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爺,完成了。
他倆談論的語氣自然,就好像老師和學生家長談話,交代學生的學習情況,而藺泊舟就是孟歡的家長。
這個聯想讓孟歡不快地扯唇,垂頭,繼續擺弄毛筆。
山樞毫不留情地告狀:夫人識字有些慢,而且容易缺寫筆畫,非常難以糾正,需要更加刻苦學習才好。
孟歡頭埋得更低。
他最討厭藺泊舟了。
可這個老師還在他面前說自己不好,讓自己頭都抬不起來。
可惡啊!
孟歡低著頭,能聽到藺泊舟的低音,平靜並且沉穩:嗯,知道了,辛苦伯父。
還知道了。
還真以為你是我家長了?
孟歡拿起筆,在紙頁上不停寫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墨筆字跡大,寫不了一會兒紙上就鋪滿了,孟歡於是找到一處夾縫,繼續寫討厭討厭討厭最討厭最討厭
院子裡的腳步聲遠去,身前,落下一道陰影,替他遮住了傍晚的殘照。
孟歡留下最後一個厭字,抬起頭,藺泊舟深褐色的眸子看著自己,他鼻梁高挺,眉眼攏著陰影,眉骨處垂散了幾絲烏發,看起來頗有幾分俊美到邪異的感覺。
藺泊舟彎腰,檢查他的字,音色溫和:歡歡今天又挨罵了?
孟歡真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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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隨意取出一張紙,查看孟歡總是寫錯的地方,片刻後說:有些字歡歡落筆果斷幹脆,像篤定就該這麼寫,可很多次判了錯誤卻依然沒有糾正歡歡以前寫字都這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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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歡慢吞吞看他一眼,表達了自己有點兒煩他的態度,說:嗯。
先糾正習慣。他在孟歡身旁坐下。
天氣有點兒熱,他的朝服換下,隨意穿了一套常服,袍袖寬大,散著點兒溫熱的檀香味,如玉之溫。
孟歡依然緩慢地抽紙,暗示自己不積極,不配合,不想搭理他。直到無意抬頭,看到他手背的傷口。
結痂了,細細長長的一條。
是他昨天不小心用指甲劃的。
今天藺泊舟在內閣,首輔和閣員們紛紛表達了關懷,上朝遇到小皇帝,小皇帝差點淚灑金鑾殿,拉著他去找太醫治手,鬧得朝臣皆知。
見識他手這枚小傷口的所有人,隻有孟歡若無其事,好像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雖然,這的確是個非常小的傷口。
歡歡,拿紙和筆,為夫教你寫一遍。藺泊舟說。
頗有種學霸老公輔導學渣老婆的既視感。莫名聯想之後,孟歡心裡犯嘀咕,再看了看他的傷口,將紙平鋪到桌面。
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藺泊舟字寫得漂亮至極,信手寫來,不衫不履,銀鉤鐵畫,可以裝裱起來當作藝術品。
不過常年寫字,他的指腹有些繭,將手弄得沒有那麼美觀,可以想象他觸摸時的粗糙感。
猛地,他想起了昨晚沐浴時那陣詭異的觸覺和聯想。
長指掐入了勁瘦的腰,遊走,那層薄繭也會不遺餘力地蹭過每一處,當時孟歡雖然昏迷記不得具體的狀況,皮膚卻擅自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孟歡臉熱的不行,低頭,攥緊手裡的毛筆。
他看原書裡,說藺泊舟床上猛,可當他一本正經穿著朝服或是常服,瞧著正義清高,光風霽月,完全想象不到他也會有欲望,也會跟春宮圖裡的那些人一樣,做出重重不雅觀的姿態,隻為了去抵達內心想要的潮波。
難以想象,這個人居然和自己睡了。
歡歡?
藺泊舟想提醒他動筆,側頭,卻見孟歡頭幾乎埋到桌子底下去,耳背通紅,袖子裡探出的白皙手臂搭著桌沿,一副無法面對生活的困苦模樣。
聽到他的聲音,孟歡把頭抬起來。
他板著白皙的小臉,開口,像是屏去什麼,回歸本心:寫字!
藺泊舟彎了彎唇,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雖然不知道孟歡在想什麼,但很可愛。
孟歡不是生氣時會鬧到舉世皆知的暴脾氣。
但他心眼很小的,也很記仇,他會雖然非常溫和無害,但心裡默默記個幾十年,時不時翻出來咀嚼一下。
對藺泊舟睡了自己的事不開心,可藺泊舟說教自己寫字孟歡也沒有直接砸筆反對,而是配合地拿起筆,不聽他的話,做事慢吞吞,聽他說話也不回答。
歡歡,箒寫錯了,中間隻有一橫。藺泊舟提醒。
孟歡抿了抿唇,緩慢地哦,拿著毛筆虛晃兩下,貌似在塗抹和修改,可其實在打太極。
他就是對藺泊舟有意見,他就是要委婉表達。
耳畔,藺泊舟低笑了一聲。
帶著淺淺的氣音,落到耳朵裡。
孟歡心說,哼,你還笑的出來。
甑也錯了。藺泊舟說,再寫一遍吧。
好哦。
孟歡面不改色地再寫了一遍錯字。
我就耽誤你時間,我就不讓你輕松孟歡心裡打著算盤,如果藺泊舟知道幫他學習識字很累,就不會來煩他了。
孟歡開開心心地寫著錯字。
耳後,藺泊舟好像又笑了一聲,似乎極為忍笑。
怎麼剛才還會,現在又不回了?他低聲問。
孟歡瞎口說:記混了。
記混了啊?藺泊舟意味不明。
孟歡就仩飂櫍亾不理他了,握著毛筆故意再帶偏帽的筆畫,剛落筆,手腕突然被輕輕地搭住。
藺泊舟微涼的手覆蓋上來,握緊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將他白細的手指完全制住,極具掌控力。
接著,帶著他的手,一筆一劃將筆畫扳回對的方向,說:不要再故意寫錯了,歡歡。
孟歡抬頭,看他。
藺泊舟眉眼染著陰影,笑道:時間拖得太晚,你的習字作業寫不完,夜裡又沒辦法早睡了。
孟歡:
跟你有什麼關系。
你還每天凌晨兩點起床上朝呢。
我熬夜趕作業怎麼了?
暗暗在心裡腹誹,藺泊舟已轉移了視線,說:收起來吧,今天不練了,先用膳。
下人上前,收起筆墨紙砚。
另外一群人,端著飯菜陸陸續續進來,放到桌上,依然是三十道的規格。
桌上放了一瓶酒,看到那會兒,藺泊舟若有所思地一抬眉,轉向孟歡:歡歡。
孟歡看他:嗯?
藺泊舟眉眼染著陰影,音色平靜,
那天在酒樓喝酒,歡歡急匆匆替為夫倒掉的那一杯,裡面有什麼?
第23章
杯子裡。
是能把一個正常人麻成發情期Alpha,像野獸一樣瘋狂找人親親抱抱貼貼的媚藥。
孟歡沒想到他會注意這杯酒,而現在又恰好提起,抿了一下唇, 剛想重復那天的借口
等等。藺泊舟抬眼示意他停下。
孟歡:怎麼了?
歡歡要撒謊了。
藺泊舟雙眸彎起,似笑非笑,因為歡歡耳朵又收起來了。
孟歡:?
有這回事?
自己一撒謊耳朵就會收起來?
孟歡滿臉懷疑地看藺泊舟,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好像真的往後背了一點點, 好像背過去的兔耳朵。
qwq。
聽他這語氣, 好像很早以前就發現了,隻是沒有點破。這是不是意味著藺泊舟一直看自己的笑話, 像在看猴?
孟歡脊背僵硬,克制住耳朵的亂動彈,嘴硬說:我沒有說假話,那杯子就是髒了,我換的,裡面什麼也沒有。
如果讓藺泊舟知道他們在放媚藥,試圖麻倒山行借機逃跑,三個人估計得一起死。盧南星和許若林是為了幫自己才這麼幹,牽連他們,孟歡心裡會不好過。
孟歡打定主意,絕不承認。
歡歡不想承認啊?
藺泊舟語氣沒有怪罪的意思,尾調低,跟平常聊天似的,甚至有幾分寵溺。
孟歡開始裝糊塗, 很暈的樣子:承認什麼啊?聽不懂诶~
藺泊舟緩聲道:承認了為夫也不會生氣, 為夫隻想確定給歡歡下藥的人有什麼目的。
下藥?
孟歡猛地抬頭看他, 重復了一遍。
他杏眼睜大, 好像沒聽清,但藥這個字足以讓他心髒狂跳,磕磕碰碰說:藥什麼藥
他神色中摻雜著五分裝呆,五分真呆。
藺泊舟垂眼,唇角往下一抿,意味不明地停住了話題。
這兩天孟歡生氣不理人的事多少侵佔了他的神思,忙碌的政務之餘,時不時會有點兒失神。當時還是孩子都三歲了的風流公子沈青玉前來道賀:王爺最近很得意啊?
藺泊舟:怎麼看出來本王得意?
哈哈哈你那天晚來午門半個時辰,人盡皆知,下官一問山行,才知道原來王爺忙著寵愛小王妃,差點輟朝呢。沈青玉,嘖嘖嘖。
藺泊舟懶得理他,過了會兒才說:他有些生我的氣。
沈青雲就給他分析王妃生氣的原因:害羞!定然是害羞!少年是水做的,尤其是未經人事的少年,遇到這種事都很害羞。王爺要理解,頭一次碰王妃,自己倒是盡興了,但王妃是要吃不少苦頭的,所以鬧些小脾氣也很正常。
藺泊舟聽完嗯了一聲,有點兒感悟。
他孟歡是氣他當晚過於肆無忌憚。
孟歡明顯膽子小,怕疼,心理脆弱敏感,甚至還有點兒怕人,哪怕他主動求愛,可過程弄得他很不開心,他心裡不舒服埋怨自己也是應該的,因此藺泊舟倒不覺得什麼,隻想好好哄哄他,讓他開心起來。
可現在看來,孟歡神色迷茫,對他們那晚怎麼開始的一概不知,事情好像比想象的要復雜些。
藺泊舟從不否認孟歡對自己抱有的敵意,若是他想得到更多的東西,試圖和自己睡一覺來達成,的確是個好辦法,既能壯膽,也的確讓他心亂神迷。
因此睡覺之後,該給的爵位和利祿藺泊舟給了,孟歡想要的一切他都做到。隻是現在,他發現那晚發生的荒唐事,似乎不是孟歡主動;引誘,也非孟歡本願。
藺泊舟問:那晚在馬車裡的事情,歡歡還記不記得?
孟歡表情發呆:馬車裡怎麼了?我當時喝醉太困了,應該在睡覺吧,記不得了。
藺泊舟唇瓣輕輕閉攏,不再說話。
他目光本來溫和,但慢慢泊上了幾絲涼意,變得沉靜如古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