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識琛朝李桁走近,並立著,道:“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李桁臉色難看:“我來給小繪捧場,跟你沒話好說。”
楚識琛問:“李叔叔不來麼?”
李桁道:“來看你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口頭展示後,大家蜂擁登上二樓繼續觀展,楚識琛關注著李桁的一舉一動。
受邀嘉賓基本來自科技公司,這些公司每年都會吸納拔尖的學生,趁此機會,設置了一小時的交流環節。
“其間”的第三層是一片開放式劇場,嘉賓落座,學生登臺,雙方可以自由提問。
項明章代表項樾,沒人跟他爭先。他在家不尊老,出門不愛幼,隨便點了個男生回答,第一個問題就把人家難住了。
現場氣氛倒是輕松,臺上臺下互動熱烈。
楚識琛遊離旁觀,一切風平浪靜。
設計展順利進行到下午,剛結束,大家正在有序離場,李桁穿過人群衝到楚識繪面前。
“小繪,”李桁說,“設計展辦完了,我們也走吧。”
楚識繪道:“傍晚還有派對,我不能走。”
李桁急得捉住楚識繪手腕:“你別犯傻了,被楚識琛賣了都不知道。你成年了,隻要你不願意,就不用管他怎麼說!”
大庭廣眾,楚太太跑來勸道:“不要吵架,當著老師同學像什麼樣子呀。”
李桁說:“伯母,你不要太偏心,小繪的東西憑什麼給別人?她明明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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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兄妹做股權轉讓,隻要該有的文件一應俱全,名義上就合規合法,外人根本阻攔不了。
李藏秋氣急敗壞沒用,李桁死纏爛打也沒用。
今天眾目睽睽,李桁跑來打感情牌是要最後賭一把,一旦楚識繪態度動搖,就可以判定這件事“不合情不合理”。
當著校方、業內同仁和朋友,楚家不得不顧忌名聲。
可惜楚識繪隻有難堪:“李桁,你不要鬧了,不要插手我的事了。”
李桁嚷道:“我是你男朋友,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被那個敗家子欺負!”
楚識繪掙開他,說:“我要去換衣服了。”
楚識琛拍了兩下手掌,吸引所有人注目,宣布道:“抱歉耽誤了大家寶貴的幾分鍾,派對正常舉行。”
安保人員護著楚太太和楚識繪走內部通道,會在休息室待一會兒,等人少一些再悄悄離開。
眾人有序散場,派對原本安排在三號建築,按計劃臨時通知改成了概念館二樓。
人來人往是最混亂的,各方緊密監控,然而沒發現絲毫可疑。
夜幕初降,參加派對的賓客紛紛到場,朋友,亦思同事,表演的樂隊,漸漸填滿了整個場館空間。
李桁不死心,頹喪地留在派對上喝酒,醉醺醺地倒在沙發上。
楚識琛手握股權轉讓協議,登上前臺,說:“小繪突然身體不適,需要休息,請各位好友見諒,今天是關於股權轉讓的……”
項明章握著香檳立在臺下,手機振動,他掏出來看了一眼。
等楚識琛下臺過來,項明章道:“許遼發了消息,我媽和楚太太她們到機場了,過完安檢正在候機。”
楚識琛松口氣說:“那就好。”
項明章輕晃高腳杯:“李桁喝多了,李藏秋不知道還會不會露面。”
楚識琛說:“無論他來不來,李桁衝到現場人盡皆知,出事必定受懷疑。”
項明章道:“如果李藏秋要採取極端方式,那李桁就不會冒險留在這兒,還喝得爛醉。”
“你的意思是,”楚識琛錯雜地下結論,“幕後主使可以排除李藏秋了。”
項明章飲盡香檳,說:“再等等看吧。”
派對漸至高潮,楚識琛四處招待賓客,他去過一次洗手間,獨自到休息室放合同,中途凝力醫藥的曹總來電話,他一個人跑露臺上接聽。
每一次落單都是下手的時機,但他沒遇到任何意外。
安保負責人實時匯報,一切正常。
楚識琛不禁懷疑,難道控制得太嚴格,真兇權衡之後決定不動手了?還是在場外伺機,等待他們防備松懈?
派對接近尾聲,項明章把楚識琛攬到座位上,拿了一碟奶油蛋糕,說:“應酬一整晚,吃點東西。”
楚識琛用叉子塞了一口,嚼蠟般咕哝道:“我們想錯了嗎?”
項明章還沒應聲,手機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靜浦大宅打來的。
周圍太吵,項明章去走廊上接聽:“喂?”
齊叔在手機裡問:“項先生,你方不方便回趟家?”
項明章說:“有事?”
齊叔語氣凝重:“項董情況不太好,你回來看看吧。”
上次在餐廳分別,項明章記得項行昭的行為很反常,他問:“爺爺怎麼了?”
齊叔說:“這幾天項董總是吃不下東西,叫他也沒反應,孫醫生建議去醫院,但項董不讓人動他,我覺得他是在等你來。”
項明章腦中暗忖,說:“我今晚有事情,暫時抽不開身。”
齊叔向來沉穩,聞言氣息微滯,隱有不悅:“上次吃飯我聽見了,今晚有個派對。項先生,我不明白什麼派對會比項董的身體要緊。”
項明章警告道:“齊叔,注意你的分寸。”
齊叔說:“我照顧項董多年,是他的下屬也是摯友,對不起這份交情,也要對得起他給的薪水。項先生,我會開車去接你,等著你開完派對。”
掛了電話,項明章打給孫醫生,證實了齊叔的說法。
楚識琛找出來,問:“怎麼這麼久,出什麼事了?”
項明章說:“項行昭情況不太好,齊叔一定要我回大宅看看。”
手機又響了一聲,齊叔發來定位,已經從靜浦大宅出發往這邊趕。
楚識琛道:“說實話,上次在餐廳我就覺得你爺爺不太對勁。”
項明章說:“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楚太太和楚小姐走了,你自己不要回家,結束後我派人送你去缦莊。”
楚識琛卻擔心項明章獨自面對項行昭會情緒不穩,說:“我陪你去靜浦大宅吧。”
項明章點點頭:“嗯,也好。”
項環陪項行昭來過虛谷苑,家裡的車任意通行,項明章又跟安保負責人打了聲招呼,半小時後,齊叔抵達,一路放行駛到車庫等候。
派對在凌晨散場,賓主盡歡,相安無事。
李桁搖搖晃晃地走了,其他人相繼離開,場館內一點點空掉,一輛輛汽車駛出虛谷苑的大門。
安保人員對場地檢查、清理、落鎖。
這一天過完了,沒有闲雜人等出現,沒有意外事故發生。
楚識琛和項明章最後離開,一號地下車庫一片空曠,不遠處隻剩一輛從靜浦大宅開過來的帕拉梅拉。
齊叔給項明章發了三條消息催促,從駕駛位下來繞到後車廂,提前拉開車門。
楚識琛心不在焉地走著,落後了幾步,他實在想不明白哪裡出了錯。
他們的策略有漏洞?還是誤判了真兇的犯罪動機?
“楚識琛”,股權變更,亂糟糟的派對,人事和情景都對得上,到底為什麼失敗了?
裝著協議的檔案袋被他捏得發皺,封皮上籤名並列,一個“楚識琛”,一個“楚識繪”,猛一看好像一模一樣。
其實是兩個名字。
畢竟任何籤約至少要兩個人。
楚識琛頓時滿腹驚疑,終於明白遺漏了什麼。
去年初春在海上,是“楚識琛”的遊艇,“楚識琛”舉辦的派對,“楚識琛”要賣掉股權,出事喪命的也是“楚識琛”。
所以他們一直認定“楚識琛”是整件事的主角,卻忽略了籤約要甲乙雙方,有兩個當事人。
真兇的目標或許不是“楚識琛”,是籤約的另一方。
楚識琛驟驚,抬頭望向前面的高大身影。
原本受邀參加遊艇派對的另一位當事人……是項明章。
在廣州一起被跟蹤的,也是項明章。
可是,誰會對項明章不利?
幾步之外,項明章走到了齊叔面前,不冷不淡地說:“久等了。”
齊叔稍稍讓開:“項先生上車吧。”
項明章躬身上車,餘光瞥見副駕駛上還有一個人。
他正要扭臉,什麼東西忽然抵在腰後,沒來及反應,一瞬間被強烈的電流襲擊四肢百骸。
齊叔像是伸手扶了一把,將失去知覺的項明章推進車裡,他轉過身,恰好楚識琛快步走來。
“楚先生。”齊叔看了一下楚識琛戴的胸針。
楚識琛腦海紛亂:“我陪項先生一起去。”
齊叔側身讓開,車廂裡,項明章閉目昏迷,仰靠著椅背。
楚識琛猝然睜大雙眼,立即探身進去。
這時坐在副駕駛位的人回過頭,帽檐下面孔黝黑,眼窩凹陷,是Alan。
第103章
項明章感覺做了一場夢,身心虛懸,飄忽不定,他慢慢地睜開眼,四周漆黑,僅頭頂上空有一線亮光。
他姿勢怪異地側趴著,稍一動,發現雙臂反捆身後,手腕被繩子綁著。
項明章的第一反應是綁架。
他鎮定回想,派對結束,他和楚識琛準備去靜浦大宅,他先上了車,然後突然被人電擊至昏迷。
那跟著他的楚識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