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舟臣跟在我身後踩了他的小腿,然後又蹲下把他褲子上的灰拍了幹凈,嘴裏還嘟囔著:「得把灰灰拍幹凈,不然明天會被發現...」
...怎麼回事!大老闆這一點都不符合你高冷面癱的人設啊喂!
後來,我合理懷疑我敢跟他槓的一個很大原因是他這次在我面前的人設崩塌。
「走吧。」他起身,朝我笑了笑。
我怔了怔,點頭,乖乖跟在他身邊走出來酒店,同時不忘跟服務員說裏面還有一個醉酒的老闆,讓她注意。
因為賀舟臣喝酒,就是我開了車。
路上,他端正地坐在副駕駛上,格外認真地直視前方路況,給我樂得不行。
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突然轉頭望著我:「你以後...」
「嗯?」我朝他偏了偏腦袋,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不要喝酒了,你的胃病不能喝了。」
我驚訝地看向他,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淺色的瞳孔裏,那裏以往是冰山,此刻卻仿佛藏了夏日的第一抹晨曦,溫暖又舒適,混著車窗進來的晚風,讓人無端心動。
我舔了舔唇:「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病?」
賀舟臣偏過頭,闔起了眸不再理我。
獨留著我在晚風裏獨自心動。
但是後來,我真的沒有再喝過酒,頂多隻是一小杯。
隻不過,我的心動也僅僅至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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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將一刻莽撞的心動當做愛情,更不會主動告白,也不會沉溺於他說一半留一半的話術裏。
有些錯誤犯過一次就夠了。
而且有句話怎麼說...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誰知道面前這個人呢。
8.
「啊,抱歉,我沒注意到他給我改了。」我從回憶裏拔出思緒,對服務員抱歉笑了笑。
服務員點了點頭想離開,我卻跟了一句:「啊對了,他是我老闆,不是男朋友,您誤會了。」
話音剛落,對面的賀舟臣將咖啡杯放在了桌上,瓷杯與玻璃碰撞出了刺耳的聲音。
我裝作沒聽見,一口把牛奶喝了個底朝天後直奔主題。
「你太爺爺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賀舟臣淺色的眸子沉沉地看著我,不說話。
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老闆?」
他垂下眸,神色淡淡,不再看我:「我帶你回老家,給我太爺爺上墳。」
我:?
這突如其來的見家長感覺是怎麼回事?!
9.
我還是跟賀舟臣回了他在另一個市的老家。
畢竟誰能拒絕雙倍年薪呢。
路上我又刪了好幾條消息。
GU:【阿瑤,你理理我好不好?】
GU:【媽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你要不要...回來看一眼?】
很煩。
嘁,這種自以為是道歉安撫的打擾真的很惡心。
10.
「我跟你說啊,到時候在你太爺爺墳前你可得好好勸勸他。」出了高鐵站,我語重心長地跟賀舟臣說。
他紳士地幫我推著箱子,回答前還不忘低頭朝我看一眼:「勸什麼?」
「勸他不要給我們倆亂點鴛鴦譜呀。」
「呵,那你夢裏怎麼不拒絕他?」
我頓了頓,隨即小聲說了實話:「誰知道他會給我找你這個老男人,我還以為是帥氣有活力的男高呢...」
賀舟臣冷笑一聲:「顧瑤,你現在也三十了,別老是想老牛吃嫩草。」
被戳到年齡痛處的我給了他一手肘,咬牙切齒:「老娘永遠十八!」
他忽然站定,俯身貼在我耳邊低聲說:「而且,我也不比你口中的男高差。」
他溫熱的氣息擦過我的脖頸,帶起一陣顫慄。
我身子一僵,腦子裏隨著他的話想到了一些不妙的東西。
總覺得他說的...此差非彼差?
待我反應過來,賀舟臣已經離我幾步遠了。
「顧瑤,跟上。」他轉身隔著人群望向我,神色依舊高冷,卻又有一些不一樣。
我沒由來得再次想到那次出差的夜晚。
我甩了甩腦袋,清醒後小跑著奔向他。
「賀舟臣你幹嘛跑那麼快!」
「是你腿太短。」
「你知道的,我有反抗精神,你別逼我跟你幹架!」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腳步卻放慢了。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看著陌生的一切,難免興奮。
「老闆!我是小學生!等會你給我買點特產記得往裏面塞兩百塊錢啊!」沿路看到的特產售賣店讓我有些小心動,同時也不忘借機想跟旁邊的人打嘴炮。
賀舟臣拉著我的手腕躲過一個迎面而來的路人,同時冷漠地回答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沒那麼年輕。」
?這人怎麼罵人還這麼押韻?
我從他手裏一把奪過自己的行李箱,氣道:「我至少比你這個三十五歲的老男人年輕!」
賀舟臣敷衍地嗯了兩聲,伸手又想從我手裏把行李箱拿回去。
我偏偏跟他作對不給他,還梗著脖子反抗:「我自己的行李箱我可以自己拿!」
他垂眸看了我一會,點頭:「行,你自己拿。」
?這人怎麼不堅持一下!
我正想借機說他不關心員工跟他鬧一鬧,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媽媽。
我收起笑容,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接了電話。
「阿瑤呀!你清明放假不回家嗎?」電話那邊傳來了媽媽軟軟的聲音。
她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講話溫溫柔柔的,跟人吵架都像撒嬌,經常會說怎麼會生出我這麼個愛嗆人的。
「公司忙,回不去。」我熟練地找著藉口。
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聽媽媽在手機那邊抱怨,忽然視線裏多出了另一隻腳。
是賀舟臣。
他跟幼稚園孩子一樣跟我腳尖碰著腳尖。
「你幹嗎?」我抬頭望向他淺色的眸子裏,用眼神無聲詢問。
他沒說話,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軟糖拆了,利索地扯下口罩把糖塞進我嘴裏,期間溫熱的指尖還擦過我的唇。
我怔了怔,舌尖迅速被甜膩的桃子味侵佔,直直地沖到腦門子裏。
這糖好像有點昏頭...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媽媽在電話裏提到的人。
「你哥哥他要找對象了,你要不要回...」
我瞬間冷靜了,淡淡拒絕了她:「不要,媽,我這邊忙先不說了,五一我接你到我這邊過。」
媽媽嘆了一口氣,卻終究沒說什麼,讓我好好照顧自己就掛了電話。
我收起手機,嚼著嘴裏的軟糖,朝一直安靜站在我身邊的賀舟臣笑了笑:「走吧,老闆。」
他沉默一秒,最後低低嗯了一聲。
11.
來之前,賀舟臣跟我保證過他家老宅隻有爺爺奶奶在養老。
但是我到的時候...堂屋裏坐了少說十幾二十個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每個人都唰的一下把目光集中在了僵在門口的我身上。
我忍不住扯了扯賀舟臣的衣角,他配合地朝我這邊歪了歪腦袋,我小聲又認真地詢問:「這...都是你爺爺奶奶?」
他偏頭,看著我的目光含著幾分同情憐憫:「等回去我批你假,你去看看腦子吧。」
?這人!
不是他自己說的家裏隻有爺爺奶奶!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堂屋裏的一位中年婦女就熱情地迎了上來,說得話直接震驚我八百年。
「哎呦!這就是太爺爺託夢說的那小姑娘啊?哎呦喂,長得真水靈嘿。」
...敢情太爺爺是直接給賀家所有人託夢了是嗎?
救命。
12.
賀舟臣的太爺爺真的給所有賀家人都託夢了。
這導致原本隻想著應付賀舟臣爺爺奶奶的我被迫應付起了快二十幾個人,不過大部分都是賀舟臣替我回答的,我主要負責在人群的包圍中保持尬笑,點頭,和時不時的補充幾句。
「你們倆都認識五年啦?哎呦,太爺爺是真會找,小賀,你可得好好對待你這小女朋友。」賀舟臣的姑姑坐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笑得格外開心。
我剛準備張嘴解釋,賀舟臣就已經利索解釋:「姑姑,她目前還不是我女朋友。」
我趕緊點頭:「對對對,我們倆就是打算回來給太爺爺上個墳,順帶跟他解釋一下我們對對方沒有感覺,勞煩他老人家託夢給我們倆牽線了。」
賀姑姑聞言,偏頭朝坐在我另一邊的賀舟臣眨了眨眼,我一轉頭,發現在場的所有人竟然都在用一種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他。
我疑惑。
就在這時,賀姑姑陰陽怪氣地重復我的話:「對對方沒有感覺?」
賀舟臣面色不變,眉眼依舊冷冷淡淡:「是的。」
在場的氣氛詭異的安靜了一秒。
「啊沒事沒事!小年輕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多問了!」賀舟臣的大伯母出場圓了場子,然後親切地拉住我另一隻手說著賀舟臣的好話。
什麼人帥多金,什麼爸媽都在國外結婚後不會有婆媳矛盾,什麼不重男輕女...
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我忍不住偷偷掏出手機見縫插針給賀舟臣發了條消息:【你們家就這麼想把你推銷出去?】
賀舟臣被他大伯拉出去安排明日的上墳,過了好一會才回我。
一個很簡單的字。
【嗯。】
這人!還不如不回!
沒想到,兩分鐘之後他又發了條消息來。
【怎麼?心動了?要買?】
我無語。
【別!您大老闆,我買不起。】
賀舟臣沒回我,估計又忙了,我也沒在意這件事。
吃晚飯的時候我碗裏的菜幾乎沒少過,最後我實在吃不下了,不得不耷拉著眉毛看向旁邊被賀家人冷落的某人。
吵鬧的飯桌上,賀舟臣接收到我的求救眼神後放下酒杯,一手撐在我身後的靠椅上向我傾身而來,聲音清冷不失磁性。
「怎麼了?」他微微皺著眉,眼裏些許關切。
我害怕被飯桌上的其他人聽見,也就朝他靠了靠,幾乎湊在他耳邊小聲道:「你能不能讓大伯母別夾菜了,我真吃不下啦...」
他身子一僵,垂眸看了我一眼後,低低嗯了一聲。
我放下心來,正準備偷偷摸摸坐正,結果一抬頭發現大家都在往我們這邊看。
我瞬間停住了動作,一臉尷尬。
賀舟臣這個時候突然動了,他竟然把我的碗拿到了他面前!
那是我吃過的啊喂!
我臉上的尷尬變成了震驚。
他仿佛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什麼不妥,還朝大伯母看去:「大伯母,顧小瑤胃不好不能吃太多,你別給她夾了。」
飯桌驟然安靜下來。
我卻在這個時候關注點清奇。
他為什麼突然叫我顧小瑤啊?!
聽起來...怪曖昧的...
我咬了咬唇,默默偏頭看向已經淡定夾起雞腿開始吃的賀舟臣。
他這...什麼意思呀。
13.
由於晚上吃得太多,賀舟臣帶我去村子裏逛了逛,消食。
由於吃的太多,我不得不反手撐著腰跟在他身邊,跟懷了孕一樣。
「老闆,你們賀家人太熱情了。」
賀舟臣按了按眉頭,難得愁容:「他們過年催婚比這熱情多了。」
同被催婚的我瞬間理解了他的愁苦,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沒事的老闆,按你親戚那種推銷程度,你應該不愁自己賣不出去。」
他嘆了口氣:「是啊,我媽昨天還打電話說我再找不到對象就以豬肉價賣出去,去別人家入贅。」
「啊?你那麼大家產去入贅?」我震驚了。
賀舟臣偏頭看向我,輕笑:「怎麼?心動了?想買?」
好熟悉的話...
是他之前給我發的資訊。
明明是一樣的字,當著面從他嘴裏說出來後,我竟然真的有一點點心動。
嘖...這人不會在撩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