,也不算太糟糕。
次日,天光乍現,陽光從窗口一縷一縷地穿進來。
樓裡電箱確實修了好幾天,所幸陸延白天得忙著錄歌的事兒,幾首新歌錄差不多了,還剩下那首《光》沒錄,他帶著制作完的總譜,連著跑了幾天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