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偷風不偷月》, 本章共3357字, 更新于: 2024-11-08 22:25:59

楚識琛沒再問旁的,面前一杯淡紅酒,一杯白蘭地,他雨露均沾地全都喝光了。


說來湊巧,他第一次痛飲是因為到訪復華銀行的舊址,這一次是因為重見復華銀行的關閉公告。


並且每次都是問項明章討酒喝。


楚識琛飲得略兇,毫無章法僅憑興意,但他在芸芸座中依然沉穩,手不晃,聲不高,哪怕喝得急了,嘴角也不會流下半滴,隻唇峰渲染一層薄紅。


帶上醉意也乖覺,楚識琛呼吸放慢,明眸裡減了幾分靈光,靜靜放空,倒像在琢磨什麼正經事。


項明章剝了蝦,說:“吃點東西。”


楚識琛道:“怎能勞煩項先生做這種瑣事。”


項明章擦了擦手:“那你給我剝一隻。”


楚識琛婉拒道:“應當禮尚往來,可我介意手上沾了海腥味,再握筆撥珠,實在難以消受。”


項明章一頓:“撥珠是什麼?”


楚識琛說:“白話語,就是打算盤。”


項明章:“……”


可以確定,楚識琛醉了。


項明章發現楚識琛喝醉後講話文绉绉的,之前還提及什麼北平和法蘭西,用詞簡直不像一個現代人。


剝好的蝦仍放在碗中,項明章問:“一會兒涼了,到底吃不吃?”


楚識琛用箸尖輕戳,蝦肉飽滿緊實,剝得幹淨完整,他夾起來,罕見地探究細枝末節:“項先生,你都給誰剝過?”

Advertisement


項明章反問:“你覺得誰能勞煩我做這種瑣事?”


楚識琛說:“白伯母。”


項明章道:“她不吃肉。”


楚識琛又說:“項董。”


項明章又道:“高蛋白難消化,他不能吃。”


楚識琛挑破:“所以我是第一個?”


“你不喜歡的話,就是唯一一個,不會有下一次。”項明章說,“你喜歡的話——”


他沒說完,楚識琛低下頭,把半掌大的蝦囫囵吃進嘴裡,他柔薄的腮鼓起一點,含混地說:“……喜歡。”


大庭廣眾,項明章不能起身繞過桌子做些什麼,隻能捏緊了酒杯,仰頭將白蘭地喝個幹淨。


消磨到黃昏,項明章叫了司機來開車,先送楚識琛回家。


十字路口轉彎,楚識琛傾斜身體撞到項明章的胳膊,項明章故意低低地“啊”了一聲,借著醉意玩笑:“撞疼了,幫我揉揉。”


“幼稚。”楚識琛託起項明章的小臂,更幼稚地聞了聞剝過蝦的手指,隻聞見洗手液的香味。


項明章側臉湊到楚識琛耳邊,小聲問:“檢查我?有味道是不是就不讓碰了?”


楚識琛耳根發熱,瞥向駕駛位:“項先生,自重。”


“我說的是鋼筆和算盤。”項明章道,“楚秘書,你以為我想碰什麼?”


楚識琛上了當:“我沒有以為。”


他剛說完,右手被項明章包裹進掌心,半掩在堆疊的大衣衣擺中,項明章說:“吃個蝦都弄得人不安寧,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多想掐你的臉。”


楚識琛紋絲不動,在心裡搭腔——你又知不知道我破了戒?


一直到楚家的門外,汽車停穩,項明章才松開了手,楚識琛的指節被他握得泛著紅,然後矜持地揣進了口袋裡。


夕陽晚風,酒意激發出大半,項明章扶楚識琛進了花園。


楚太太聽見動靜出來,驚訝道:“明章,你送小琛回來的呀?”


項明章說:“我們喝了點酒。”


楚太太穿著絲緞的夾棉長袍,楚識琛有些恍惚,仿佛看見穿著旗袍的母親,他伸出手:“媽,我沒醉。”


楚太太牽住他:“嘴硬,等會兒給你煮醒酒湯。”


項明章松了手,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他道:“伯母,把人送到,那我就不打擾了。”


目送楚識琛進了別墅,項明章轉身往外走,掏出手機,來電顯示“許遼”。


前兩天,他派許遼去了寧波。


走出楚家大門,項明章接通:“喂?”


許遼直奔主題:“項先生,按你的吩咐查了,寧波過去的確有一戶大家姓沈,在江廈一帶,開了幾代錢莊。”


項明章道:“那就是有線索?”


許遼回答:“隻剩一些傳聞,那些宅邸鋪子都拆掉幾十年了,關於沈家的後人沒什麼消息,旁支的親戚更找不到。”


項明章有心理準備,畢竟是幾輩之前的人和事,又經歷戰亂,顛沛之後能保存的東西太少了,他問:“還有別的收獲麼?”


許遼欲揚先抑:“我本來沒報希望,就隨便一查,結果今天找到了沈作潤的墓。”


項明章意外道:“沈作潤葬在寧波?你確定?”


“對,而且保存得很好。”許遼說,“因為城市發展和土地規劃,沈作潤的墓搬過幾次,但大半個世紀一直有一家人在打理。墓園的工作人員說,每年清明這家人還會來祭拜。”


項明章有種即將戳破朦朧舊事的預感,沉聲道:“有沒有查到這家人是誰?跟沈作潤有什麼關系?”


許遼說:“我問了墓園管理處,隻知道這家人姓姚。”


別墅二樓的臥房裡,楚識琛打開小香爐的蓋子,點燃一塊迦南香放進去,白色的細煙縹緲彌散,叫人心靜。


楚識琛想起從前的老管家,每天都要燒香拜佛,他從房門外經過就會聞到幽幽的香氣。


老管家說他有禪緣,問他要不要攢一攢修為,他問怎麼攢,老管家說先從最簡單的開始,戒口腹之欲。


楚識琛答應每周四天茹素,他並不信佛,隻是為了學會克制自己的欲望。


從最低級的口腹之欲,到肉身凡胎的七情六欲,他原本做好了永遠自苦自抑的打算。


滿十八歲起至今,他堅持近十年的習慣,今天為項明章剝的一隻蝦打破了。


經年消逝,唯有黃昏日復一日,楚識琛合起雙手,不確定舊人能否聽到他的坦白。


“姚管家,我破戒了。”


他近乎腼腆地笑了一下:“比起禪緣和修為,我更在意他。”


第67章


波曼嘉大廈頂層的天幕泳池,晨曦從四方透進來把水面照成了淺藍色,項明章遊了兩千米,最後半程,岸上走來一道熟悉的人影。


抵達終點,項明章從泳池上來,渾身肌肉淋漓地滴著水。


許遼上次打電話之後,多待了一天,昨晚連夜從寧波趕回來,一早來當面匯報,他遞上毛巾,說:“項先生,有新進展。”


項明章接過毛巾披在肩上,走到休息區,桌上放著一份早餐,旁邊是許遼帶來的一封文件夾。


項明章打開文件,抽出裡面的資料,說:“辛苦,吃點東西吧。”


許遼握起刀叉,邊吃邊道:“那塊墓園的價格在寧波當地數一數二,說明姚家的經濟條件不錯,我照著這個思路排查,然後鎖定了目標。”


項明章翻看很仔細,這戶姚家人的祖籍就在寧波,三代富庶,估計祖上有些家底。


實施改革開放的政策後,姚家順應時代潮流,創辦了一家貿易公司,生意經營得不錯,後來舉家移居到了杭州。


姚家公司的創辦人,叫姚徵 ,是一位女士,年逾七十歲。


這些年一直是姚徵出資為沈作潤的墓進行搬遷和打理,每年清明節,她會專程回寧波祭拜。


項明章問:“姚家和沈家是親戚?”


許遼說:“沒查到關聯,親戚的可能性不大,也許是故交好友。”


經逢戰亂年代,多少人連至親都無法顧及,能堅持大幾十年為一個外人綿延身後事,雙方的情誼一定相當深刻。


項明章翻過一頁,是一間寺廟的資料,他有些奇怪:“這是什麼?”


許遼也不確定有沒有用,說:“連帶查到的,這是寧波本地一間寺廟,本來名不見經傳,姚女士捐了一大筆錢幫忙翻修,每年清明節除了祭拜沈作潤,還會去廟裡上香。”


項明章道:“姚女士信佛?”


時間緊張,許遼隻在寺廟匆匆打聽了幾句,說:“她給一位已故的僧人供奉了牌位,主要是祭拜那個人。”


項明章盯著那位僧人的信息,法號“忘求”,1969年就去世了。


年代久遠,找不到更多的內容,項明章推算了一下時間,這位僧人和沈作潤相差幾歲,曾經生活在同一個時代。


或許二人認識?


項明章回公寓換好衣服,不知不覺穿了一身嚴肅的黑色,表櫃拉開,擺著十幾塊不菲的名表,那隻素淨的銀色懷表安放在中心一格。


“卍”字紋,佛教。


項明章心頭一震,那位僧人會不會跟懷表有關?


本來斷掉的線索能否和這些信息串聯起來?


楚識琛說過,受信佛的長輩影響……難道就是這位法號“忘求”的僧人?


項明章立即否認了,他大概昏了頭,“忘求”1969年離世,楚識琛現在不過二十七八歲,兩個人絕不可能產生交集。


波曼嘉公寓樓下,許遼的越野停在路邊,等項明章出來上了車,他發動引擎問:“項先生,去公司?”


項明章當機立斷道:“去老項樾。”


姚家開的是貿易公司,也算有頭有臉,如果貿然用私人名義去聯絡,恐怕會引起對方的防備。老項樾做貿易起家,生意覆蓋國內外,要搭上線就容易多了。


無論如何,沈作潤的墓已經找到了,隻要聯系到姚家人,尤其是姚徵,一定能了解一些沈家的事情。


到了老項樾的總部,項明章下車前說:“查到的這些東西,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許遼幫項明章辦過很多事,唯獨這次不清不楚,他不知道為什麼要查一個上世紀的銀行家,但他不會多話,說:“明白。”


項明章放心道:“白蘭地不錯,改天再謝你。”


下了車,項明章掏出手機,給楚識琛發了條微信。


總裁秘書室,楚識琛讀完消息,在系統內發布臨時通知,上午的會議推遲到下午三點。


午後,項明章及時趕回來開會,在闌心面談的時候胡秀山默認了,二次交流會提前舉行,項目組也要盡早著手準備。


楚識琛雖然負責商務工作,但開會依舊坐在秘書的位置,項明章在他身旁,說話很方便:“上午沒發生什麼事吧?”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