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偷風不偷月》, 本章共3679字, 更新于: 2024-11-08 22:25:59

楚太太輕輕“哦”了一聲,錢樺是楚識琛的好朋友,國內國外總是在一起胡鬧,她勸過、訓過,都分不開兩個敗家子,叫她數不清操過多少心。


淺嘗了一口咖啡,微酸,楚太太說:“錢樺是老板,一定帶你來這裡吃過飯吧。”


沈若臻來過兩三次,對每一次都記得很清楚,他道:“第一次來是試營業,遇見遊艇公司的老板找錢樺大鬧,因為我知道楚識琛沒有獲救,所以起了疑心,決定調查派對事故。”


楚太太聽見“楚識琛”的名字,神色傷感,她沒關心調查的始末,卻問不相幹的細枝末節:“錢樺給你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那一餐很豐盛,沈若臻說:“是烤牛肉,特別大一盤。”


楚太太意料之中:“小琛愛吃牛肉。”


沈若臻十指交握壓在膝上,他侵佔的不止是楚識琛的親情,還有友情,錢樺一直當他是好朋友,隻是失憶了。


楚太太還沒說完:“可你不喜歡吃牛羊肉,味道重一點的東西你都不會碰,烤的炸的也不喜歡。每周四天吃素,不管什麼季節一定要喝熱咖啡。”


沈若臻忡然:“是。”


“衣服不要花哨的,寬大的,要合身的。”楚太太說,“你給唐姨的尺寸那麼詳細,一瞧就是穿慣了西裝。”


衣食都是唐姨和秀姐操辦,沈若臻道:“原來你都發現了。”


楚太太說:“個子高了三釐米,怎麼會是謊報呢。我抬頭看你就能感覺得到,而且你挺拔,小琛總是站不直。”


沈若臻覺得被抽絲剝繭地看穿了,他自嘲道:“自以為周全,其實我露了太多破綻。”


楚太太說:“母親的眼睛離不開孩子,我怎麼會注意不到。”


沈若臻問:“那你沒懷疑過我嗎?”


楚太太如同沈若臻坦白的那天,無力地說:“我不知道。”

Advertisement


任何微小的差異都瞞不住一位母親,何況“楚識琛”脫胎換骨,小到衣食習慣、行走坐臥,大到學識談吐、性格能力,沈若臻和“楚識琛”都太不同了。


楚太太把一切差別歸咎於那場爆炸事故,歸因於“楚識琛”失憶。


她企圖讓所有不尋常變得合理化,她反復告訴自己,這就是“楚識琛”,就是她的孩子。


早該到來的懷疑延遲至今,除了沈若臻的隱瞞,更缺不了她的自欺欺人。


楚太太往窗外看了一眼,說:“這兩天和明章在一起嗎?”


沈若臻道:“嗯,就在旁邊一棟公寓。”


楚太太秀氣的眉頭舒展開,像是擔憂他過得不好,聞言稍稍放心。


從坐下來開始,楚太太無一句責備,也不提之後的處置,安靜的間隙,沈若臻甚至有種什麼都沒發生,隻是母子一起飲杯咖啡的錯覺。


可是怎麼可能,沈若臻唯恐會錯意,主動說:“你怪罪我吧。”


楚太太道:“我在家整理你的東西,香爐,紙筆,滿櫃的衣服,你既然搬走了,怎麼不收拾行李呢。”


沈若臻慚愧地說:“在家裡添置的東西,都是給‘楚識琛’的,我已經不是了。”


“那我要把東西扔了嗎?”楚太太說,“我舍不得,買的時候精挑細選,很開心的。你出差時給我們買禮物,是不是也一樣?”


熱咖啡放冷了,沈若臻喉嚨酸苦,一口都沒喝。


楚太太不知道怎麼處理沈若臻的衣物,關上門,暫且不管了,她叫司機載她出門透透氣,沿著江岸大道經過亦思的大樓。


“我去了銷售部,運營總裁的辦公室鎖著,你沒上班。”楚太太說,“也對,你把證件和鑰匙都留下了,應該不會去公司了。”


她刷開門,在沈若臻的辦公室站了一會兒,望著空蕩無人的桌椅。


部門裡的職員很忙碌,時不時提到“楚先生”交代過什麼,“楚先生”安排過什麼。


楚太太那一刻忽然想,一個人的事業成就都記在另一個人的名字上,會是什麼感受?


離開亦思大樓,楚太太吩咐司機去亞曦灣,她走在海灘上回想這一年多——


“你提出進公司上班,我以為頂多堅持一禮拜,沒想到被開除一次都不放棄。”


“你跟李藏秋鬥法,唱白臉阻止小繪和李桁的婚事,讓我覺得這個家又有了頂梁柱。”


“為了亦思,你去哈爾濱請老周回來,居然跳河求他原諒,可明明不是你犯的錯。”


“我跟你說話,嘮叨,你從來沒有不耐煩。我不需要懇求,你會主動體貼我,尊重我,跟我說隻要想做,什麼時候都不晚。”


“小繪在家哭個不停,把電腦摔了,這一年她對你這個兄長的感情,比過去二十年都要多。”


從頭至尾回顧一遭,楚太太不得不承認,項明章那天說得對,沈若臻為楚家排憂解難,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亦思。


一個假的楚識琛,把真正的楚識琛未曾做過的都做了,把兒子和兄長的本分都做了。


可是沈若臻做了這麼多,不要股份,不碰家產,坦白的時候僅認罪責,隻字不提辛勞,離開的時候連一件衣衫都不肯帶走。


楚家為沈若臻提供蔭庇,沈若臻為楚家付出心血,其中的得益誰多誰少,楚太太算不清楚。


就當功過相抵,那她該怎樣去責備?


這份母子親情她珍惜不已,所以一年多來,她把疑慮或隱憂壓在心底,就像沉浸於一場不願醒的美夢。


當雷律師告訴她“沈若臻”這個陌生的名字,她並不震驚,隻覺一陣恍然,甚至仍抱有一絲幻想,問對方有沒有恢復一點記憶。


那一天真相揭開,她終於為她的孩子崩潰痛哭。


但她恨的、怨的是她自己,“楚識琛”死不見屍,她作為母親卻逃避一切,幸福地開始了新生活。


楚太太吸了吸鼻子,說:“其實我明白,派對是小琛要辦的,他無辜喪命隻怪兇手,不是明章的錯,更與你無關。”


沈若臻內疚道:“可我偷了他的身份,一樣有罪。”


楚太太問:“你記不記得除夕夜,我們在花園裡看煙花?”


沈若臻記得,楚太太曾說楚喆在世的時候,每年春節都給她放煙花,楚喆走了,她就看別人放的,反正一樣漂亮。


他當時很佩服楚太太的豁達心性:“你說事情好壞,在於自己怎麼想,日子也在於自己選擇怎麼過。”


“我在亞曦灣望著吞沒小琛的大海,我就想……”楚太太說,“假如沒有把你救上來,那一晚我會是什麼樣子,這一年多我又會怎麼度過?”


沈若臻交握的十指絞在一起,擠壓得泛白:“那你後悔救我嗎?”


楚太太看著他,看著這張和“楚識琛”一模一樣的臉,她想再豁達一次,給彼此一個機會。


“也許救了你,”她回答,“是老天給我的安慰。”


沈若臻愣住,眼眶霎那紅了。


楚太太已經掉下淚珠,滑在腮邊,她從皮包裡拿出那一張自述書,紙頁磨掉一角,她反復看得可以默背下來。


“這樣漂亮的字,小琛寫不出來的。”


沈若臻不敢忘卻見面的初衷,如自述書中允諾的,他道:“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楚太太抬掌託在腮邊,捂住了淚滴,說:“可我不怪你,要怎麼罰?”


沈若臻鼻酸得厲害,那日埋首項明章的領口,沒大方地落淚,此時他來不及擦拭,早已淚盈於睫。


“你騙我有錯。”楚太太道,“但上次在美津樓我答應過,如果你犯了錯,我會原諒你。”


——哪個當媽的會不原諒自己的孩子?


前提是母子。


如果楚太太肯原諒他,那是否說明……沈若臻松開雙手,微顫著抓住了膝頭。


他緊張得無以復加,生怕在自作多情,半晌,忍耐多日再度叫出了口:“媽……”


楚太太這次應道:“我該怎麼叫你,若臻?”


第126章


沈若臻在來的路上料到見面會失態,他做好了愧痛懺悔的準備,不敢幻想楚太太竟然會原諒他,依然視他為子。


起身繞過桌沿,他在楚太太的椅邊屈膝半蹲,說:“叫什麼都可以。”


楚太太問:“你媽媽叫你什麼?”


沈若臻微微哽咽:“就叫若臻,或者……清商。”


“清商,是小名嗎?”楚太太伸手擦在沈若臻的臉頰,“這麼雅致,家裡一定是書香門第,才能教養出你來。”


沈若臻迫切地想告訴楚太太,他並非來歷不明,他能夠依賴和信任,卻怕事實太離奇,一波剛平又推起一波。


他承諾道:“我的身世以後慢慢講給你,可以嗎?”


楚太太捉住他的肩膀,扶著他一起起身,點了點頭。


餐廳裡沒有別的客人,沈若臻和楚太太都哭了,實在惹人注目,經理躊躇地送來一沓厚厚的紙巾,沈若臻接過為楚太太擦眼淚,又叫了一聲“媽”。


楚太太三天沒聽到這句稱呼,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情緒稍微平復,沈若臻攬著楚太太從餐廳離開,走之前他給錢樺留了一張字條。


轎車泊在街邊,衣裳物件都在家裡,楚太太說:“你的房間什麼都沒變,還是你的家,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沈若臻深切體會到“失而復得”的滋味,但他沒有立即答應,回道:“媽,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你跟我去公寓坐坐吧。”


楚太太說:“好,那你跟明章講一聲。”


母子倆沒上車,順著人行道慢慢走,沈若臻打給項明章,電話講完剛好走到波曼嘉的樓下。


楚太太幾十年沒住過高層公寓,到了四十樓,她害怕挨得窗子太近會恐高,結果一開門,先被趴在地上的大白貓嚇了一跳。


沈若臻抱起靈團兒,帶楚太太參觀,臥室,書房,陽臺,他和項明章一起住了三天,已經留下小家庭的痕跡。


客廳的茶幾上鋪散著一些資料,紅筆劃過重點,楚太太坐在沙發上被吸引了目光,晃見“戶籍戶口”等字樣。


她還沒細看,沈若臻拿了一包票據過來,說:“媽,今後這些都移交給你。”


楚太太接住:“是什麼?”


沈若臻道:“是我為楚先生買的一塊墓地。”


楚太太怔住,打開包夾,裡面是沈若臻以“楚識琛”的身份置辦的墓地,包括手續文件、費用收據,還有墓園管理處的聯系卡。


她來回翻著:“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


不知不覺有一年了,沈若臻道:“第一次遇見錢樺,他給我講了很多楚先生的事情,後來我就置辦了這塊無名墓。”


“楚識琛”死得枉然,無人知曉,沈若臻竟是唯一探尋真相的人,他繼續說:“察覺遊艇事故有疑點,我在他墓前親口說過,會給他一個交代。”


楚太太道:“所以你一直偷偷調查,不惜以身犯險?”


雖然走了一趟鬼門關,但沈若臻不後悔:“綁架案後真相大白,我和明章一起去了墓園。”


楚太太捏著紛亂的紙張,說:“我要帶小繪去看他。”


沈若臻道:“墓碑上終於可以貼上他的照片,刻上名字。”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