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偏一點,就會連人帶車徹底栽進下去。
溫邇衣物被冷汗浸透,僵硬地握著方向盤,在他身邊,那扇被撞得半廢的車門晃了晃,掉進不知深淺的冰冷海面。
……
俞堂忽然又有了靈感:“我們有蒲影的人設嗎?”
“有。”系統說,“目前蒲影還沒有恢復感情,冷面冷心撲克臉,不愛說話不愛說笑……宿主要蒲影的人設做什麼?”
俞堂放下心,松了口氣。
這可太好演了。
溫邇讓駱燃裝成蒲影,駱燃是團火,是耀眼的光,要用最冰冷的水一次又一次地潑幹淨,才能讓狼狽漆黑的餘燼帶上一點蒲影的痕跡。
“和監察部備案。”俞堂說,“駱燃需要扮演蒲影,我是在按劇情做事。”
系統從沒想過這個,屏幕一亮,忙跑去報備。
俞堂解開安全帶。
他把演技卡扔回去,拎著安全繩拉開車門。
……
駱燃抹了把汗,單手扳住路旁的碎石,身形一縱跳上車頂,把安全繩的一頭扔到溫邇面前。
溫邇下意識抓住,抬起頭時,腦子裡卻忽然嗡的一聲,整個人幾乎滯在原地。
他眼前的人是駱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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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燃的長相和蒲影不算很像,即使有一模一樣的胎記,也還不至於認錯。
可眼前的人,除了長相,卻沒有一點還看得出是駱燃的地方。
溫邇握著安全繩,胸口像是忽然空了一塊。
他一直要駱燃變成蒲影,一直想要抹去駱燃身上那些礙眼的浮躁、多動和淺薄。
他覺得這也是為駱燃好,駱燃太小孩子氣了,他是在幫駱燃適應社會,讓駱燃學會得體周全的禮數和處事。
他三個月沒見駱燃,也查不到駱燃去了什麼地方,可重新出現在他眼前的駱燃……卻已經比蒲影更像蒲影。
溫邇攥了攥安全繩,定下心神,確認了這不是一場高度緊張下的幻覺。
駱燃就坐在車頭上。
駱燃坐在越野車半廢的車頭上,低著頭看他,湿透了的黑色額發垂下來,露出毫無反應的冰冷眼睛。
因為剛才的危局,駱燃的衣物有些亂,領口隱約敞開,從鎖骨向後蔓延的那一片火紅色胎記,刺眼得像是在燒。
駱燃看著他,像是被他的出現刺痛了某根神經,眼尾微微縮了下,閉上眼睛。
溫邇看著駱燃的表情。
他以為自己這個時候該欣慰,該滿意地把駱燃帶回家。
可他忽然發現,自己想要的駱燃不該是這樣。
駱燃可以愛他,可以恨他,駱燃是離不開他的,不該是這樣一見到他,就露出仿佛被什麼忽然刺痛的不耐神色。
駱燃是被什麼刺痛的?
溫邇慢慢挪出駕駛室,忽然生出了隱秘的、自己都沒法解釋的一絲後悔。
溫邇蹙了下眉,壓下這種莫名叫人不快的失控感,控制好自己的反應,握牢安全繩。
駱燃沒有松手,但也並不過來拉他,靜靜坐在雨裡,闔著眼,像尊冰冷的石像。
溫邇錯開視線,不再去看駱燃的神情。
……
俞堂閉著眼睛,在腦海裡敲:“系統。”
系統通過了監察部的審核,高高興興回來:“宿主,宿主,還有什麼事?”
“能定位到我屁股下面的碎石頭嗎?”
俞堂:“能兌多少兌多少,快一點,疼死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俞堂工作筆記】
出師不利。
被碎石頭刺痛了屁股。
第三十四章
碎石子,類別:自然環境中的無主物品,可以被任意撿拾收集。
所有權沒有爭議,允許兌換。
系統飛快往意識海裡運石頭,一邊運,一邊未雨綢繆地分出道數據,加固了俞堂手裡拽著的那根安全繩。
系統悄悄打量著俞堂。
俞堂很平靜,看起來並沒有要忽然松開手,趁這個機會把溫邇扔下去的意思。
但俞堂顯然也並沒打算去幫溫邇。
俞堂隻是低著頭,任憑人設的OOC值在違規的邊緣試探,看溫邇扯著那根繩子,命懸一線地艱難向上爬。
系統看了一會兒,悄悄拿自己的額度兌了幾片暖寶寶,給俞堂貼在了衣服裡。
……
它已經和俞堂合作了四本書,卻依然沒能做到完全理解它的宿主。
現在正模仿蒲影的俞堂,對系統來說,其實一點也不陌生。
系統剛完成培訓那天,進入第一本書,被分配給執行任務的搭檔員工。它在意識海的投射裡,見過的那個完全由數據流組成的俞堂,就是眼前的樣子。
系統有時候會覺得,它的宿主一秒入戲的考核總是不過關,也許並不完全是在演技上出了問題。
系統也想不清問題出在哪,它想,或許是因為它的宿主心裡隻有工作。
俞堂心裡隻有工作,一向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因為實習期太沉迷學習娛樂圈的各項技能,甚至忘了自己還在百忙中抽空跟主角結了次婚。
……可如果真隻是這樣,俞堂隻要繼續扮演駱燃,盡快把結局線打出來,讓溫邇自嘗苦果鋃鐺入獄就夠了。
俞堂根本沒有必要冒險,在電子風暴裡超時停留,特意去收集屬於駱燃的粒子。
“想什麼呢?”
俞堂敲系統:“幫我兌輛摩託車,自行車也行。”
系統:“……”
“輪滑鞋。”俞堂讓步,“轱轆要帶燈的。”
“……宿主。”
系統勸俞堂:“我們才回這本書,現在的經驗點還不太富裕。”
一旦選擇了鑽原著的漏洞,就有不少地方要用經驗點。在主線劇情之外,如果還要解鎖更多的人物單線,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系統節儉慣了,翻出餘額給他看,謹慎地提出建議:“我們可以兌一塊錢坐公交……”
機械音忽然卡頓,系統看著賬戶餘額,有些愕然:“我們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
俞堂暫時沒來得及解釋,用力扯了一把安全繩,讓精疲力竭的溫邇徹底脫險,摔在嶙峋的礁石上。
系統往溫邇的身後看:“……宿主,溫邇的越野車呢?”
“兌了。”俞堂說。
就在剛才,溫邇所在的礁盤不堪重負,又發生了一次垮塌。那輛撞得半毀的越野車也卷著碎石,徹底掉進了冰冷漆黑的海水裡。
事發突然,溫邇來不及反應,如果不是被俞堂即使扯了一把,險些就被卷下去一並送了命。
系統吃力地接受了這個發展:“……那也不該這麼多,那輛車已經報廢到零成新了。”
系統想不通,格外擔心:“宿主,我們把殘次品當成全新的賣,被發現是要被罰款和拉黑賬戶的。”
“是按報廢賣的。”
俞堂給它看交易記錄:“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系統閃著小紅燈,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埋頭仔細看了半天。
俞堂站起身,活動了下有些酸疼的手腕。
駱燃的身體素質要比他好不少。
剛才的險境裡,俞堂頂著OOC的風險袖手旁觀,不隻是不想救溫邇脫險,也是因為他用了自己的身體數據,真去冒險拉人,兩個都可能一起掉下去。
主角有世界線庇佑,掉下去也不會有事。配角和工具人一抓一大把,如果真壞到修不好了,換一個也不算稀奇。
“系統。”俞堂說,“我想買臺摩託車。”
系統還在琢磨賬戶裡多出來的那一大筆錢,它始終擔心俞堂把善良海豚賣了,憂心忡忡:“宿主……”
俞堂保證:“沒賣。”
系統長長松了口氣:“那就好了,宿主,你賣了什麼?”
俞堂看了看溫邇空蕩蕩的手腕。
俞堂:“溫邇那塊手表,我查了查牌子,值兩百多萬。”
“我剛才抽空翻了翻工作筆記。”俞堂說,“三年前的二月七號,他哄駱燃,說隻要駱燃願意和他回家,這塊表就送給他。”
駱燃常年往大風大雨裡跑,再好的表也扛不住。他不懂這表值多少錢,也不在乎,什麼也沒要,高高興興就跟溫邇回了家。
那天,駱燃的確第一次去了溫邇的家。
穿書局已經建立很多年了,無論各項規定還是審核機制,一直都很老舊和僵化。
在兌換商城看來,溫邇做出了這項允諾,也就同時生成了交換契約。
契約達成,隻要駱燃做到了自己的部分,另一方承諾交換的物品就可以被默認變更所有權。
所以在越野車掉下去的時候,一塊臨時生成的破碎金屬部件探出來,巧之又巧地劃傷了溫邇的左手,也一並劃斷了那塊手表的皮質表帶。
俞堂發現了新的致富之道:“有沒有可能讓溫邇說出來,隻要我願意揍他一頓,他的什麼都可以是我的……”
系統:“……”
“記一下。”俞堂調出便籤,記下了新的靈感,“我們去買摩託車,我看上那款兩百多萬的了。”
系統已經不再質疑俞堂賺錢的速度,調出商城,打開了摩託車的挑選頁面。
俞堂挑的是款全地形摩託車。
火焰一樣的明亮紅色,四缸四衝程,同款頂級跑車的發動機,炫酷拉風到沒朋友。
現實裡,駱燃等溫邇站穩,沉默著收了安全繩,一言不發地向海灘上走。
溫邇撐起身,搖搖晃晃跟在他身後。
為了逼停溫邇那輛失控的越野車,兩個人的車都已經撞得半毀,沒辦法再做代步工具。
天色已經黑透了,雨越下越大。海灘離馬路有些遠,路上幾乎沒有車經過,路燈的光也被雨澆得模模糊糊。
俞堂分出心神,在意識海裡點開光屏,反反復復調閱了幾遍參數:“喜歡嗎?”
系統愣了愣:“什麼?”
俞堂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他點開定制,選了個最大號的單掛尾箱,直接把騎乘人數從兩人擠回了一人:“喜不喜歡就這臺了……我也不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