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靠坐在床上,見楚喻扒著門、細軟的頭發亂絨絨的模樣,伸手,“過來。”
楚喻趿著拖鞋走近,“幹嘛?”
“讓我親一下。”
楚喻猛地往後退了半步,“男朋友,你這樣真的還膩歪!”他又重新靠近,“不過,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就給你親一下吧,讓你開心開心。”
等外賣到了,楚喻督促著陸時把粥和菜全吃完,又擔心,“真的沒問題了?要不要我去買藥?”
“不用。”
陸時按亮手機,掃過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有人要過來。”
“誰啊,石頭嗎?”楚喻想了想,“或者是祝知非?這才放假第一天,他媽媽應該不會那麼滅絕,這就讓他去上補習班了吧?”
“不是,方薇雲。”
表情一滯,楚喻懷疑自己聽錯了,“她過來幹什麼?”
不過問完,楚喻又反應過來,“因為伊蕊絲懷孕了的事?她是想……拉攏你?”
楚喻很快就想明白了。
以前方薇雲對陸時不好,不過是仗著陸時是自己“親生”,而陸紹褚不會有第二個孩子,她陸夫人的位置非常穩固。所以她將所有怨怒,紛紛發作在陸時身上。
後來陸時得知,自己生母另有其人,再不跟她親近。短時間裡,她也尚能鎮定。
但現在不一樣,一個年輕漂亮又有心計的女人,懷著陸紹褚的孩子,直接瞄準了陸夫人這個位置。她感覺自己鬥不過了,逐漸亂了方寸,這才想到要來拉攏陸時。
楚喻淡定下來,把水杯遞給陸時,“喝完喝完,生病了要多喝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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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接下,很聽話地把水全喝完了。
沒過多久,便響起了敲門聲。
楚喻指指臥室,轉身風一樣跑了進去。
陸時起身開門。
方薇雲穿白色高定羊絨外套,鹿皮蕾絲手套,頭發卻不像平日那樣盤起,而是散下來披著,也沒有化妝,顯得面色蒼白又憔悴。
她原本用手掩著口鼻,仿佛是在隔絕什麼難聞的氣味。在面前的金屬門打開後,又極快地放下手,換做一副殷殷的神態看著陸時。
陸時穿寬松的黑色毛衣,襯得皮膚極白,嘴唇也沒有血色。他站在門口,神情淡漠,半分沒有讓方薇雲進門的意思。
這是他媽媽的房子。
方薇雲往房裡望了一眼,意思很明顯,“陸時——”
陸時卻隻問,“什麼事?”
方薇雲握緊手包,眼睛立刻就紅了,“陸時,現在、現在放假了,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我和你爸爸,還有爺爺,都很掛念你。新年了,我們都很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孤孤單單的,我們……”
說著說著,她直接哭了出來,聲音也變得哽咽,“媽媽——”
看了眼陸時的神情,她又改口,“這段時間,我真的很不好過,你爸爸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斑駁的牆面上,是亂七八糟的陳舊汙漬,以及各種刻章、開鎖的小廣告,還有小孩兒凌亂畫下的數字和小鳥。
陸時靠著門框,因為生病,又消瘦了兩分。他眸色深黑,自上往下地看著方薇雲表演,眼裡有淡淡的嘲意。
方薇雲哭了一會兒,沒有得到陸時的反饋,隻好慢慢收了眼淚。
她換了一個說法。
“另外,這一次我親自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方薇雲輕言細語,擔憂地看著陸時,“這個消息,可能會讓你很難過,但為了你好,我還是要告訴給你聽。你爸爸他,讓外面的一個女人,懷上了他的孩子。”
方薇雲說完,就緊盯著陸時的臉,妄圖從上面找到震驚、驚慌失措、難堪之類的表情。
但和她預先料想的不一樣,陸時連姿勢都沒變,隻應了一句,“知道了。”極為冷淡。
在此之前,方薇雲本就壓著情緒。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根本不會來青川路找陸時。
而現在,陸時的態度仿佛澆在火堆上的油,讓她心裡淤積的火氣瞬間燒了上來。
“陸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我們都完了!我們完了!你不再是陸家唯一的繼承人,你的位置,很快就會被人搶走!你什麼也得不到!”
她嗓音尖利到刺耳,說的是陸時,但她卻越來越恐懼,抓著手包的指節用力到泛白,甚至顫抖。
冬日的風從樓道外吹進來,冷得刺骨。
陸時抬抬嘴角,沒有笑的意思,字句清晰,“你有一點沒有想清楚。”
方薇雲慢了幾秒,才抬起頭,看陸時,“什麼?”
“就算陸紹褚在外面有了孩子又怎麼樣?我比他大了十八歲,他才出生,我已經成年。陸夫人,你說,我為什麼要怕?”
方薇雲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她看著背光站著的陸時,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發出清晰的“噠”聲。
這一刻,她覺得陸時格外陌生。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不能是這樣,這不是她來這一趟想要得到的結果!
語氣慌了起來,方薇雲連聲道,“陸時,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是不是?你肯定會的——”
“陸夫人。”
被打斷,方薇雲沒有半分不悅,眼裡反而升起了幾分希望,甚至連神情都亮了起來。
她雙眼微微睜大,期待地看著陸時,等他接下來說出的話。
陸時輕著嗓音,眼裡俱是凜凜的惡意,“‘你這個身體裡流著骯髒的血的雜種’,看來,你是已經忘了,你以前怎麼對我的。陸夫人,你是有多天真,才以為,我會幫你?”
第72章 第七十二下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楚喻從臥室探了個腦袋出來, “黑心巫婆走了?”
陸時站在門口, 視線移向楚喻, “嗯, 走了。”
他靠著冰涼的牆壁,回憶方薇雲剛剛的神情, 心裡卻半點沒有快意。
這還不夠。
他要沾著鮮血的人, 也要用鮮血來償還。
楚喻注意到陸時的神情,安靜著暫時沒說話,直到放在臥室的手機響起了特殊的提示音, 他才出聲,“陸時, 手機。”
陸時撐直脊背,走過去拿起手機,打開。
因為開的是外放, 很快, 房間裡響起了方薇雲的聲音。
“你出的什麼主意?啊?我受夠了那個雜種高高在上的模樣!他不會幫我的, 我現在怎麼辦?我現在要怎麼辦!”
最後兩句, 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歇斯底裡。
楚喻忍不住想, 方薇雲心理或者精神上,應該是有點不太正常。
每次聽她的聲音,楚喻心裡都悚得慌。
緊接著響起的, 是一個男聲,“姐, 你真確定那個什麼伊蕊絲懷孕了?你問過姐夫沒有?”
很快,這人又道,“哎我錯了,這種事兒還真不能開口問。不過,要我說,這個伊蕊絲就一個嫩-模,手段真能有這麼厲害?姐夫見過的女人,多了去了!”
“你不懂!”方薇雲呼吸不穩,慌張道,“那些女人,都留不住陸紹褚的心,但有一個人可以!”
“誰啊?”
那男聲一頓,遲疑兩秒,“姐,你是在說,姓江的那個女的?她不是早死了嗎,估計連灰都不剩了。”
他又勸道,“姐,你要不要悄悄找個醫生看看?你成天覺得那女的會變成鬼回來找你,把自己嚇得不輕,說不定吃吃藥就好了。”
“你不懂!”
聽著方薇雲的聲音,楚喻皺了皺眉。他猜測,方薇雲心理本就已經非常脆弱,今天到陸時這裡來,可以說是又遭到了打擊,精神狀態肯定會不太好。
楚喻總覺得,她會說出些什麼東西來。
“那顆痣,伊蕊絲那顆痣,跟當年江月慢的一模一樣!肯定是她回來報復我了,肯定是……她會殺了我的,一定會殺了我的……”
“姐,這大白天的,你講鬼故事啊?就別嚇自己的,你當年不是直接一把火燒了了事了嗎,人都成灰了,難道還能回來找你?”
方薇雲忽然很輕地來了一句,“如果沒有成灰呢?”
男聲隔了幾秒才響起,聲音降了幾個度,壓得很低,“姐,什麼沒有成灰?你不是說,你當時全燒了,處理得很幹淨,不會被人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嗎?”
方薇雲嗓音放得愈輕,“我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過她?我要她做鬼都不能超生!一輩子隻能在橋下面當水鬼!”
她又恍惚道,“肯定是她回來找我了……來找我報仇了!”
男聲似乎很受不了方薇雲的神神叨叨,“行了行了,說清楚,你到底怎麼處理的?你把人扔河裡了?這事情馬虎不得,要真被人發現了什麼,不僅是你,連帶著我們方家都要跟著倒霉!”
聽方薇雲不說話,男人又催促,“到底怎麼處理的?是不是扔河裡了?”
被接連催促,方薇雲才吐出一個詞,“水泥。”
水泥?
楚喻立刻將視線轉向陸時。
雖然還沒到傍晚,但窗外天光陰沉,一點陽光也沒有。
陸時的側臉顯得格外蒼白。
他低垂著頭,看著手機明亮的屏幕,眼尾劃出凌厲的弧度。
楚喻挪了小半步,握了陸時的手。
電話裡,男人氣急,“水泥?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啊?你把人封水泥裡往河裡扔?這他媽要是被人發現了,就是明明白白的證據!”
深吸了一口氣,男人又道,“見面說,把事情都給我說清楚了!”
聲音消失後,楚喻擔憂地看向陸時,卻見陸時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這段時間,把方微善盯緊,特別是他和他手底下的心腹,去了哪座橋,哪條河,做了些什麼,我都要知道。”
他的嗓音很冷,像是壓抑著什麼,又平靜的仿佛什麼情緒都沒有。
扔開手機,陸時垂眼看向楚喻,手指松松捏住楚喻的下巴,緩緩上抬,啞著嗓音道,“你看,跟怪物相比,人要可怕得多,不是嗎?”
說完,他勾起唇角,露出凜然的諷刺。
嘉寧私立出成績向來都很快,期末也沒能除外。
一大早,班級群裡的消息就沒停過,等成績出來之後,刷屏速度更是到了巔峰。
“體委-羅嘉軒:學校出成績就不能慢點,讓我再苟延殘喘幾天?臥槽啊我媽已經挽袖子要抽人了!”
“平民-李華:輔導班的報名表就在手邊,看完成績,自覺開始填。”
“體委-羅嘉軒:難兄難弟!我們輔導班見!”
“學委-方子期:你們要上哪個補習班?約我一起?來朋友們,跟我一起高呼,學習使我快樂!學習使我容光煥發!”
“班長-章月山:學習使我飢餓!同學們,要不要出來吃飯?”
“體委-羅嘉軒:斷頭飯嗎?”
“班長-章月山:滾滾滾,吃還是不吃?”
“體委-羅嘉軒:吃!”
楚喻先問了陸時,然後撈起手機回復。
“陸神:吃吃吃!一起啊,不過我們吃什麼?又降溫了,吃火鍋或者湯鍋續續命怎麼樣?”
好一會兒,群裡都沒有人說話。
楚喻迷惑,他這是獲得了什麼新能力,強勢冷了全場?
過了快兩分鍾,群裡才冒了一條消息出來。
“體委-羅嘉軒: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