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真有人以為強睡一覺第二天賞點兒東西對方就會很開心吧?
孟歡咬緊牙關,聲音破碎:不見。
他走到窗戶邊,發現已經正午,藺泊舟現在應該上朝去了皇城。孟歡閉上眼,腦子裡閃過昨天下午喝酒時的場景。一定是那個時間段,他喝醉了,跟藺泊舟上了馬車,然後失去意識
孟歡再睜開眼,陽光照到臉上,膚色蒼白到近乎透明,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了碎光,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他打開門,說:叫我院子裡的人過來接我。
侍女說:王妃要不要再休息休息,王妃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如就待在王爺的寢殿,等王爺下朝回來
今早藺泊舟上朝比平時出門晚了半個時辰,坐床頭看了孟歡好一會兒,不停撫摸他的臉,天快亮了才出門。他們都知道,藺泊舟想讓王妃留在這裡等他回來。
孟歡搖頭:我不想待在這裡。
雖然藺泊舟的寢殿比他的小院子豪華,服侍的人也多,甚至很多人晉升的夢想就是在這和他睡一覺,但孟歡現在很累,他隻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鑽到被子裡,把自己藏起來,睡一覺或者哭一會兒。
侍女沒有多加阻攔,道:是。
下人們抬著肩輿送孟歡回到院子,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站在院子裡孟歡四下打量,這好像是他進入這本腥風血雨的書裡唯一的避風港,唯一讓他覺得有安全感的地方。
孟歡唇瓣輕輕往下一撇。
風枝端著盆,張嘴:夫
但剛才晉孟歡為王妃的消息報了過來,她張著嘴改口,王妃。
孟歡垂著腦袋,搖了搖頭,回自己的廂房後把門重重地關上反扣。
他想小解,但走到木桶邊,嘗試了一下,發現居然解手都解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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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孟歡看過的色圖和黃文,昨晚要做得多狠,才會狼狽成現在這樣!
孟歡咧了咧嘴,再次帶上了哭腔。他趴回床上把被子蓋到臉,直到被子裡的空氣被抽幹變得燥熱不堪,掀開被子露出小臉,眼淚又把臉打湿了。
藺泊舟沒有尊重他。
藺泊舟把他當成玩物。
孟歡艱難地抽泣,閉著眼睡覺,半夢半醒時又做起了昨晚那個狂風驟雨似的夢,籠在他身上的黑霧和暴雨悶熱肆虐,劇烈地包裹他,衝刷他,可煙霧盡頭幻化出了藺泊舟的臉。
孟歡睡都睡的不開心。
京城內下起了暴雨,將城中的暑氣卷集一空,化成了微涼的雨氣,迷蒙籠罩著整座皇城。
藺泊舟的鞋履踏出午門,山行立刻撐傘,攏到他頭頂,以免雨水打湿他的緋紅蟒袍。
王爺今天回府這麼早。山行說。
藺泊舟嗯了聲,望著淋漓的雨絲,問:歡歡醒了嗎?
嘖,果然第一句就是問王妃,山行說,王妃醒了,在寢殿裡待了會兒,回他的院子裡去了。
看起來怎麼樣?
山行說:似乎心情不太好,陳安想要稟報王爺的封賞,王妃不見,徑直走了,據侍奉的侍女說,王妃偷偷哭了很久。
藺泊舟眉眼沉靜,心口似乎有一種被牽引的痛楚。他伸手,接住從傘撐垂落下來的雨滴。
冰涼,沿著他的指縫落下,匯入了大理石地的水紋中。
山行忙著招呼馬車,回頭對著侍從大喊:到這兒來,王爺等著呢。
耳畔,藺泊舟開口:平止。
啊?山行被風吹得哆嗦,有點兒沒懂藺泊舟這突然沉靜的語氣,扭頭跟看中邪了似的看他。
藺泊舟唇角挑起很輕的弧度,笑了笑。
他思索著什麼,語速很慢。
不過,眉眼顯然是愉悅。
我好像,知道什麼是喜歡了。
雨聲很大,那個夢又討厭,孟歡突然睜開眼時,見屋子裡暗無天光,窗柩沒有光透入,已經到了傍晚。
孟歡舌尖有一陣苦味和幹燥感,他撐著床鋪爬起來,意識到喉嚨像被火灼燒著,極度的口渴感湧上來。他四下望了望,屋子裡沒有水。
孟歡走路輕松許多了,隻是腦子裡還極端昏沉,像被扎進了一根針。他耷拉著紅腫的眼皮擰開門鎖,走出去,到桌上拿起茶壺倒了一碗水,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然後,孟歡閉著眼,感仭飃櫎仈受著水在胃裡的滋潤。
咔嚓,耳畔響起磕動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放在了桌面。
孟歡側頭,看到一襲玉白色的身影。藺泊舟坐在椅子裡,位置有些偏僻,孟歡剛才沒注意到,但他顯然坐了很久了。
氣氛安靜。
他沒說話,隻是看著孟歡。
孟歡張了張嘴,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來,他本來想跟平常一樣叫王爺。
但孟歡嘴又合攏了,說不清是為什麼,他不想再喊藺泊舟,隻是無聲地站在原地。
藺泊舟起身走來:睡飽了嗎?
孟歡說嗯,但沒有發出聲音。
他目光沒看藺泊舟,而是定在他身側的地方,一動不動,表情似乎也沒有惱怒,隻是有些木然。
跟他衣服褲子脫光了滾過床單,孟歡沒有印象,也不記得什麼,沒有那些纏綿和繾綣的回憶氣氛,隻有種說不上來的沉靜,如古井水。
藺泊舟視線落在他臉上:身子好些了嗎?
孟歡緩慢點頭。
記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藺泊舟問。
昏黑中,孟歡的眸子轉向他,十分明亮。
記得。
嗯,那就好。歡歡和為夫行了房,算是圓滿做成了夫妻,從今天起歡歡是府裡的王妃,明天搬到正宮去,這府裡的人和東西歡歡隨意挑用,如果有興趣可以和陳安商量,開始代管府事。
孟歡輕輕捏著手指,半晌,搖頭:不想。
也好,想輕松一些,每日在院子裡畫畫,蹴鞠,投壺,打馬球也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隻要歡歡高興。
孟歡低著頭,還是不說話,覺得乏味又沒有意思。
天井匯流著雨滴,氣氛尤為空曠安靜。
藺泊舟突然伸過手,去牽孟歡,他掌心很涼,說:歡歡。
孟歡意識到時,猛地把手抽了出來,往後退一步。
桌椅挪動發出哗啦一聲響。非常響亮,讓這遠離的動作仿佛強調。
藺泊舟似乎怔了一下,垂眼看空蕩的手,手指輕輕蜷了一下,和孟歡對上視線。
黑暗裡,孟歡的目光連先前的順從都沒有,隻有疏遠,還有空白。
藺泊舟若有所思:歡歡真記得昨晚的事?
記得昨晚怎麼黏在他懷裡叫老公,不停地撒嬌,隻要藺泊舟一會兒沒疼他,立刻鬧起來,在寢殿裡也是一模一樣。
孟歡聲音倔強:記得。
藺泊舟不解:那歡歡為什麼生氣?他思索了一下,怪為夫弄疼你了?
孟歡抬頭瞪了他一眼。這還是第一次,他這麼兇地看著藺泊舟,好像一隻奶貓亮起爪子,警告撸他的人收手,不然他會撓人的。
藺泊舟抬了抬眉梢,收回不正經的話。
他今天很早就散班回府,來孟歡的院子裡,聽說他在睡覺便一直等,等了一兩個時辰這人方醒,他還想看看孟歡撒嬌兮兮地牽他叫夫君,看來是想多了。
昨晚的事情,為夫承認強迫了歡歡,藺泊舟音色溫和,開口,歡歡喝醉了,看起來很難受,為夫想讓你不那麼難受,便按著自己的想法做了。為夫本該先詢問歡歡願不願意,再行房的,這是為夫考慮不周到。
孟歡心裡升起一股解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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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認了吧,就是你的問題。
藺泊舟比他大半個頭,此時,微微彎下腰,漆目看他:歡歡乖,不生氣了?
不知不覺,用了昨晚在馬車裡哄他的語氣。
孟歡本來就很煩他,聽到他承認,還一副他倆很熟的樣子,牙關咬的越來越緊。
有什麼用?
裝模作樣說兩句有什麼用?
嘗到甜頭,就會說好話了,誰信?
孟歡緊緊掐著手指,用指甲掐著,直到手背挖出了紅印子,汗水將手背染得瑩潤潮湿,骨頭被捏的疼了起來。
這一切被藺泊舟視線悉數攬入。
歡歡這是藺泊舟伸手,想把他的手握入掌中。
下一秒,孟歡再次重重地抽了出來,力道之重,指甲蹭過,輕輕一聲響,藺泊舟手背剐出了一道不長不短的血痕。
那道血痕起初斑白,逐漸擴大,變成了血線,濃烈醒目到難以忽視。
空氣中醞釀出了詭異的氣氛。
孟歡站在原地,深呼吸,和垂下眼睫的藺泊舟對上目光。
第22章
一線血紅, 讓氣氛詭異到了極致。
在原書的瑪麗蘇描寫中藺泊舟幾乎稱得上尊高貴無匹的神祇,皇室血統,位高權重, 對他任何的冒犯都會付出性命的代價。
哪怕藺泊舟不計較,他身旁靠著他吃飯,把他當旗幟的人,都不會允許他被冒犯。
屋檐下的遊錦大驚失色:王爺!
他走近, 要照看藺泊舟的手。
藺泊舟:下去。
王爺遊錦欲言又止。
叫你下去。
藺泊舟斜過視線,不輕不重的一眼,太監站回了屋檐下,但目光時不時掃過孟歡,眼中的憤怒不言自喻。
他是藺泊舟的人,藺泊舟的安危就是他們的天。
孟歡也沒想到會弄傷藺泊舟,愣了下,也沒有解釋什麼,將頭埋了下去。
沒事兒啊,藺泊舟音色溫和,歡歡別怕,不怪你。
比起這點兒小傷,昨晚的孟歡明顯疼得更厲害。
不過,藺泊舟說完這句安慰,發現孟歡並沒有害怕的意思。
往常稍微皮一下就會立刻收起耳朵的少年, 現在隻是眉眼微微起了變化, 便又垂頭站著, 緊緊咬著下唇, 一副依然倔強的模樣。
藺泊舟明白了:昨晚弄得歡歡很不開心?
不然, 孟歡至於這麼生氣?
孟歡不答。
說吧。藺泊舟似乎很想反省。
孟歡下定了決心:不開心。
聲音起初有點兒小, 但說完這句,就跟爆發了似的,一點兒都不開心。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
藺泊舟記得昨晚在床上孟歡摟著他的脖頸不停嘟哝一些話,跟化了的春水一樣纏著他,說想要,最開始的一切,都是孟歡主動地挑起,主動地牽引著藺泊舟去佔有他。
不過那時候的孟歡的確熱情奔放得不正常,他心裡也該清楚,這份信賴和撒嬌其實不屬於自己,而自己的確在趁人之危。
不過,趁人之危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