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主持人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今天MAR也參加比賽,這支隊伍拿過夏季賽亞軍,看點還是不少的。”
「有MAR?」
「我記得被韓渡秋窺屏滅過全隊」
「刺激了」
與聯賽相比杯賽的規則更隨意,六場比賽定勝負,比賽開始後望著激烈的比分,饒是主持人也暗暗為結果緊張,他不由得問向劉曉冬:“您對各支隊伍有什麼看法?”
劉曉冬從人氣最高的MAR逐次點評:“MAR這支隊伍典型的明星戰術,以槍法頂尖的吳銳為核心,發揮上限恐怖,在聯賽上創下過三十二殺的記錄。”
劉曉冬緊接著話鋒一轉:“但這支隊伍的成績太依靠吳銳,缺乏強隊應有的穩定性,Lion同是如此,秦柏文的存在讓Lion重回PCL,但這支隊伍整體實力不突出,猜的沒錯轉會期應該會有大動作。”
劉曉冬一一點評著各支隊伍,說完優點總會說缺點,顯得格外客觀,主持人贊同地點頭,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劉曉冬還是有水平的,上次小組賽請的解說連隊伍名字都分不清」
「方升泉的解說也不錯」
「他太圓滑了,不像劉曉冬什麼都敢說,把各家隊伍得罪個遍,想聽劉曉冬激情點評TTL」
「我也想聽!」
主持人留意著彈幕心裡咯噔一聲,劉曉冬是TTL有名的黑粉,雖然這支隊伍拿下PDLP冠軍,但剛拿下不久葉寧便傷病住院,不知道會怎麼陰陽怪氣。
然而劉曉冬令人大跌眼鏡地點評:“TTL一路從PDL打到PCLP,以我多年的經驗斷定已經初具冠軍隊的雛形,我們遲寶拿下PCPI冠軍是早晚的事。”
「一瞬間分不清是誇還是黑」
「那能不是誇嗎?遲寶都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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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目睹黑轉粉」
「你們的消息太不靈通了,劉曉冬早八百年就在粉絲超話打卡,聽說最近還學會剪輯了」
主持人終於明白自己之前的不對勁是什麼了,什麼客觀評價分明就是拉踩別家隊伍,暗地裡給TTL背書圈粉呢。
他沒有把劉曉冬的話當真,可五局比賽下來TTL的分數直逼MAR,不僅沒有葉寧離隊顯露頹勢反而力壓老牌隊伍。
當最後一局比賽開始時,TTL與MAR的差距隻有短短六分,MAR作為防守方壓力無疑小於TTL,沒有改變戰術的想法,可TTL竟然改變跳點!
主持人眼裡透出濃濃的震驚,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TTL選擇在P城跳下。”
沙漠圖的P城向來是MAR的跳點,同為PDL晉級的隊伍RE、BOX紛紛避開MAR的鋒芒,他沒想到TTL竟然有膽量正面對決MAR,其間的意圖無比明顯,TTL非冠軍不要。
「太狂了吧」
「吳銳正提槍趕來」
「連著名爹粉劉曉冬都誇不出來了」
但顯然彈幕低估了劉曉冬的心理素質,劉曉冬回過神來繼續誇:“TTL改變跳點出乎我意料,有種說法是得雙P城得天下,如果這次能拿下沙漠圖P城收獲的不僅是銀狐杯冠軍,更為聯賽奪冠奠定基礎。”
「誇得沒邊了」
「主持人都不好意思接話」
「首先要能拿下」
彈幕的話語剛剛落下,P城拳擊場內的戰鬥一觸即發,吳銳和沈遲同時進入二樓清理敵人,各自的腳步聲聽得清清楚楚。
即便兩人謹慎地靠在掩體後,沒有爆發激烈的戰鬥,導播仍將鏡頭對準了他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對決的結果。
主持人不是第一次主持PUBG的賽事,吳銳從進入聯盟開始便是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在二代選手中被譽為第一人,對狙從未敗過,實力可見一斑。
他不了解沈遲,但依稀聽過被SWL拒之門外,論天賦肯定不如被大隊看上的吳銳。
屏幕裡的兩人反應極快,幾乎在同時打開倍鏡瞄準射擊,兩枚子彈朝相反的方向飛速掠過。
畫面升格成慢鏡頭,所有人都沒想過吳銳在對槍中會輸,包括主持人在內。
然而那名紅頭發的少年輕松擊倒吳銳,在場的人無不哗然,MAR的粉絲從座位上憤怒起身。
TTL的粉絲向來謹小慎微看比賽,堅持選手行為與粉絲無關的原則。
但有長相兇悍的燕深坐在其中,膽子小的他們像是有了底氣般,不顧MAR粉絲的目光舉著牌子喊著“Late”,而比賽席上的少年依然冷靜。
主持人還沒來得及從驚愕中抽身,MAR的主心骨被擊殺,韓渡秋配合許成的攻擊,引爆燃燒的手雷,瞬間帶走餘下三名成員!
「三名!」
「怪不得TTL連殘疾主播都招,這打得也太猛了」
「老帝企鵝來科普,韓渡秋靠狙殺職業選手出名,要不是踢到MAR這塊硬骨頭還在繼續當主播,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
「Late眼睛太毒了」
望著屏幕上顯示的擊殺信息劉曉冬都坐不住了,不止沈遲的槍法超出預期,連韓渡秋的投擲物精準得不差分毫。
此時的TTL在他眼中不止是冠軍隊的雛形,磨合尚不完全便能團滅MAR,明年春季賽勢必會一鳴驚人。
比賽還未結束,觀眾席上已是一片沸騰,在潮水般的喧囂中少年接過銀光閃閃的獎杯,主持人順勢將話筒遞向沈遲。
看著這名年紀輕輕的隊長,主持人按慣例採訪:“這次比賽對手都是PCL隊伍,拿下銀狐杯有什麼感想呢?”
少年抬起眉梢:“PCL不過如此。”
「想拔小崽子的紅毛」
「悔不該讓紅毛崽接話筒」
「主持人還是太年輕」
但這一次的彈幕沒有嘲笑,因為TTL用實力證明可以將老牌隊伍壓在腳下,沒人敢再小覷這支隊伍。
*
頒完獎沈遲出乎意料請客,TTL眾人向訂好的餐廳走去,過慣苦日子的韓渡秋望著餐廳名字問:“會不會太貴了?”
“他哥哥訂的。”
藍恆篤定回答,以他對沈遲的了解肯定舍不得花這錢,果不其然少年沒有否認,沈遲的哥哥似乎總會準備得妥妥當當。
一行人進入餐廳,地板光滑韓渡秋推著輪椅走得緩慢,衣著華貴的女人經過他們身邊,舉手投足透著名貴的香水味:“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錢我會還你。”沈遲停住腳步捏緊手,“我為什麼不能來?”
沈夫人將發絲挽至耳後:“不要以為轉錢給我就有資格我面前說話,我會缺你那點錢?”
隻不過就在她撫摸秀發的那一刻,不小心碰到脖頸上的赝品珠寶,珍珠散落的聲音格外清晰,散成一顆顆的珠子。
少年的視線落在塑料珍珠上,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冷漠,慢條斯理說:“看來是不缺的。”
所有人都朝沈夫人望過去,坐在輪椅上的韓渡秋抬起下巴,繃不住笑意,沒錢還裝什麼貴婦。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沈夫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空落落的脖頸, 撥弄頭發掩飾無措的慌亂:“珍珠假貨多,當時沒細看就買了。”
藍恆嘀咕:“我怎麼看她衣服也像假的。”
感受到眾人側目的視線,習慣在沈遲面前高高在上的沈夫人落荒而逃。
沈夫人穿著鄭重的長裙步行回租的房子, 破落的牆面與光鮮亮麗的外表格格不入, 像是跌出虛假的幻境。
她打開鐵鏽斑斑的鐵門, 過去住慣別墅的她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住在二十平米的狹小房間, 忍受著潮湿寒冷的空氣,佣人也請不起。
沈夫人坐到椅子上對著鏡子卸妝,連片化妝棉都舍不得用,從瓶蓋裡擠出護膚品。
“今天參加宴會看到小聶了, 她從前給我當助理,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沈夫人用紙巾擦拭保養良好的臉, “現在都能穿上高定了。”
她的語氣透著微妙的嫉妒, 難以忍受自己瞧不上的人爬到自己頭上:“所有人都圍著她轉,我反倒邊緣化了,怎麼說呢助理穿上高定也是助理。”
沈父看著沈夫人的劣質耳環欲言又止:“你以後還是少和你過去的朋友來往, 自己不痛快別人也不痛快,小舒還要交考試費,我們家負擔不起額外的開銷, 這個月的水電氣還沒交。”
“不和她們來往難道和隔壁的底層人來往?天天借米借油的,衣服沒換過。”沈夫人蹙眉,“你知不知道今天連沈遲都看不起我, 諷刺我沒錢買珠寶。”
沈父無奈:“你和孩子計較什麼呢。”
他當初就不贊成把沈遲送往邊城, 沈家又不是養不起兩個孩子,平白落人闲話, 沈夫人堅持他便沒阻攔, 他心裡對沈遲也是不喜。
隻不過要是沒把沈遲送回邊城的話, 現在還能接濟他們,不像小舒隻進不出,連出去打工都推三阻四說怕影響學業,還不如當初沒接回來。
沈夫人冷笑:“你天天在外面養女明星當然不知道沈遲脾氣有多壞,指不定在背後怎麼看我們笑話,他身邊的人都斜著眼睛看我,你試試被人戳脊梁骨。”
沈家風光時沈父在外面不著家,她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沈遲身上,但底層人生的殘次品終究是殘次品,即便考上燕大也學不會對長輩客氣禮貌。
“我不想和你爭。”
沈父的聲音帶上一絲怒意。
沈夫人不敢再說,轉而溫言對沈父說:“我相信我們不會一直苦下去,算命的人都說我們家有大富大貴的命。”
雖然沈父過去花邊新聞不斷她依然對沈父言聽計從,因為她從沒吃過苦,要不是沈家落魄她依然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名媛生活,深知翻身的希望都系在沈父身上了。
“大富大貴?”
沈父搖頭,當時沈遲出生時花重金請了有名的算命先生,但現在他們的境況和大富大貴絲毫不沾邊,他後悔當初花請人的錢了。
“當年你一窮二白都可以從西北創業,現在有人脈有經驗,怎麼不可以重頭再來?讓那些看不上我們的人都看看,沈家還是他們高攀不起的沈家。”
沈夫人知道沈父自從沈家破產後便鬱鬱寡歡,擔心根本沒有重來的心氣,語氣帶上殷殷切切的激勵:“大不了回西北做邊境貿易。”
沈父聽得意動:“倒是有個朋友邀我做高管,攢夠錢也能做個小本買賣。”
見沈父沒有一蹶不振,沈夫人提著的心放下了,她告訴自己現在的生活隻是暫時的,她給自己選了個好老公,哪怕不工作也能過上普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忽然沈父對著晚間報紙自言自語:“怎麼還在登新區的消息。”
沈夫人的太陽穴猛跳,她現在一聽到新區兩個字就頭疼,原本沈家經營困難還能熬兩年,再不濟將資產轉移到國外,公司破產也不妨礙他們享受生活。
然而北港的投資直接讓沈家負債累累,名下資產蕩然無存,地能便宜賣出去都算萬幸。
如果不是攀不上嚴家,她都要懷疑嚴家是不是故意放出北港設立新區的消息。
沈夫人沒放在心上:“新區不是定在南灣嗎?”
南灣的地價都翻了三四倍,看得她眼發熱,可惜他們把寶壓在了晦氣的北港上。
沈父死死捏著報紙:“北港也要設立新區。”
北港?
沈夫人聽到這句話震驚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們昨天剛把北港的地賣出去,她的眼神望向報紙。
報紙上清清楚楚寫明了年底在北港開設新區,以起到對偏遠地區的輻射帶動作用。
沈夫人的身體搖搖欲墜,倘若他們能多等一天,他們手裡的土地將會翻倍升值,屆時沈家的債務迎刃而解。
可他們等不及賤賣了北港的地,不僅沒獲得投資收益反而搭上沉重債務。
此時的沈夫人心裡格外復雜,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睜睜看著上天賜予沈家的機會溜走。
悔恨、不甘乃至憤懑一並在她臉上交織,比得知破產當天更失態。
沈夫人喉嚨裡泛出腥甜的血絲,生生卡出一口血,勉力撐著才不至於跌坐。
她心下沒了主意向沈父看去,沈父捏著報紙的手不住顫抖,眼睛直直盯著北港新區四個字,眼皮一翻倒在地板上。
沈夫人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