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陳望野當家教的第七天,我夢見了未來。
夢裡,兩年後的陳望野會扣住我的手腕。
把我壓在書桌上,吻得忘乎所以。
驚醒後,我不知該怎麼將這件事告訴陳望野。
因為,他正冷淡地跟朋友們說起我:
「我討厭楊雯月。
「全世界的女人死光了,我都不可能喜歡她。」
1
第一次見陳望野,我就知道他是個刺頭。
當時,我站在陳家別墅門口,敲了敲門:
「你好,我是新來的家教老師。」
無人應答。
門閃著一條小縫,我就推開了。
等我意識到不對時,已經來不及。
一杯水從天而降,將我澆成落湯雞。
緊接著,傳來幾個年輕人肆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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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她中計了!」
「何知洛,你這提議不錯啊。」
叫何知洛的女孩揚起頭,高傲如孔雀。
但她沒理會任何人。
隻是向二樓望去:
「望野哥,精彩嗎?」
二樓站著一個男生。
我承認,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男生。
蒼白,俊美。
垂眸時,帶著一絲頑劣的神性。
他薄唇冷淡地勾起,說:「無聊。」
2
「你就是陳望野?」我問。
「嗯。」
「他們是你的朋友?」
「嗯。」
我抽出紙巾擦了擦臉:
「我是你爸剛給你請的住家家教,我叫楊雯月,你叫我小楊老師,或者姐姐都行。」
陳望野發出一聲輕嗤。
似乎並不認可我的身份。
但我一點不生氣,盡管頭發一直在滴水。
我邁著穩定的步伐,向二樓走去。
周圍人笑不出來了。
「怎麼回事,她怎麼不哭?」
「嚇傻了吧。」
「我靠她進來了,之前幾個不是都當場氣跑了嗎……」
我徑直走到陳望野面前:
「謝謝你和你朋友給我的見面禮,我也給你準備了一份小驚喜。」
我擰開保溫杯蓋。
一股腦扣在陳望野頭上。
一滴不剩。
陳望野蒙了。
3
不光陳望野蒙了。
他的狐朋狗友們也傻了。
別墅裡一片安靜。
何知洛率先尖叫起來:
「你瘋了嗎!你敢這麼對望野哥?
「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窮大學生,陳家隨隨便便就能捏死你!」
「哦,差點忘了你。」
我拎起濕掉的帆布包,狠狠砸過去。
正好砸在何知洛小公主身上。
我知道她是誰。
何氏集團千金嘛。
跟陳家門當戶對,還是陳望野的青梅。
外界傳言,他們可能會聯姻。
但這些都與我無關。
我是來當家教的,不是來當奴隸的。
誰欺負我,我就反擊回去。
何知洛沒受過這種委屈,大吼大叫。
我幹脆掏手機,錄視頻。
「你幹什麼!」
「讓陳董事長看看,是誰在影響他兒子補習。」
何知洛驚疑地閉上嘴。
她知道家裡的生意還需陳氏幫襯,她害怕陳董。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放行李了。」
我轉頭看向陳望野。
他現在跟我一樣,發梢全濕,水珠滴答往下落。
沉默三秒後,他忽然勾起唇角:
「你叫什麼來著?」
「楊雯月。」
「我記住你了。」
「你最好別忘。」
4
陳望野比我小四歲。
是個地道的學渣,高考全科總分二百五。
很符合他本人氣質的一款分數。
陳董想把他送出國,於是物色名師替他補習英語。
一開始請的都是外教。
可惜陳望野太混,把外教都氣跑了。
無奈之下,這活兒最終落到我身上。
我雖然還是學生,但我高考時,是英語單科狀元。
現在也是英專系的第一。
正值暑假,宿舍不讓住。
為了方便每天輔導,我隻能搬來和陳望野同吃同住。
下午。
我路過陳望野的遊戲室。
門沒關死。
對話聲清晰入耳。
「野哥,你這新家教有點意思啊。」
「長得也挺漂亮,嘿嘿。」
「你瞎麼?」何知洛心情很差,「渾身一股寒酸勁兒,那叫漂亮?」
「就是就是,跟何大小姐比差遠了。我賭,她撐不過這個月就會走。」
一直沒搭腔的陳望野,忽然開口:
「我賭三天。」
5
很快,我就知道陳望野為什麼這麼自信了。
他的確想到一個餿主意。
隔天傍晚。
按照計劃,我去陳望野房間找他上課。
人不在桌前,浴室裡倒是傳來淋浴聲。
我問:「你在洗澡?」
「嗯,馬上就好。」
「那我一會兒再來。」
「等一下,」陳望野難得客氣,「我忘記拿浴巾了,就在床上,請你幫我遞一下。」
他從門縫裡伸出一隻手。
我留意到,他的小手指軟綿綿,似乎骨頭斷了。
我沒多想,轉身去拿浴巾:
「灰色這條嗎?接好——」
話都沒說完。
陳望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直接將我整個人都拽了進去。
浴室內水汽彌漫。
陳望野光著上身,一條浴巾松松地裹在腰上。
他還不到二十歲,正是喜歡各類運動的年齡。
因此,即便他沒有健身的習慣。
依然薄肌均勻,線條好看得不像話。
我被美色沖擊得有些發蒙。
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保姆說:「少爺,水果洗好了,給您送進來。」
我瞬間明白陳望野的用意:
「你故意讓保姆這時候來送水果,就能撞見我『擅闖』浴室這一幕,對嗎?」
陳望野說:「你很聰明。
「保姆會告訴你父母,然後把我換掉。
「是的。你喜歡這第二份禮物嗎?」
「謝謝,非常喜歡。」
陳望野揚起笑容,以為自己的計謀得逞了。
可是下一秒。
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肌肉:
「那我就不客氣了。」
6
陳望野完全愣住。
他壓根沒料到這一出。
我的指腹在他身上輕輕摩挲。
從胸肌一路向下。
跟尚未擦幹的水珠一起,滑到腹肌,再到人魚線。
我的指甲蓋偶爾擦到皮膚。
陳望野都會條件反射般顫一下。
少年的身體有著獨特的勁瘦。
但又不失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性感。
人魚線下面,裹著浴巾。
稍微用點力,浴巾就會掉下去。
陳望野還在蒙圈中,身體卻已經給出了誠實的反饋。
比如紅到滴血的耳朵。
再比如,浴巾下……
「陳望野,是要我幫你換條浴巾麼?」
我聲音很輕。
恰似羽毛撓了一下。
這時候,保姆在外等急了:「少爺?您不在屋裡嗎?那我進去了……」
「別進來!」
陳望野脫口而出。
保姆剛推開臥室門,又趕緊關上:
「那水果給您放門口了,我先去忙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這才松開手,恢復冷淡:
「跟我鬥,真以為姐姐是吃素的?」
7
經此一戰後,陳望野對我的惱怒到達頂峰。
他惱怒的原因很多。
比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又比如,我抽身太快,留他一個「立」在原地,顯得很傻。
我甚至聽見,他跟朋友說: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最討厭哪種女生。
「現在知道了,就楊雯月那種。
「說我傲嬌?滾蛋!全世界女人死光了,我都不可能喜歡她!」
好在,他消停了幾天,沒再來招惹我。
意外發生在第七天的夜晚。
我同往常一樣入睡。
但我做了個非常奇怪的夢。
夢裡,有另一個我,被陳望野壓在桌子上。
就是每天給他補習的那張桌子。
他一手解開「我」襯衫上的紐扣。
另一隻手……不太好描述。
「姐姐,兩年前我就想這麼做了。」
他喘息低沉,渴求地說。
「你親親我,好不好?」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桌面上有個日歷。
時間是:2026年,4月。
兩年後?
難不成……我夢到了未來?
畫面一轉,時間來到2026年8月。
場景轉移到床上。
二十歲的陳望野,身材比現在更好。
燈光昏昧,映出起伏的節奏。
汗水從他額前滴落:
「楊雯月,你看看我,我是你的乖狗狗,不要再丟下我了,好麼?」
他虔誠得像個信徒,如此乞求道。
我沒眼看這麼香艷的畫面。
驚醒了。
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那隻是個夢,沒事的。
我勸慰自己,將這個夢拋之腦後。
8
翌日一早。
陳望野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今天居然八點鐘就坐在沙發上發呆了。
他眼下有烏青,看起來沒睡好。
我平靜地打招呼:「起挺早。」
他「騰」的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猶如看到洪水猛獸:
「你……你……」
「你什麼你,有話快放。」
「我絕不可能喜歡你,也絕不可能叫你姐姐。」
「神經!」
我打量著他。
舌頭打結,耳朵爆紅。
不似一貫囂張的模樣。
有點怪。
我砸了本詞典過去:「閑得慌就去背單詞。」
接下來一連幾日。
我都夢到疑似未來的畫面。
並且都和陳望野有關。
2026年的我,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每天穿著白襯衫和職業裙。
夢裡的陳望野,好像很喜歡那套衣服。
他總是慢慢解開我的扣子。
有時候用手,有時候用牙齒。
再慢慢親吻露出來的皮膚。
反觀現實中——
陳望野對我避如蛇蠍。
就連上課,都謊稱生病,連續請假。
謊撒得太多,就會成真。
周末這天,陳望野如願以償地病倒了。
他高燒到39度,渾渾噩噩,下不了床。
偏偏今天保姆不在,別墅裡就我們兩個。
出於安全考慮,我給陳董打了個電話。
沒等我敘述完病情,陳董就打斷我:
「讓他躺幾天就好了,以後生病不用跟我匯報。」
我微怔:「不帶他去醫院嗎?」
「沒這個必要。」
旁邊傳來「好球」的呼聲。
陳董在打高爾夫。
我說:「那要不,您打完球來看他一下?」
「我很忙的。」
陳董禮貌又疏離:
「小楊老師,你讓他自生自滅就好。」
「這怎麼行?」
「我不止他一個兒子。他作為最不爭氣的那個,我已經對他夠有耐心了。」
我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
「你看到他左手的斷指了嗎?」陳董驀地問。
「看到了。」
「我掰斷的。」
9
「……什麼?」我近乎失聲。
「陳望野小時候撒謊,說自己病了,騙我回家看他。我那麼忙,哪有時間陪他玩這種小遊戲?所以,我把他小指掰斷,給他一點教訓。」
陳董笑聲裡透露出得意:
「自那之後,他就老實了,再也不撒這種謊了。
「隻是斷根小手指,不影響生活,你看,他現在還不是生龍活虎?」
……
一股涼意蔓延全身。
我好像明白了。
為什麼陳望野性格如此惡劣。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不扭曲才怪。
我站在房門口,看著痛苦的陳望野。
仿佛看到年少時的自己。
我也如他這般。
沒有人在乎,跌跌撞撞,一個人摸索著長大。
我決定倒杯水,叫他起來吃藥。
陳望野今天的臉龐上,浮著一層緋紅。
看起來有點乖。
我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臉。
手感很好,軟軟的,像捏捏樂。
陳望野哼唧一聲,但沒有反抗。
可能是沒力氣了。
待他吃完藥,我才心滿意足地放手,準備走。
陳望野突然拉住我:
「姐姐。」
「你叫我什麼?」
他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說好絕不可能叫我姐姐呢。
緊接著,陳望野將整顆腦袋搭在我肩膀上,喘息灼燙:
「今天是哪一年?姐姐,你又來我夢裡了。
「不說話,是要直接感受39度的我嗎?」
說著,他拉著我的手,放在全身最燙的地方……
10
掌心的滾燙,讓我瞬間清醒。
毫無疑問——
關於未來的夢,不是我一個人在做。
陳望野也夢見了。
隻是此刻,他燒得神志不清,還以為在夢裡。
我迅速抽出手,給他兩巴掌。
很輕,一點不痛。
主要為了讓他醒一醒。
陳望野果然醒了:「剛才……」
「剛才你把現實當成了夢境。」
「哦……」
「現在是2024,不是2026。」
他瞬間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我夢到2026?」
「因為我也夢到了。」
「這不可能。」
「書桌、地毯……還有這張床,隻不過床品換成了灰色。」
我說的,都是夢裡的場景。
陳望野總算相信了。
「那你怎麼不早點說?」
「說什麼?」我反問他,「說你未來可能會向我求愛?」
陳望野噎了一下。
我沒說錯。
夢裡,可不就是他卑微又主動麼。
想到那些畫面,陳望野心跳如擂鼓,身體裡又一陣燥熱。
他抓著被子,蓋住腹部,故作冷傲地說:
「楊雯月,我沒把那些夢當回事,夢都是假的,不可能成真。勸你也別有非分之想。」
「巧了,我沒想。」
我故意看了眼被子遮住的地方。
會心一笑。
11
我和陳望野達成共識。
就假裝那些夢,沒發生過。
我依然隻是家教。
他是我的僱主。
七月底,家裡來了一些不速之客。
陳望野的哥哥們。
他們呼朋引伴,說要來給陳望野過生日。
陳望野的生日其實在明天。
三個哥哥空手來的。
生日蛋糕被他們當成玩具,砸來砸去。
聽保姆說,這幾個哥哥,每個月都會來一次。
每次來,都把家裡搞得一團亂,苦了保姆和保潔們。
陳望野很不喜歡他們。
一整晚,他的面色都很陰沉。
沒多久,客人們喝高了。
女伴靠在大哥陳如山的懷裡,嬌滴滴地說:
「你這個弟弟,長得還挺帥。」
陳如山黑了臉:「空有皮囊,就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