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俞堂很沉穩:“這一段也不是我說的,是展學長昨天從一本書裡看到,念給我聽的。”
俞堂:“我覺得很酷,就背下來了。”
系統:“……”
俞堂喝完了最後一點熱乎乎的甜牛奶,他放下小白瓷碗,伸手去擺弄展學長做的機甲手辦:“引用這段話的核心思想,是說莊域要認出他的部下,不需要靠長相。”
俞堂:“一段機甲戰鬥視頻就足夠了。”
在原著裡,他們都沒能等到這個機會。
莊域沒有重新振作,墜落在了戰友們的幻覺裡。時霽終其一生,也沒能擺脫盛熠的控制,重新綻放出自己的光彩。
他們沒來得及有任何交集,就成為了被“淘汰”的那一部分。
“優勝劣汰或許是對的。”
俞堂說:“但人之所以成為人,就是因為在這套自然界的法則之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東西。”
俞堂:“如果在一套規則裡,必須要學會優勝劣汰,才有資格活下去,那就是規則出了問題。”
系統小聲問:“……這也是展學長說得嗎?”
俞堂:“展時臨說的。”
系統瞪圓了攝像頭,它閃著小紅燈飛起來:“宿主,你想起——”
俞堂“噓”了一聲,指了指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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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連忙看向光屏。
光屏裡,一群人正爭得面紅耳赤。
對時霽的處理態度依然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派,僚機專業的聶院長氣得要命,死死壓著火氣,反復保證一定會盡快給時霽找到接收單位。
盛天成失蹤了,學院的庇護不夠有力度,但隻要有新的接收單位,暫時就沒人能再難為時霽……
有人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進來的人穿著特戰隊專屬的墨色軍裝,他剛剛授完勳,肩上有嶄新的高級校官標識,聯盟頂級功勳的一排勳章幾乎叫人眼花繚亂。
他全不在意這些,單手推開門,另一隻手上拿了塊戰術分析屏,徑直走進了會議室。
聶院長抬起頭。
他認出了來人,愣了愣,忍不住皺起花白的眉毛:“莊域……你來這幹什麼?”
第六十六章
聽見聶院長的話,屋內的其他人也停下了爭執。
特戰隊直屬聯盟總部,地位特殊,即使隻是普通尉官,也有資格越級平等對話。
莊域沉寂了十年,終於同意重新接任特戰隊,接受了早該授予的上校軍銜。他要硬闖一群將軍的會議室,沒人拿他有任何辦法。
“莊上校。”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軍方高層看向他,措辭謹慎:“我們在討論的,是一個實驗體的處置方案……這些年你不在,或許不了解這些。”
“聶院長已經和我們說過了,這個實驗體和正常人很近似,同時表現出了非凡的戰鬥能力,已經拿到了特戰隊的選訓名額。”
“你或許是為這件事來的,但我們必須提前警告你,根據資料,這個實驗體被植入了某些強制性的程序。”
軍方高層看著莊域,他擔心莊域是看中了這個實驗體的戰鬥素質,緩和著語氣勸他:“我們知道……這是件很好用的武器。”
“但我們必須給出提醒,這是把雙刃劍。”
軍方高層說:“這件武器被植入的程序,無法判斷明確用途和危險性,也沒有人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更高危的隱藏程序,暫時沒有被發現……”
莊域停下來。
他重復軍方高層的話:“武器?”
軍方高層對上他的視線,心頭跳了跳,沒能說出下面的話。
莊域的眼睛裡沒有多餘的情緒。
他沒有時間用來浪費,徑直走到聶院長面前,把戰術分析屏遞過去。
上面正在播放的,是時霽那場一鳴驚人的考核戰。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聶院長不耐煩:“我看得次數比你多,不用你來給我分析他多優秀,我知道他的能力在什麼級別……”
莊域說:“他在您這裡多久了?”
聶院長愣了下:“一年多,快兩年……怎麼了?”
莊域:“您為什麼不早聯系我?”
聶院長:“……”
聶院長看見他就生氣,再壓不住火,一把推開戰術屏:“能為什麼?!你在那個破地方裝了十年的死,我就算想聯系你,聯系得上嗎?把他推薦給你有什麼用,陪你每天疊被擦窗戶掃宿舍樓?你——”
聶院長看著莊域的神色,知道話說得過了,他忍著怒火,把傷人的話死死咽回去:“……當初那件事,誰怪過你了!?”
莊域垂下視線。
聶院長沉著臉色,給他拉了把椅子。
那場有關電子風暴的陰謀,折進去了一個最優秀的作戰小組,也讓太多人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戰友和親人。
聶院長清楚莊域的痛苦,卻沒辦法把莊域從那個無形的囚牢裡拖出來。
整整十年的時間,莊域拒絕和任何人交流,把自己困在過去和戰友一起訓練生活的那一小片區域裡。
聶院長去找過他很多次,從開導到談心,到拖著莊域出去看訓練,再到氣急敗壞地指著莊域的鼻子,恨鐵不成鋼地怒聲罵他。
莊域在他暴跳如雷的怒罵聲裡,沉默著整理戰友的內務,把窗戶擦幹淨,被子重新疊成規整的方形,把軍用馬扎擺成隊內會議的形狀,每個杯子都接滿水。
莊域坐在其中一個馬扎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
聶院長知道溫邇落網的事,也知道莊域作為軍方負責人,親手了結了這樁恩怨,終於走出了過去的陰霾。
他不想再翻扯這些,閉了閉眼睛,沉聲說:“今天不說這個,說時霽的事——”
“院長。”莊域說,“我好像找到聶馳了。”
聶院長忽然滯住。
他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眉頭慢慢鎖緊,喉嚨動了兩下,吃力地問:“什麼?”
“還不能確定,需要進一步確認。我委託了安全部的一位朋友幫忙,一有結果,就會立即告訴您。”
莊域說:“我今天來,是為了我的副觀察手。”
聶院長依然沒能回過神,他有些恍惚,低頭看了看那塊戰術分析屏。
“莊隊。”
一旁的人聽出端倪,忍不住皺了眉:“你是說……這不是仿生人實驗體,是當初被卷進電子風暴的士兵?”
他們根本沒能聯系上這兩件事,現在忽然對上,甚至有些匪夷所思:“怎麼可能?”
明明隻有仿生人,才可能滿足年齡和身體數據定格、可人為植入程序、恢復力異於常人這些條件。
電子風暴的受害者,的確也會表現得和常人不同,但怎麼可能——
“有可能。”邊上的一個科研方向的文職軍官低聲說,“有相關的初步研究報告。”
他們和科學部對接,負責各項實驗和武器升級,常年都會關注這些最新的論文和研究結果。
那個軍官動作很利落,打開隨身電腦,點開一份資料:“最新一次的無人探測裡,確定了電子風暴核心的‘風暴眼’裡沒有時間流動……還有這一份,下級研究所陸陸續續匯報上來的,一部分可以檢測到電子風暴脈衝的動物,生長速度和恢復能力都存在異常。”
有科學家根據這些做出推測,這些動物長期停留在風暴眼裡,粒子緩慢長久的交互,已經在某種意義上失去了一部分屬於時間的維度。
……的確存在這種可能。
時霽不是所謂的“仿生人”,而是被卷入陰謀的受害者。
當初落進電子風暴,又被仿生人項目當成實驗體改造過的,那支軍方小組的受害者。
在這之前,他們根本一點也沒往這個方向上想過。
討論的全部核心都在仿生人的安全性上。先入為主,他們一直在試圖研究被壟斷的技術壁壘,沒有人想到過要做失蹤人員的相關比對。
直到現在,才忽然出現了另一種叫人脊背發寒的可能性。
……
這裡面的技術壁壘,或許根本沒有他們想的那麼高不可攀。
這些仿生人,有可能是真正的人類。
“上校,我們能體會你的心情。”
會議桌另一側,始終沉默的軍方負責人終於開口:“如果這種可能成真,這項研究的性質就遠比我們評估的更加惡劣……出於謹慎,我們需要和你再次確認。”
“這份錄像裡,隻有戰鬥雙方的僚機和機甲,甚至沒給出戰鬥人員的任何畫面。”
軍方負責人問:“你是根據什麼判定,他一定是當初那些受害者中的一員,而不是以你的部下為參照建模,做出的仿生人?”
莊域說:“他是我的部下。”
軍方負責人的話頭頓了頓。
軍方一向惜才,負責人看著這個最優秀的特戰隊指揮官,有些無奈,笑了笑:“我知道……我是問,你是怎麼憑借這樣一段錄像,就能把人認出來的?”
莊域皺了皺眉:“他是我的部下,將軍。”
“我在空軍基地見到他的時候,他十七歲,在訓練場和隊友打賭,用一架老式訓練型戰鬥機,做出了完美的眼鏡蛇、弗羅洛夫法輪和鍾式機動。”
“我對他說,來特戰隊,有更好的飛機開。”
“他第一次進蟲潮的時候才剛成年,是我讓他別害怕,一直往前飛,我會給他護航。”
“他隻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就通過考核,進入了特戰隊最精英的尖刀小組,是我給他換的肩章。”
“他參加過十九次任務,狙殺蟲王七次,成功阻止了二十一次蟲潮的攻擊。他不聽話,有一次執行偵查任務,他飛得太遠,和小組其他人失聯了,被一股小型蟲潮包圍,就把那股蟲潮全部殲滅了才回來。”
“是我給他授的勳,還罰了他三天不準喝可樂。”
“是我告訴他,不準總是往遠跑,不準隨便脫隊。一個人進入危險區域,不準冒險,要隱蔽起來,等我去接他。”
莊域:“是我告訴他,不論他丟在哪兒了,我都能把他找回來。”
會議室裡靜得落針可聞。
軍方負責人沉默了許久,合上筆記本,沒有再問任何新的問題。
“他是我親手挑出來的部下,將軍。”莊域說,“我今天來,不是來參與討論、發表意見的。”
“我不會讓別人議論他,我可以等,等他結束這次選訓後,再把他的軍籍調回特戰隊。”
“但我必須提前接觸他,我需要知道他的腿傷到了什麼程度,我要知道他這些年的全部經歷,受了什麼委屈,吃了什麼苦,都有些什麼人欺負過他。”
莊域說:“我是他的組長。”
莊域:“我要帶他回家,這不是一件拿來商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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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事學院。
再次成為了風雲人物,時霽的生活卻依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