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宥卡跟著她一起出去,薛禮晴站在路邊打車,盯著他:“薛宥卡,你是不是想去網吧上網?”
“沒有啊,我送送你,等你上車了,我就回去。”他一臉無辜地笑笑。
“隨便你吧,你愛去哪兒玩去哪玩,要是你媽打電話來問,我不會幫你撒謊的。”
出租車停下,方禮晴上了車,薛宥卡跟她說拜拜,她也沒理,叫師傅開車。
四五年級的時候,薛宥卡也撒謊晚上跑出去玩過,有一次被何小由抓包,揍了他一頓,薛宥卡這會兒也有點退縮,心想要不然還是回家去吧,不過還是得給程譽打個電話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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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是米米。”薛宥卡在路邊找了家小超市,花了兩毛錢打公用電話,“我爸爸喝了酒,他不能開車送我了。”
“你在哪兒?”程譽問。
薛宥卡說了地址:“我用的超市公用電話,還剩十秒了,我得掛了。”
“原地等著,來接你。”
薛宥卡掐著一分鍾,把電話掛了。
他不知道程譽要給他看什麼東西,為什麼非得等到晚上,但薛宥卡還是在超市外面坐著乖乖等他,畢竟程譽還是債主。晚上吃得有些多,困意上來了,他抱著膝蓋坐,夜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昏昏欲睡之際,面前出現一片陰影。
“眼睛都要閉上了,這麼困?”程譽半彎著腰,凝視著他。
薛宥卡抬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終於來了。”
程譽是直視著他的雙眼的,這一個笑容突然晃花了他的眼睛,不禁別過頭去。
薛宥卡打了個哈欠,站起來說:“好困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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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譽受不了他賣萌了,再一次別過頭:“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送你回家。”
“嗯嗯。”
坐上車,薛宥卡跟衛伯打招呼,然後偷偷問程譽:“你要給我看什麼?”
“現在不能說。”
知道實情的衛伯,下午就跟姥爺兩個人悄悄討論開了。兩人都覺得程譽對這個才認識一個多月的小姑娘太用心了點,是不是真喜歡這個妹妹。結果姥爺問了一嘴,程譽就冷著臉說是他們想多了。
姥爺覺得既然程譽跟這裡的小孩兒玩得到一起,程譽覺得開心,那他自然也就高興了。當初特意把程譽接到這裡來,不就是為了讓他放松開心的嗎。怕隻怕程譽是真的動了真心,小孩子之間的感情不成熟,最後兩個小孩都會受傷害。
“今天吃到蛋糕了嗎?”車上,程譽問他。
“吃到了!”
“還吃得下別的嗎?”
“吃得下!”
衛伯悄悄地從後視鏡裡看,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精力充沛,而且剪了頭發後,是真像男孩兒。他是怎麼也想不到,眼高於頂的程譽會喜歡這樣的類型。
到了後,程譽帶他上樓,不過沒有進自己房間,而是旁邊的空房間。之前程子巍來住了兩天,現在已經完全打掃幹淨了,連床墊都換了新的,此刻,窗簾緊閉,房間幽暗。
程譽沒有開燈,讓他去床上坐著。
薛宥卡摸著黑坐在了床邊,感覺壓到了什麼東西,抬頭一看,是個尖頂的蚊帳,帷幔散在床周。
“薛米米,把眼睛閉上。”程譽怕他偷看,左手遮住他的眼睛,右手伸進蚊帳,揭開衣服,露出下面蓋著的發光的玻璃罐。
程譽單手把松開的蓋子拿起來,再然後遮住他眼睛的那隻手也抬起來了。
透過薄薄的眼皮,薛宥卡隱約感覺到了一閃一閃的光點在閃耀,沒等程譽說話,他就偷偷睜開了眼睛。
“哇。”
“還沒叫你睜呢。”
薛宥卡埋頭就鑽進蚊帳裡:“程譽哥哥!你在哪裡捉的螢火蟲!這麼多啊!”
整個房間都被這星星點點的綠色光點給點亮了,光芒倒映在薛宥卡的眼睛裡。
程譽站在外面,隔著薄薄的一層紗看他:“在你夢裡捉的。”
那天他說做夢都在爬鍾山給自己捉螢火蟲。
薛宥卡腦袋鑽出來:“你也進來看!”
程譽強行被他拉進去。
程譽覺得這樣幹特幼稚,還很土,他怎麼可能做這麼土包子的事,本來要出去,結果被他拉進去躺下的那一刻,就被迷住了。
蚊帳裡外,仿若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外面是現實,裡面是一個光怪陸離的、真的像夢一樣的世界。
“這麼多,你肯定是在鍾山捉的,你今天去鍾山玩了嗎?”薛宥卡真是很久沒有見過螢火蟲了,少說有幾十隻,正在他眼前紛飛。
“沒。昨天去的,順便花錢買的,讓人今天送過來的。”
“花錢?”薛宥卡偏過頭看著他,“你花了多少?”
“十塊錢一隻。”
薛宥卡:“……”
“程譽哥哥。”他突然湊近喊。
程譽想不到他會突然湊到自己臉龐邊來,睫毛忽地一顫。
這距離近到連呼吸都能感覺到,程譽很不自在地側過臉,眼睛半睜開掃他,看見他臉上足以融化人心的笑顏。
“程譽哥哥,你還要人給你捉螢火蟲嗎,我明天就去鍾山,你要多少我捉多少。”
“……小屁孩鑽錢眼裡了。”程譽戳了下他的腦門,又說,“那天我不是故意折騰你的……”他簡短地表明了歉意,很快轉了話題,“這些螢火蟲壽命短,怕活不過明天,隻能讓你今晚過來了。”
程譽的聲音在這樣的空間下,聽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充滿繾綣,連看人的目光都變柔和了。
兩個人有幾分鍾的時間,都沒有說話。
一隻螢火蟲像是飛累了,突然降落,停靠在程譽的眉毛上休息。
哪怕這麼美,但到底是昆蟲,程譽正要揮手扇開,就注意到旁邊那小孩兒又一次湊近自己,然後,往他臉上吹了口氣。
程譽睫毛一顫,螢火蟲飛走了。
薛宥卡趴在旁邊,問他:“這是你特意給我捉、不是,特意給我買的嗎?”
“不是,”還好螢火蟲的光亮不夠,程譽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耳朵開始發燙了,“是我想看而已,不過是想到你那天摔了一跤,就叫你一起了。”
“哦。”薛宥卡倒也沒有覺得不高興,仰頭看著光,“美好是要分享的,謝謝哥哥。”
真有禮貌。
程譽的嘴角忍不住彎了一下。在這一個暑假,他因為心情好而笑的次數,或許比以往十年都要多了。
“喂,薛米米,昨天給你的藥,抹了嗎?”
“昨天?什麼,”他想起來了,“哦……我忘了塗,我身上又沒有疤,為什麼要抹這個。”
“你的腿。”
“摔的那個?那個都快好了,結痂掉了就好了。”
“你們女孩子,不都怕留疤痕醜嗎?”
“誰跟你說我是女孩子了?”
程譽看著他的眼睛。
是典型的小孩子的眼睛,清澈而毫無雜質。
“不信我們脫褲子比比誰大……”這句話說得小聲,又是當地方言,程譽沒聽清楚。
“是不像。”他說。
“等會兒走的時候,螢火蟲你帶回去。”
“你不要啦?”
“這些都是蟲子,晚上睡覺在腦袋上飛來飛去我煩。”
“哦,好,那我帶回家吧。”
“你先起來。”程譽撐著坐起來,長睫毛一垂,在眼下投出蒲扇似的陰影,淚痣就藏在影子裡。
程譽低頭看著他,“跟我過來,把藥抹了。”
“我不要!”
“給你一包幹脆面。”
“……好。”
螢火蟲最好不要見光,於是程譽也沒有開燈,把薛宥卡帶到自己的房間,給他拿了幹脆面,又拆了一盒祛疤藥,擰開蓋子給他:“抹上。”
“我在吃東西。”他晃了晃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手。
程譽猶豫了下,給他抽了張湿紙巾。
“哎。”薛宥卡像大人那樣愁眉苦臉地嘆口氣,擦擦手,卷起褲腿。
程譽稍微避開了目光:“還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這個哥哥太會照顧人了,脾氣雖然時好時壞,但是薛宥卡還是很喜歡他的。
點了藥膏抹在結痂脫落後發紅的皮膚上,他心底忍不住想,做女孩真好啊!有人請他吃零食,還給他捉螢火蟲,受傷了關心他……他感嘆:“我在想,當哥哥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你痴心妄想。”
薛宥卡:“?”
莫名其妙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他發現程譽整個人都背過身去了,看不見表情。
手環檢測到程譽的心率異常,發出提示音。
薛宥卡以為是手表,沒有在意,繼續埋頭抹藥,另一隻手偷吃幹脆面。
程譽聽見他沉默,越發地心慌意亂,連指尖都煩躁得快要燒起來了,眉毛緊擰:“算了,我考慮一下!”
第14章 第 14 章
chapter 14
考慮什麼?
薛宥卡不知道,但接下來聽見程譽來了句:“你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你說考慮一下,嗯。”
程譽這才回過頭去看他,看見他還很快樂地在吃幹脆面。
自己要是拒絕了,他是不是會哭?
程譽更煩躁了。
“藥抹完啦。”薛宥卡歪著頭望著他的眼睛,“哥哥,你的手表一直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