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明章垂眸盯著楚識琛,假設道:“會不會是懷表主人愛侶的項鏈?”
楚識琛立刻說:“可能是母親的。”他說完方覺草率,又補了半句,“我猜的。”
“也對。”項明章道,“這上面刻著佛教紋樣,曾經的懷表主人應該信佛,是個清心寡欲的人。”
楚識琛以前的確清心寡欲,可現在……他正暗自慚愧,項明章又說:“很適合我。”
楚識琛:“你信佛?”
項明章:“不信。”
楚識琛:“那你清心寡欲?”
項明章回答:“我不近女色。”
楚識琛:“……”
喝完咖啡,到時間開會了,走的時候楚識琛拿上那一小束銀扇葉,秘書室的蘭草凋零後沒了綠植,他打算插起來擺著。
項明章瞥了一眼:“這什麼東西,長得跟原味薯片似的。”
楚識琛說:“你訂的花。”
項明章笑了,花店說銀扇葉寓意招財,他就訂了,原來是這副樣子,他道:“意頭太俗,不襯你。”
楚識琛說:“那什麼襯我?”
項明章想了想:“劍蘭。”
楚識琛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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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明章回答:“劍蘭清雅漂亮,節節開花,寓意步步高升。”
楚識琛笑:“這意頭不俗嗎?”
項明章看著他:“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永遠隻做一個秘書。”
第58章
第二天,秘書室裡多了一盆盛開的劍蘭。
楚識琛一開門就聞見了清淡的香氣,純白色花朵,沿著向上的綠葉節節綻放到極致,他以為項明章隻是說說,想不到真的送了一盆劍蘭給他。
楚識琛小心翼翼地給花瓣噴水,驚喜過後,他回想項明章在天臺說的話……你不會永遠隻做一個秘書。
進公司以來,楚識琛為亦思做了很多事,比起曾經隻會惹麻煩的“敗家子”,眾人逐漸對他改觀,乃至信服。
此番請周恪森回來,即使無意,但一定程度上給楚識琛自身立了威,亦思內部支持周恪森的力量也會一並向他靠攏。
周恪森昨天當著眾人說,成了“兩朝元老”。
那這一朝,由誰做主?
周恪森表面是開了個玩笑,實際上是在擁護他。
可情感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楚識琛”賣了股權,亦思歸屬項樾,最高處的掌舵人應該是項明章。
楚識琛不得不多思,以項明章的心術一定明白周恪森的傾向,那他會不會介意?
這一盆寓意“步步高升”的劍蘭,是項明章單純的贊許,還是婉轉的警告?
楚識琛搖了搖頭,否定了後者,他相信項明章的胸襟不會如此。
況且,項明章的能力和資本足夠強大,性格足夠自負,根本不屑於忌憚任何人。
楚識琛揣摩了一遭,轉回自身,他進公司的目的從來沒有變過,一是幫楚家,他一步步地循序漸進。
二是為了適應了現代社會。雖然誤打誤撞當了秘書,但他很滿意,工作上可以接觸到各部門,方便他學習,幫項明章打理瑣碎事務,讓他具備了一些基礎技能。
楚識琛遙想剛來的時候,機票都不知道該怎麼訂,以為PPT是什麼新編的天方夜譚。
澆完花,楚識琛到茶水間泡咖啡,見項明章握著手機站在咖啡機前一動不動。
楚識琛頗覺稀奇,項明章長著八百個心眼,二十四小時運轉從不松懈,居然也有發呆的時候。
他輕咳出聲,項明章回神,眨眼間恢復了從容模樣,說:“早。”
楚識琛走到一旁:“剛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項明章裝起手機,把話題換成別的,“看見花了麼?”
楚識琛說:“當然,很漂亮。”
項明章道:“沒寫卡片,反正不是什麼浪漫的祝福。”
楚識琛做事謹慎,索性說出來:“項先生,謝謝你的賞識,不過我對現狀很滿意。”
項明章端起咖啡:“什麼?”
楚識琛道:“做你的秘書不過大半年,我很知足,沒有考慮過別的事情。”
項明章懂了楚識琛的意思,也願意相信,因為楚識琛太沉得住氣,太穩了,野心被端方的姿態包裹,鬥志藏在斯文的表象之下。
楚識琛從來不兇、不亂,然而對認定的事情,屈伸求全也好,舍身相爭也罷,一定要達到目的。
項明章曾經覺得楚識琛像碧湖,通透如明鏡,其實楚識琛是岸上的松石高山,風吹雨打在他眼中不過爾爾。
“我明白。”項明章說,“你把我的欣賞當成了警告?”
楚識琛否認:“沒有,我隻是不想和你有任何誤會。”
項明章玩笑地說:“那就好,如果第一次送花就被人誤會,我會受打擊的。”
楚識琛問:“第一次送花?”
“對。”項明章這次是真正的警告,“要是養死了,我得懲罰你。”
話音剛落,楚識繪端著杯子從外面進來,別人看總裁在茶水間都知道等一等,臨時工沒覺悟,進來還挺開朗:“項先生,哥,你們一起泡咖啡啊。”
楚識琛挪開一步,說:“在公司別叫哥。”
項明章威脅人家哥哥要懲罰,扭頭跟妹妹扮紳士:“楚小姐,實習工作覺得怎麼樣?”
楚識繪說:“收獲很大,可惜這個項目快結束了,秦總監就要回重慶分公司了。”
“沒關系。”項明章道,“周先生回來了,你之後可以去亦思研發部待一陣,正好跟你專業對口。”
楚識繪很感激,泡好茶走了。
項明章道:“妹妹比哥哥容易哄。”
楚識琛說:“……開會。”
昨天研發中心開了一場交流會,內容是關於文旅項目的技術支撐問題。
周恪森和項如緒討論了很多,正式決定亦思參與進來,作為項樾的技術輔助。
目前,項目整體仍處於前期階段,主要是售前咨詢部在衝鋒。
會議室內,項目組到齊了,第一輪宣介會即將召開,這是售前顧問的戰場,總監孟焘匯報了計劃和進度。
項明章問:“跟選型組溝通得怎麼樣?”
孟焘說:“除了在本市的佘主任,還派出了幾名顧問去接觸另外三名組員,一直在建立關系。”
項明章道:“宣介會定了嗎?”
“還沒。”孟焘說,“各家公司都在等消息,但是佘主任透露,官方還沒有協調好。”
一般的項目隻有一個甲方,決策直上直下很簡單,這個項目是官方招標,涉及多地區、多部門,每個步驟都要轉圈走一遍程序,不免繁冗。
孟焘說:“現在宣介會定下來在本市召開,參與的公司多,市裡的幾個部門在協調由誰主辦,畢竟安排下來挺麻煩的。”
再麻煩也是甲方的事,乙方等消息就行,項明章敏銳地問:“你有別的看法?”
孟焘做了個深呼吸,說:“項先生,我有個大膽的想法,宣介會爭取讓項樾來辦。”
大家都很驚訝,楚識琛打字的手指一頓,看向孟焘。
項明章沉吟片刻,點一下頭示意繼續,孟焘說:“參會人員來自各地,我們打聽過,不會像北京開會那麼嚴肅,會以一種茶話會的方式做首輪交流。如果項樾請纓來辦,掛各單位的名,一是幫對方省事,二是咱們就掌握了節奏,兩全其美。”
彭昕忍不住道:“官方會同意?”
孟焘說:“我跟佘主任提過,他沒否,所以我覺得可以試試。”
項明章問:“大家有什麼意見?”
彭昕說:“如果能成,官方一定會記項樾一筆功。”
業務部門的骨幹都是主動派,贊成的佔大半,楚識琛十指交握,摸著手上的戒指,他認同這一招的優勢,但感覺急了點。
畢竟利益和風險成正比。
楚識琛側目看身旁,項明章思索著沒有立刻答應,估計抱有同樣的顧慮。
及至會議結束,項明章答應,今天下班之前答復孟焘。
一個項目有幾個節點,宣介會、甲方考察、開標……每個節點的前夕最忙,晚上辦公區燈火通明,項目組留下加班,直到十點鍾才陸陸續續收工。
項明章拿著杯子去泡第三杯咖啡,秘書室亮著燈,他敲開門,楚識琛從電腦屏幕後抬起頭。
“怎麼還不下班?”
楚識琛說:“我怕你有安排。”
項明章道:“安排你回家休息。”
楚識琛保存文件,拔下U盤,問:“你答復孟總監了嗎?”
項明章說:“我答應了。”
楚識琛收拾東西走到門口:“孟總監的提議很有膽色,但是項目還在前期,會不會太出風頭?”
“你怕項樾成為眾矢之的?”項明章道,“我也權衡過,不過你今天看到了,售前部門充滿鬥志,讓他們試試也好。”
楚識琛說:“除了官方,剩下的全是競爭公司,難保有人挑錯,萬一辦得不夠漂亮會不會得不償失?”
項明章道:“項樾是第一個這麼幹的,無論圓滿還是微瑕,都屬於拔得頭籌,時間久了,業內隻會記得項樾做過,別人沒有。”
這一點楚識琛認同,他遞出U盤:“如果要辦,場地,車輛,人員調度,事事需要操心,我擬了個計劃表。”
項明章接過:“還不確定我有沒有同意,你就準備了?”
楚識琛道:“不能白收一盆花,光等吩咐做事,就算這次用不上,留給以後也不虧。”
項明章佩服地點點頭:“我給孟焘參考一下,細節的東西讓他們自己去研究。”
楚識琛最後問:“你還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