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會誤打誤撞地配合他到這種程度。
帝後夫婦這段日子正想給清瑤郡主賜婚。
本來,他們屬意的人選是謝玹。
可今夜此景——
清瑤郡主卻與太子抱在一起。
偏偏,這麼親密纏綿的場景,卻還被謝玹撞見了。
那麼無論如何,再賜婚給謝玹都不合適了。
就在最關鍵的時候……
謝小郎君淡淡地補了一句:
「原來郡主的心上人是太子殿下。
「那麼,臣便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吧。」
這下,誰都沒話說了。
於是,在這一場混亂的鬧劇中,
清瑤郡主與太子的事,滿宮皆知。
而我——
終於被謝玹帶著,趁夜離開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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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我望著夜色下的皇城,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
我知道,等到明天,
清瑤郡主就會醒來,
而她的系統,也即將恢復。
那才是我接下來,最難應對的危機……
32
謝玹原本要帶我回侯府。
但我知道,謝家父母之前一直把那個假郡主當成了我。
為了避免麻煩,
我讓謝玹暫時帶我去了他府外的別苑。
送我進了臥房,謝玹讓下人送上溫茶。
他親手斟了一盞,遞給我。
我捧著茶,有點發愣。
謝玹摸了摸我的頭,像是在摸小狗一樣:
「傻愣著幹嘛?喝啊。」
說完,他又把指尖移到我的唇邊:
「……怎麼乾巴巴的。」
我臉色微微一燙。
抬指摸了摸唇瓣,這才發覺——
原來,我折騰了這一夜。
看似胸有成竹、穩如老狗,
可竟是口乾舌燥,緊張到一口水都沒沾過。
他盯著我喝完了茶。
這才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簾,開口問:
「這別苑我一個月前才新置的。外人都不知道,你怎麼得知的?」
我如實答:
「我上上輩子踩過點了。」
謝玹默了默:「……」
他似乎是在琢磨我口中的「上上輩子」。
夜半燈燭之下。
我一一細數這接連幾世的重生。
怕謝玹不信,我還反復強調各種細節。
比我給他的那本破書上寫的還要詳細數倍。
謝玹一直靜靜地聽,指尖偶爾在桌上敲出幾個音。
聽到後面,他若有所思:
「所以,你是說,必須毀掉她手裏的『系統』,才能讓一切結束。」
我點頭,卻又皺起眉來發愁:
「但我隻是聽到過她與系統的幾次對話。
「卻並不知道,系統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我懷疑過那個郡主身上所佩戴的各式各樣的物件。
簪子?步搖?手鐲?玉佩?
我相信——但凡存在,必有形態。
隻是我能近她身側的機會實在太少。
那系統又太過隱秘。
所以才一直沒有探究出來。
「知道了。」
謝玹淡淡地應了這一聲,表情沉靜,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有些忐忑,忍不住再次確認:
「謝玹,我說的話,你信麼?」
他在燭火下,眼神直勾勾的,凝眸看著我,輕笑了一聲:
「若不信你,小爺會帶你回家?」
也對。
畢竟我那本破書已經證明了許多未來之事。
而且他連我的身體被人佔了這種離奇的說法都信了……
我望著窗外月色:
「謝玹,我不想再重生了。」
謝玹撐著下巴:
「哦?重生不好嗎?」
我捏著他的手指,感受到他掌心恍如隔世的體溫,聲音竟有點哽咽:
「死太多次了,疼。
「而且每次死之前,你都會變得跟個傻子似的,不認得我了!
「謝玹,我真的會被那時候的你給氣死。」
那種場景真是越想越委屈。
我鼻頭發紅,揚眸瞪著他,氣狠狠、兇巴巴道:
「你不許娶那個女人,不許不認得我,不許變成傻子,不許……」
話未說完。
謝玹的拇指忽而貼到了我的唇上。
他揚了揚唇角,語氣有點戲謔,有點惡劣,眼神卻極溫柔:
「方才這雙小嘴乾巴巴的,看似不大好親……
「現在,約莫是可以了。」
我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言外之意。
他炙熱的吻,便已經封堵而至——
33
謝小郎君的唇溫,溫柔綿長,又如同烈焰驕陽。
隻一瞬間,便怦然了我的心尖,灼燙了我的耳根。
我覺得空氣越發稀薄,連眼前都有些發黑了,不禁告饒。
謝玹才終於緩緩放開了我。
「怎麼,這就不行了?」
他轉去吻我的眼睫,聲音含笑:
「你這身子,得多補補。
「要不然,成親之後,可怎麼受得住?」
我被他親得有些昏頭,燙著一張臉,貼在他的胸襟前,小口小口地喘氣,神思濛濛的。
成親啊。
原來他已經想到這麼遠了。
隻是,這一世真的能成功嗎?
大約是看我神思不安。
謝玹又俯下頭,捧著我的臉,揶揄地笑:
「之前算計別人的時候,像隻狐貍,怎麼,臨到關頭卻怕了?」
他眉眼彎彎,看似柔和,薄唇翕合之間,聲音有些散漫:
「小爺知道了,死會很疼,這次,絕不會讓你再疼了……信我一回?」
那語氣,就像是在哄小姑娘一樣。
我埋在他懷裏點頭。
這世間眾生,要是連謝玹都不可信。
那我重生也沒什麼好玩的了。
在這裏,仿佛所有人都愛著那位郡主。
唯有他,能認出沈睡睡,愛上沈睡睡。
我怎麼會不信他呢?
我隻是擔心他——
「謝玹,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記性比較差?或是記憶有所缺失?」
我一本正經地問他。
謝玹默了默,眸色深深地望著我,反問:
「阿瑤,你當年隨口一句撩撥的夢話,小爺便記到了今日。
「現在你還嫌我記性不好?」
我微微一怔。
阿瑤,蘇清瑤……
這些名字,原本是屬於我的稱呼沒有錯。
可它們被人頂替了太久,以至於我現在聽來,竟恍如隔世,無比遙遠。
我將謝玹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攥住,揚眸微笑:
「我知道你會一直記得蘇清瑤。但是從今夜起——
「換一個名字來記吧。
「把蘇清瑤這個名字忘了,記住沈睡睡,好不好?」
謝玹微怔,繼而了然。
他捏了下我的耳唇,溫溫熱熱的聲音掠過我的耳廓:
「成,記住了。
「小爺以後的媳婦……叫睡睡。」
34
第二日。
清瑤郡主並沒能找上我。
聽說。
太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求皇上賜婚了。
宮裏因為這件事,議論紛紛。
皇上雖然還沒有明確下旨,但在態度上,已經傾向於要給太子和清瑤郡主賜婚。
於是,清瑤郡主一夜之間,變成了準太子妃。
謝玹說:
「她還跑去跟皇上解釋,說自己與太子之間的事隻是誤會。
「太子卻不提那些,一味隻說自己與她兩情相悅。」
我手裏拈著謝玹特意差人排隊買來的梨子糖糕,輕咬了一口:
「那皇上信誰呢?」
「你猜?」
我想了想,邊吃邊道:
「我猜啊,皇上誰也不信,隻信自己的眼睛。」
事態已經發展至此。
我倒是好奇,那位郡主手裏就算有「團寵系統」,難道連皇帝的決意也能更改?
世人寵她愛她,可這事卻涉及到了皇室尊嚴。
當眾與太子親熱,事後卻又不認賬——
皇上會怎麼想?
那位郡主大約要忙活一陣。
我正思緒翻飛間。
謝玹忽然湊近。
他伸出微涼的指尖,抹了一下我嘴角的糖渣碎屑,含入了他自己的口中,咂了咂唇:
「嘖,這麼甜?」
我照直往他嘴裏也塞了一塊,笑瞇瞇道:
「記得這個味道了沒,沈睡睡愛吃甜的,越甜越好。」
謝玹的口味總是清湯寡淡的。
他隻要沾一絲辣,便會面紅耳赤,嗆得直咳。
但我從小便喜甜喜辣。
他遷就我,就派人去城西的紅樽坊去買吃食。
一買就是小半張桌子,隻我一個人吃。
我覺得,他不是在養媳婦……
而是在養豬崽。
謝玹把我硬塞給他的梨子糕吃完。
薄唇翕合,語氣聽起來帶著一絲嫌棄,可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十分寵溺:
「記是記得了。隻不過,依小爺看,你不該叫沈睡睡……應該叫糖罐子。」
我看著他眉眼如畫的笑意,心想。
要是能一直這樣甜下去就好了。
但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
35
四天之後。
清瑤郡主來了——
這一世。
她沒再讓影衛暗殺我。
也沒再想方設法地逼我服毒。
她穿著一襲錦麗的華服,在宮人的簇擁下,大大方方地擺駕來了謝玹的別苑。
對上我的眼神時,她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看似玩味卻高傲的笑:
「你就是青樓出身的沈容容?
「你以為,重生之後,就能玩過我了嗎?」
我挑了挑眉。
——縱使心頭劇震。
可我依然目光淡淡地看向她。
從前幾世的經驗判斷,她雖然有系統,卻並不知道我重生之事。
可現在,她居然知道了?
36
——我再次仔細揣摩了一番上面的心理。
然後開始反思。
不成,我的表情不對。
我不應該過於平淡,她會懷疑的。
得表示一下震驚才好。
於是。
我便對著清瑤郡主,露出了一臉詫異的表情:
「你……你說什麼……」
果然。
清瑤郡主這才滿意地嗤笑了一下:
「哼,沈容容,你還是別自作聰明了。」
瞧她那得意的樣子,我便知道——
我的表演,她信了。
這可真是得益於這些年在太子身邊當替身。
雖然那時我的表演很單一。
隻是演睡覺罷了。
但總歸,那也算是一種磨煉吧……
就在這時。
我看到了她身邊站著的太子。
傅淵竟跟著她一起出宮來這兒?
我是曾經的替身。
謝玹是他的情敵。
我覺得,無論他是陪著這位郡主來找謝玹的,還是來找我的——
這都不是一個腦子正常的人能辦出來的事。
太子大約是……腦子裏又被人灌了十幾斤水吧?
我與傅淵對視了一眼,意味深長地下了個禮:
「太子殿下。」
傅淵看著我,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居然扯動唇角,對著我喚了一聲:
「阿瑤……」
我微微一愣,頗有些不可置信。
但很快,我便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清瑤郡主:
「你告訴他了?」
郡主勾了勾嘴角。
她頂著原本屬於我的那張臉,露出一抹看似純真無邪的笑:
「太子哥哥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忍心瞞他?
「倒是你,你跟在太子哥哥身側這麼久了。
「眼看著太子哥哥對你動情至深,卻一直不告訴他真相,沈姑娘,你心腸可真夠硬啊。」
三言兩語之間,她的甩鍋技術倒是爐火純青。
37
是了,其實我知道。
太子的白月光,就是我自己。
但是——
成為沈容容之後,我隻想將錯就錯,從未想過告訴他……
38
我出身將門,自小擅長馴馬。
遇見太子,是在我十歲那年。
那是一次秋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