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實在沒找到合適的地方,幹脆回車上休息,楚家的司機回去了,項明章的車停在景區內的露天停車場。
一片樹蔭下圍滿了人,排著隊跟停在樹下的汽車合影。
是一輛巨大的改裝吉普,兩米多高,碳黑色車身,看上去無堅不摧,四十寸的龍爪胎凸出在外,能坐上去一個成年人。
這輛龐然大物太吸睛,源源不斷地有人跑過來拍照。
項明章停在兩米之外,不耐煩地掏出車鑰匙,一按,車頭燈猛閃,把圍在旁邊的路人嚇得散開了。
項明章走過去,穿著基本款的T恤和運動褲,亦是一身黑,衣架子身材顯得格外利落。
還有人徘徊在周圍拍照,項明章眼鋒掃過去,對方悻悻然地走了。
在旁人感覺車主比這輛車更不好惹的時候,項明章看向楚識琛,漫不經心得泄露了一點溫柔:“不是累了麼,上車。”
楚識琛繞過霸氣的車頭,理解了項明章對平衡車的不屑,他坐進副駕駛,車廂寬敞,兩邊的車門一關陡然靜了下來。
手機響,收到景區管理處的短信,提醒遊客保管好貴重物品。
楚識琛咬一口桂花糕,問:“對了,1314520是什麼意思?”
項明章都把這茬忘了,說:“自己查。”
楚識琛一搜,明白了,餘光往駕駛位上遊移,半晌沒動靜,他從袋子裡拿出一個漢堡遞過去:“你吃不吃?”
項明章沒理會。
楚識琛正要收回手。
冷不丁的,項明章問:“你以前是上面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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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楚識琛沒聽懂:“什麼上面下面的?”
項明章側過臉去,楚識琛目光澄澈,充滿探究,竟然跟開會時的模樣很相似,仿佛他問的不是體位,而是項目的盈虧平衡點。
項明章道:“床上。”
楚識琛琢磨了足足五秒,懂了,頓時變了臉色,剛才在音樂節上他混在人群中撒歡,已是拋卻了體統,但談論床笫之事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關鍵還有一點,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問題,更沒考慮過。
舊時沒得了解,難道新時代有這方面的規矩?
楚識琛甚至開始回想那篇“男同必看”的文章,奈何本就一知半解,他如實回答:“我不知道。”
項明章說:“不要裝傻。”
楚識琛一半抵觸,一半疑問:“這很重要麼?”
“我很好奇。”項明章聽星宇的口氣就隱有猜測,再結合那次錢樺的說法,“所以你以前一直在上面?”
楚識琛情不自禁地往天上看了一下,說:“應該是吧。”
項明章道:“辦公室那晚,是你第一次做下面的?”
楚識琛微怔,說:“我不記得了。”
項明章語氣平靜,但一句句窮追不舍:“你不是博聞強記?不記得在上在下,還是不記得發生過什麼?”
楚識琛道:“光天化日你非要聊這些嗎?”
項明章反問:“怎麼,大白天聊嫌氣氛不夠,你喜歡晚上?”
“我不喜歡。”楚識琛否認,“辦公室那晚我已經忘了。”
項明章聲音一沉:“我不信你忘了。”
楚識琛被步步緊逼,感覺車廂都變得狹促幾分,他回道:“為什麼不能忘,酒後衝動罷了,難道要放在心裡珍藏回味?”
項明章直接轉了話鋒:“不值得回味麼,那晚你也很舒服是不是?”
楚識琛渾身僵硬,那一晚的事情說好當作沒發生過,就算忘不了,彼此心照不宣,他從沒想過會被這樣露骨地翻出來對質。
“不。”楚識琛音低得嗓子都啞了,“一點都不舒服。”
項明章說:“你在撒謊。”
楚識琛認輸了,將腿上的袋子扔到一邊,去開車門:“我說不過你,我下車。”
車門剛推開一條縫隙,項明章傾身過來,一把攥住楚識琛的手腕,嘭!副駕駛的車門被重重地關上了。
楚識琛猝不及防:“你做什麼?!”
話音剛落,項明章松開手,轉瞬將楚識琛的雙臂鉗於掌心,那麼緊,T恤下繃緊的肌肉若隱若現,楚識琛的上半身被按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兩個人近在咫尺,項明章說:“忘了?那我提醒你,你在桌上亂抓弄掉了鋼筆,讓你膝蓋貼著我的腰,不聽話,亂動撞倒了酒瓶,叮鈴咣當的又把自己嚇著,記起來沒有?”
楚識琛捏爛了桂花糕:“不——”
“不舒服?”項明章說,“明明舒服得滿身汗,手心滑得懷表都握不住,擋著眼睛,好比掩耳盜鈴,要不要我清點一下你弄湿了多少文件?”
一句句追訴,楚識琛的臉色一寸寸蒼白。
項明章這次沒有心軟,反而因為施予折磨感到了一絲快慰,說:“新換的鋼筆我用不慣,新的地毯有異味,報廢的文件我親自聯系各部門要了新的,籤名就會想起來,窗子關久了聞見味道就會想起來,文件髒了皺了就會想起來,你憑什麼拍拍屁股走人,說忘就忘?”
楚識琛的胸膛劇烈起伏,咬牙說:“我沒忘。”
項明章驀地笑起來:“嘴硬的東西,終於肯承認了?”
“是我嘴硬,還是你反悔?”楚識琛道,“第二天早晨你答應了,一切當沒發生過。”
項明章說:“我這個人一向言而無信,你還沒習慣?”
楚識琛節節敗退,別開臉放棄了負隅頑抗。
“你委屈什麼?”項明章說,“酒醉衝動所以戒酒,連衝動後的行為都想一筆勾銷,說不過就要走人。”
楚識琛雙臂被箍得發痛:“我連車都下不去,往哪走?”
項明章終於松開,拽下安全帶,將楚識琛牢牢地捆綁在椅背上,說:“那就坐好,我帶你走。”
扣好,項明章從安全帶下面抽出楚識琛的小臂,像擺弄人偶,他握著楚識琛的手腕,將掉下的毛衣袖子一寸一寸地往上推。
手掌擦過的肌膚一片灼熱,楚識琛大腦空白,忡然不動。
項明章坐回駕駛位,發動引擎,胎噪聲轟炸著整片停車場。
上了路,他打開音樂,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刺激之後安撫一下楚識琛的神經。
項明章把楚識琛送回家,停在離別墅幾十米遠的位置,這輛車太吵,免得吵醒家裡人午睡。
一路無言,熄了火,項明章道:“我會繼續讓人查一查那個Alan,拐這麼多彎,倒是勾起了我的興趣。”
楚識琛解開安全帶,閉著嘴不吭聲。
項明章修長的手指沿著方向盤滑動,又說:“你先別管這些事了,接下來公司會很忙,工作要緊。”
“公事”是楚識琛的七寸,最容易拿捏,他之前已經預料到,開了口:“有新項目?”
項明章說:“下周上班會正式公布。”
楚識琛把一袋吃的留下,下車走了,近百米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身後安靜無音,他知道吉普車停在原地沒有離開。
一直走到別墅,楚識琛沒回頭。
正要開門進去,手機響了,楚識琛拿起來接聽:“什麼事?”
項明章道:“你沒跟我說再見。”
楚識琛說:“那你就不走?”
“我胃痛。”
八成是假的,可楚識琛猶豫地回了頭。
那輛吉普車蠻橫地停在路中,陽光強烈,看不清車廂裡的人是何種表情,楚識琛耳邊一聲滿意的笑音,項明章說:“現在好多了。”
楚識琛承認自己段位太低,他舉白旗投降:“項明章,能不能別這樣。”
項明章似乎沒聽清:“你說什麼?”
楚識琛重復道:“別這樣。”
“前半句。”
楚識琛沒意識到:“項明章。”
“嗯。”項明章說,“清醒的時候叫我名字,也很好聽。”
楚識琛愣了會兒,掛斷電話跨進別墅大門。
汽車引擎得逞一般響起,漸漸遠了,驕陽照得人有些神志不清,楚識琛走進別墅,慢騰騰地上了樓。
楚識繪午覺剛醒,抱著筆記本電腦去書房,說:“哥,你回來了。”
楚識琛沒有靈魂地說:“嗯,回來了。”
楚識繪八卦地問:“約會怎麼樣啊?”
見星宇,音樂節,在車上……楚識琛麻木但中肯地評價:“每個環節都挺意想不到的。”
“那不就是驚喜連連。”楚大小姐沒什麼眼力見兒,“哥,你和那位同事發展到哪一步了?”
楚識琛狼狽地撸了把頭發,說:“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房間,楚識琛進浴室洗手,一邊洗一邊抬頭看向鏡子,穿著一身新衣服,混在人群中快活一場,以至於忘乎其形。
他走了神,濺出一片水跡。
湿痕在乳白色的大理石臺面上暈開,楚識琛覷著,一些沉在心底、不敢細想的畫面湧上來。
項明章在诓他。
那麼多文件怎麼可能都是他弄湿的。
楚識琛彎下腰,捧了一大把冷水潑在臉上,自欺欺人地攔住姍姍來遲的臉紅。
第43章
星期一早晨,項明章起床後去天幕泳池遊了幾圈,他推掉了老項樾的例會,換好衣服出門,直接開車去了公司。
辦公大樓的電梯間外人滿為患,項明章一來,大家讓路的讓路,問候的問候,對於總裁來這麼早感到一些小緊張。
幾部電梯同時到了,項明章不喜歡擠在裡面,最後一個上去。
梯門正要閉合,挨著牆角的凌豈朝外面瞥了一眼,說:“楚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