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七芒星》, 本章共3566字, 更新于: 2024-11-08 22:26:45

  肖珩:“……不是日。”


  除了太陽,還有什麼?


  陸延回想半天,想起來當時他確實還說過一句,他當時說的是“四周年會再見的”,但是當時樂隊人走了一半,又遲遲招不到新隊員,那句話其實說出來並沒什麼底氣。


  然而肖珩卻把他當初那句話重復了一遍:“會再見的。”


  肖珩又說:“因為你是陸延。”


  ——因為是你。


  所以你做得到。


  陸延回神,發覺酒意好像壓不下去,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夜已深,燒烤攤上客流量不降反增,越來越熱鬧,陸延在這片喧囂中起身說,“我……我去結賬。”


  陸延前腳剛去結賬,後腳翟壯志的電話就來了。


  那次一起吃過飯之後,他們平時很少聯系,主要原因還是肖珩太忙,翟壯志發的那堆亂七八糟的廢話他根本沒精力應付。


  肖珩接起,對面第一句話:“老大!”


  第二句話:“救救我!”


  翟壯志那頭太吵,一聽就是在酒吧,肖珩說:“不約,沒空。”


  “……”


  翟壯志:“不是,是真有事,老胡這段時間整天給我打電話,他說打你電話打不通——”

Advertisement


  肖珩離開學校太久。


  他反應兩秒才反應過來翟壯志嘴裡說的“老胡”是那位金融課的胡教授,雖然他上課期間並不怎麼聽課,這位胡教授偶爾會來找找他,十有八九是託了肖啟山的關系。


  “他當然打不通,”肖珩說,“我拉黑了。”


  翟壯志推開酒吧包間門出去,離開那些亂糟糟的聲音他才在包間門口邊抽煙邊問:“要不你給老胡打個電話?他說你再不去畢業證就別想拿了。”


  肖珩不想打:“我打給他幹什麼?”


  翟壯志:“就當救我一命。”


  翟壯志又說:“我又不敢拉黑,我慫,這老頭還整天找我,我現在聽到手機鈴響就他媽發憷。”


  “對了,”翟壯志最後說,“老大你最近過得怎麼樣?你是真的強,這要換了是我,我一秒鍾都待不下去,那地方,你能習慣嗎?”


  習慣。


  肖珩在嘴裡把這個詞念了兩遍。


  他開始住進七區的時候,什麼都不習慣。


  剛出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肖家算個屁,然而之前在肖家那種優越的生活就像空氣一樣、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駐進五髒六腑——


  床板太硬,前幾晚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到天快亮才能勉強睡個兩小時。他對肖啟山的那種不屑和厭惡,在生活差距面前,仿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那種適應感好像無形中在印證肖啟山說的那些話:“你有本事你就走啊,你看你走出去之後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


  隻能自己親手一點點把那種空氣抽幹。


  “那你學校還去嗎?”翟壯志又問。


  肖珩聽著這句話,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低頭點上。


  然後在繚繞的煙霧中,他動動手指,想到今天白天收到的那條匯款信息。


  [您的賬戶於今日收到匯款……]


  錢不多。


  一萬五。


  他這段時間熬夜把之前完成大半的模板網站賣給了一家小公司,這是尾款,總價兩萬。


  完全夠他配套電腦。


  肖珩想著,吐出一口煙。


  肖珩說,“不去了。”


  翟壯志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回答,大四輟學實在超乎他的想象:“我操?你認真的?你可想好了啊,都走到這個地步了,這證都到你手邊了——”


  肖珩不在乎什麼證不證。


  他上大學之後就沒聽過課,平時不是趴著睡覺就是玩手機,都不知道這幾年渾渾噩噩到底怎麼過來的。


  翟壯志蹲在酒吧包間門口,右耳是酒吧紛亂嘈雜的聲音,左耳貼著手機聽筒,兩邊的聲音仿佛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


  然後他清清楚楚地聽到肖珩說:“真不去了,你跟老胡說一聲,我明天過去辦退學手續。”


  翟壯志都煙差點掉地上:“你來真的啊?”


  “不是,”翟壯志實在弄不懂,“為什麼啊。”


  肖珩聽著這句“為什麼”,抬眼去看站在燒烤攤老板對面嘮嗑的那個人。


  陸延兩條腿就比燒烤架長不少,痞裡痞氣往那兒一站,借著大炮剛才秀的那段琴技問老板給不給打折。


  老板招架不住:“行行行!九五折,不能再少了!”


  陸延顯然對九五折並不滿意,他湊過去說:“哥,我叫你一聲哥,咱倆就是兄弟,兄弟之間,九五折說得過去嗎。”


  老板:“說得過去!”


  “……”


  肖珩的目光最後落在一片黑色刺青、和男人精瘦的手腕上。


  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在陸延之前,從來沒有人用那樣熱烈又頑強的生活態度告訴他,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不為了任何人。


  你要做自己喜歡的事。


  離他不過五米遠的地方,陸延跟燒烤攤老板嘮半天嗑總算成功拿下八折優惠,他付完錢,轉身朝肖珩那桌走過去:“走不走?”


  肖珩把煙摁滅,說:“走。”


  作者有話要說:


  另:退學需謹慎。


第38章


  回七區後, 陸延洗過澡, 頭發半湿著, 躺在床上半天沒睡著。


  陸延想起來吃飯時他跟大炮互相加了微聊,便把大炮拉進一個叫‘V’的群聊裡。


  [陸延]:新成員。


  [大炮]:大哥們好!


  [江耀明]:吉他手,@黃旭, 老旭,你後繼有人了啊。


  黃旭估計有事在忙,沒回。


  幾人插科打诨聊了一陣, 陸延正準備把手機往邊上扔, 黃旭的一條語音正好發在群裡,很長, 一分二十秒。


  說的什麼玩意?


  陸延點開,揚聲器裡是黃旭一聲鄭重的輕咳:“咳!”聽起來頗為正式, 整得跟領導發言的前奏一樣。


  黃旭:“我作為V團前任吉他手,有幾句話想說,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我們團主唱,想必你也已經對他有所了解,他可能會對你有一些技術上的過分要求……”


  黃旭這一分鍾二十秒裡有半分鍾都在吐槽陸延。


  陸延笑著低聲罵了一句。


  黃旭說著說著, 中間空出一拍, 語氣不再調侃:“但是我們V團是一個,一個很好的樂隊。”


  黃旭後半段語音不像前面那樣說話那麼流暢,他光“一個”這個詞就重復好幾遍,像是突然間詞窮,找不到形同詞。


  黃旭那頭很安靜, 時不時伴著農村鄉下、深夜裡某種動物的叫聲和蟬鳴。


  黃旭最後說:“大炮兄弟,V團吉他手的位置就交給你了。好好幹。”


  黃旭這番話讓他想起之前加入的那個樂隊,黑色心髒。


  雖然他不願意回想霽州發生的一切,但是這個樂隊、以及樂隊裡所有隊員,確實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影響著他對“樂隊”這個詞的看法。


  黑色心髒隊長把“七”這個數字分給他的時候,邊調音邊說:“這是我們樂隊習俗,每人一個號,算是……一種傳承。”


  當下一任隊友背起琴,從指尖流瀉出來的旋律,可能就是某位已經離隊的前隊友譜的曲。


  ——總會有人帶著已離開的人的信念,繼續站在臺上。


  陸延任由手機屏幕自己暗下去,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閉上眼。


  陸延這一覺睡得很沉,中午睜眼醒過來,發現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他臉上,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暈,他緩了會兒才起身洗漱。


  牙刷到一半想起來昨天晾在天臺上的衣服還沒收,於是當他叼著牙刷,眯著眼拉開門,正好看到肖珩那屋門也開著。


  那扇門正對著他,肖珩襯衫袖口折上去幾折,地上鋪著些散亂的零件。


  陸延走過去,蹲下身去看那堆東西:“你這什麼。”


  肖珩剛把這堆東西從電腦城拎回來,他伸手拿起一樣離陸延最近的,說:“主板。”


  說完又拿起另一樣。


  “顯卡。”


  “……”


  “內存條。”


  看不懂。


  這都什麼跟什麼。


  陸延剛這樣想,肖珩就把手裡那樣東西放下,“嘖”了一聲說:“說了你也不懂。”


  “就你厲害,你牛,”陸延嘴裡還叼著牙刷,嘴裡含糊不清,“你要自己裝電腦?”


  陸延對電腦這塊了解不深,自學編曲軟件那會兒是他在電腦操作這方面的巔峰時期,不然他也不能把他那臺電腦用成那樣,他又問:“你們厲害的人,對電腦要求比較高?”


  肖珩:“不是。”


  陸延聽到蹲在他邊上那位大少爺嘴裡吐出四個字:“因為便宜。”


  “……”


  這理由也太真實了。


  等陸延從天臺上收完衣服,簡單收拾一番鎖上門準備出去,肖珩還在裝主機。


  酒吧老板前一陣找他,他一直沒時間去,今天正好有空,打算過去看看。


  陸延走之前,看了眼肖珩身後那間屋子,發現從剛來到現在,這人空到不行的房間裡總算多出幾樣東西。


  酒吧還是老樣子,由於是白天,酒吧處於暫時停業狀態。隻有孫鉗一個人倚在吧臺邊上喝酒,其他人都在清掃衛生。


  “來了,”孫鉗放下手裡的酒杯,勾著陸延的肩說,“你先幫我看看那個調音臺,上回演出調完音之後總覺得不太對。”


  陸延:“行。”


  舞臺並不高,他直接踩著底下那塊墊子就能翻上去。


  孫鉗站在底下問:“怎麼樣?”


  陸延檢查完話筒線說:“應該是線路接觸不好。”


  孫鉗:“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你怎麼樣?”


  孫鉗雖然找陸延的時候都說的是出來喝酒,但兩人都清楚,男人之間喝酒就等於是聯絡感情。孫鉗是真放心不下這支在他酒吧駐唱三年多的樂隊,想借著這次機會給陸延介紹介紹工作。


  陸延把線路重新接好,然後靠著調音臺去看臺下。


  “挺好的,”他看著臺下那片能容納兩三百人的小區域說,“剛找著名吉他手。”


  孫鉗著實沒料到陸延居然還在找人:“找著人了?”


  “嗯。”


  孫鉗愣住。


  他直到現在才開始重新審視陸延當初電話裡說的那句“永不妥協”。


  “好好好,”孫鉗回過神,在臺下激動地左右踱步,最後猛地一拍手說:“這舞臺我給你們留著,我等著你們V團殺回來!”


  殺回去。


  陸延心說,他們團下一任貝斯手連影子都還看不著。


  陸延沒在酒吧多逗留,等他回去,對面那間屋子的門已經關上了。


  陸延站在樓道裡掏鑰匙,推開門打算練會兒琴,然後繼續直播事業。但他在屋裡晃了一圈找手機充電器,找半天沒找著,卻這經過電腦桌邊時,發現桌上擺著一臺嶄新的電子合成器。


  MODX。


  他原來用的是一臺二手合成器,音色普通,幾年用下來本來早該淘汰。桌上這臺合成器價格不隻是翻幾倍那麼簡單,比他原來那臺後面還多個零。

潛力新作

  • 我暗戀我的竹馬

    身為男人,我暗戀我的好兄弟很多年。 最近他交了女朋友,我放棄他,疏遠他,他卻不依不撓地追上來,徹夜等我,為我買醉,紅著眼討要一個說法。 我破罐子破摔:「我是彎的,我有男朋友了。」 話音剛落,我就被他摁在墻上:「既然你喜歡男人,那為什麼我不可以?」

    撬不動的墻角

    聚會玩遊戲男朋友抱不起九十斤的我。 他兄弟一個乾將莫邪抱把我扛在肩膀上,輕輕松松做十個深蹲。 他在我耳邊吹氣低語:「要不要做我女朋友,讓你天天坐我肩膀。」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婚婚欲寵

    陸時晏第一次見到沈靜姝,是被友人拉去大劇院。 臺上的閨門旦,粉袍珠翠,眼波盈盈,妙喉婉轉:「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 友人指著她:「阿晏,我最近看上的這個不錯吧?」 陸時晏面無波瀾盤著核桃,「一般。」

  • 藏金嬌

    顧淮時養的金絲雀鬧到我面前時,我提了分手。 他眉眼冷淡,一副吃定我的樣子:「隨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可他沒想到,我當晚就搬離京兆。 一年後,圈裏那位祖宗新婚,給顧家下了請帖。 他在臺下看著穿著婚紗的我,徹底崩潰。

    為時已晚

    我還是死在了顧為舟婚禮這一天。 盛大的典禮全程直播,他挽著新娘綺綣溫柔。 我簽下了遺體捐贈協議書。 隻是我不知道,我捐贈遺體的事會被媒體報道。 「著名演員許先生因病離世,大愛永存。」 一條新聞打亂了正在進行的儀式。 顧為舟瘋了一樣地沖出會場,卻連我的遺體都沒有見到。

    豪門綜藝

    我是豪門模範夫妻的對照組,還和模範夫妻一起參加了夫妻綜藝。 但綜藝開始之前我覺醒了中國人的傳統技能。 模範妻子:「戒指就要一圈小鑽,然後在內圈刻上我們兩個的名字。」 我一手的大金镯子,笑出狼叫:「哈哈!這潑天的富貴!」

    天然男友是綠茶鐵壁

    男友的綠茶學妹三番五次挖我墻角,我忍無可忍,教他一招。 男友:「懂了。」 第二天。 綠茶:「早上好學長,又遇到你啦,真巧。」 男友:「早上好,我是同。」 綠茶:?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