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好好解決這件事。」
「你要是不來,我就從這跳下去,我保證你以後絕對不會好過。」
30.ӱž
發一條撤回一條,一點聊天記錄都沒留下。
「別去,」不知何時出現的顧時安關掉了我的手機,「別管她。」
不對。
我搖了搖頭:「我要去。」
未來確實可以改變,但它改變的不僅是我,我想,在原來的時間線上,徐歲然也許沒那麼偏激。
我想弄清楚她對我的惡意究竟從何而來。
看我真的要走,顧時安急紅了眼,擋在門口,開口時聲音都有點打顫:「顧時寧,我讓你待在家裏……」
「一起去吧,」沈晝突然開口,「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顧時安終於被說動。
到了學校我們才發現停電了,學校裏黑漆漆的。
「靠,」顧時安罵了一聲,「別去了。」
我沒有聽他的話,在黑暗中偷偷摸上天臺。
徐歲然看到我出現,忽然一把抱住我,她摸走了我的手機和錄音筆,把它們丟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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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麼偷走我的人生?」
她惡狠狠地瞪著我:「是你讓丁嘉樹把照片發給叔叔的?」
那是她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為什麼連我爸也要搶走?」
她甚至改了稱呼,情緒變得十分激動。
「你真該死啊。」
她用力推了我一把,我腳一滑瞬間向後仰去,她似乎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伸手拉我,可還是縮了回去。
還好手鏈掛住了欄杆,給了我緩衝的時間。
黑夜中她大概沒看到我抓著欄杆,對著冷風嘲笑我活該。
在她收拾完一切,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聽到外面警笛聲大作,很快有人破門而入,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我重新拉回地面。
睜開眼,我看到出現在我面前的,是沈晝。
後來我才知道,沈晝提前報了警,天臺上放著無線監控,天臺下也已經鋪好了氣墊。
沒有人能提前知道未來的事,除非……
對此,我選擇心照不宣。
雖然顧時安和沈晝早就商量好了計畫,事後他還是揍了沈晝一拳,心有餘悸道:「還好我妹沒出事。」
31.
大概是我考試運比較好,又或者老顧家祖墳再次冒了青煙,我破天荒地考上了北大。
聽說,我爸還在忙著打離婚官司,那個女人卷了錢和網戀對象跑了。
我媽想幫我辦個謝師宴,我婉拒了。
暑假的時候,我邀請數學老師和他妻子來我家吃了頓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是他及時伸手將我拽出了深淵,還用溫柔的話語鼓勵我,給了我做夢的勇氣。
我也想成為像他一樣的人,去改變更多人的未來。
至於徐歲然,我相信法律會給每個人公允。
四年後,我順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距離我的夢想又近了一點點。
顧時安後來還是去了柯蒂斯深造,不過是靠自己考上的。
現在的顧時安已經是小有名氣的青年鋼琴家。
本省的電視臺邀請他參加跨年晚會,託了他的福,我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壓軸的時候,沈晝登場,他握著話筒,望著我在的方向,輕聲地唱:「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誰也不會知道,被狗仔偷拍到的那張他貼身攜帶的照片,原來緋聞中,那糊成一團,看起來像是被沈晝擁在懷裏的人,是我。
跨年結束,沈晝的一條微博再次引爆了熱搜——
「很抱歉,我決定暫時退圈,我要陪我的小姑娘一起去支教,實現她的夢想。」
這樣的公開方式,我很滿意。
【番外·顧時安】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到顧時寧的班主任打電話給我,讓我趕緊去學校一趟,那種驚惶的語氣不由讓人感到不安。
我看到好幾輛警車和救護車停在一中門口,心一下被揪緊,還安慰自己,這一定和顧時寧無關。
直到她的班主任哭著上來安慰我,我仍然覺得這是在做夢。
「沒有生命體徵了,叫殯儀館來拉走吧。」
120上下來的醫生朝我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好像泡在水裏,變得扭曲又奇怪。
太荒誕了。
久違的一家四口重新聚在一起,卻是在顧時寧的葬禮上。
我看到媽媽在遺照前哭得歇斯底裡,幾度暈過去。
難過,或許是有的。
爸爸站在門口,默默地點了一根煙,直到火燒到指尖,他都沒有抽一口。
後悔,大概也是有的。
都太遲了。
五七三十五天過後,他們的生活終將回到正軌。
每一個前來哀悼的人不都是這麼說的嗎?
他們責怪顧時寧不懂事,又安慰他們,他們家裏還有人需要照顧,別哭壞了身子。
可是,我沒有家了啊。
那個一開始還沒有水壺大的顧時寧,我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如今卻被裝在這麼小的盒子裏……
對不起,哥哥真的抱不動。
恍惚中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家裏買不起鋼琴,隻能去老師家上課。
顧時寧跟著媽媽一起來接我,偷偷摸摸拉開棉襖,把捂了一路的烤地瓜塞給我,說:「哥哥,吃。」
把新棉襖弄得一塌糊塗,又該挨媽媽的罵了。」
媽媽抱著妹妹輕聲細語地哄,然後兇巴巴地警告我:「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收拾就收拾唄,反正我皮糙肉厚。
沒想到昨天剛跟我絕交的小傢伙,第二天又跟著媽媽過來接我,和笨蛋一樣。
不會記仇,不會告狀,被同學欺負了也隻會哭。
哭得我腦袋都大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她班上的疑似對象都揍一頓再說。
再長大一點,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真正被爸媽偏愛的那一個,是我。
臨近顧時寧中考,我聽到爸媽在討論,要是沒考好就讓她去念個幼師或者職教,反正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早點畢業了出來工作也好。
可他們卻願意在我身上花很多錢,從小栽培我學音樂,讓我參加藝考,還攢好了錢準備送我出國留學……
我握緊了雙拳,恨當時的自己無能為力。
「考不上重點高中,你就別說你是我顧時安的妹妹。」
我隻能一邊恐嚇顧時寧,一邊督促她學習。
初中的數學題也太難了,跟看天書似的。
好在我有個好兄弟沈晝,我偷偷把題目丟給他,他做完發我,我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哥哥,真好。
後來,顧時寧破天荒地考上了一中。
升學宴上爸媽對親戚說:「我們寧寧就是運氣比較好。」
隻有我知道,臨近中考的那幾天,她每天都在熬夜刷題,好幾次連燈都是我偷摸去關的。
顧時寧收了不少紅包,爸媽讓她攢起來,她卻偷偷買了電子琴送我。
電子琴的琴鍵太輕了,一點也不順手,架不住她老煩我,還是給她彈了那首她點的「alwayswithme」。
當爸媽開始賺很多的錢的時候,關係卻變得越來越差,最後還是走到了離婚這一步。
我懶得管他們到底誰錯誰對,隻希望他們能暫時瞞著顧時寧。
爸爸讓我跟著他,當我問起顧時寧要怎麼辦時,他卻推脫:「不是還有你媽嗎?」
完全不管一個小姑娘住到陌生男人家裏,會有多危險。
「你們不管,我管。」
反正顧時寧是個笨蛋,給她一塊廉價的小蛋糕,她都能高興很久。
我要求警方繼續調查,校領導卻告訴我,爸媽已經拿了賠償款,和他們簽了諒解協議。
太諷刺了。
回去的路上,我把車速飆到了120,在逆向的風中,眼淚終於沒能掉下來。
我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迎面而來,然後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病房。
撞上我的倒楣司機及時減了速,我茍住了一條命卻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我爸不死心,又把我帶到美國。
隨便吧。
我和顧時寧住的房子被賣掉了,搬家的時候,他們弄丟了我的電子琴。
我爸說:「反正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他不知道,那是我在這世上,和顧時寧的最後一點聯繫。
在夢裏我抱著遺憾過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我從噩夢中驚醒,我看到顧時寧紅著眼睛跟我說:「哥,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大概是連上天都不忍,所以讓時間倒退,給我一次機會重來。
【番外·徐歲然】
初三那年,我爸卷走了家裏最後的存款,跑了。
我和我媽擠在隻有七八平的合租屋裏,我每天都要被迫聽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吃不上飯要罵我,被人佔了洗手間要罵我,付不起房租的時候還是要罵我……這種日子我真的受夠了。
要不是她當初戀愛腦,不顧一切地和我爸私奔,怎麼會淪落至此。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她的戀愛腦依舊沒治好,把好不容易打工攢下的房租全轉給了網戀男友。
我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