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擠著人,栀栀個子太小,容易丟。
衛澧幹脆把她單手抱起來,另一隻手牽著趙羲姮,怕一家人走散了。
母女兩個看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買。
糖果、春聯、福字、小風車、糖炒慄子、烤雞蛋烤土豆烤地瓜,好不容易鑽出擁擠的賣雜貨的街道,衛澧手上已經掛滿了東西,沉甸甸的。
買了些零嘴兒,順便該去看看首飾配件什麼的。
栀栀對這些要求不高,啃著烤土豆,任憑趙羲姮往她頭上比量絹花、珍珠串、小絨花。她年紀小,頭發不如大人的長和豐厚,並不適合戴太重的首飾,也影響平常活動。
她戴什麼花兒都好看,趙羲姮打扮閨女的那顆心蠢蠢欲動,將她試過的小花全包起來了,順帶買了一對帶鈴鐺的小金镯子。
這些自然都是要衛澧拿著。
絹花镯子雖不算太重,但店家用了錦盒和木盒一裝,重量和體積就都翻倍了。
“你自己不買嗎?”衛澧看她都是給閨女買的,忍不住問。
“我有挺多了,夠用的。”
衛澧皺皺眉,掃視了一圈兒,將展架上看起來最貴的那一支金鳳含珠的掛釵戳進她頭發裡。
“好看的,這個給你買。”
他不太懂女人要的那些精巧小心思,但照著最貴的買,總歸是沒錯的。
他雖然戳的歪歪扭扭,但趙羲姮卻很喜歡,其實他心裡能想著自己就很好了。
老板趁勢極力推薦,“這個是一套的,主公若是給夫人買了掛釵,不如將剩下的也一並買了吧,整整齊齊的才算和美,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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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買。”衛澧從懷裡掏出銀票,頗為豪氣地照著桌上一拍。
楊澤笠的血汗錢,他花起來毫不手軟。
將整條街逛完後,天已經黑透了,路上處處結著燈籠,照得火紅通明,人也少了許多,攤販開始整理東西收攤,整個城鎮顯出些許慵懶寧靜。
衛澧盡自己所能拿東西,剩下實在拿不了的,就隻能讓他們明天給送上去。
他手上掛滿了包裹。
栀栀蹲在路邊打瞌睡,搓搓眼睛,“我累了。”
“上來吧。”衛澧蹲下,這次沒笑話她。
栀栀順勢爬上他的背。
他們一點點往坊市外挪,接他們的馬車正停在坊市外。
衛澧走在前面,趙羲姮走在他身後。
他時不時回頭看看趙羲姮跟沒跟上。
趙羲姮揪上他的衣角,表示自己沒丟。
衛澧忽然停下,挪動了挪動手上的東西,空出一個小拇指,衝她伸過去,“喏,你可憋說我有了閨女就不疼媳婦兒,這個給你牽。”
趙羲姮噗嗤笑出來,看著他掌心微微勒出的紅色印記道,“我拎一點兒吧。”
衛澧連忙避開,嚷嚷道,“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哪有老爺們讓媳婦兒幹活的?”
栀栀被他們的聲音吵醒,睡眼朦朧隻見聽見她阿耶說,“你要實在心疼我也行……”
她還在迷糊著,手裡被塞了一堆東西。
“那就給趙石榴拎點兒,反正她擱我背上闲著也是闲著。”
趙石榴,“???”
合著媳婦兒是親媳婦兒,閨女就不是親閨女唄?
她趴在父親寬厚的背上,看看母親空空如也的雙手,一時間心情復雜。
但是給她娘親拎是不可能的!
趙塗林少主保護娘親要從小做起,她超厲害的!
於是點頭,生怕趙羲姮把東西從她手裡搶出去,“阿娘我可以的,讓我拎。”
好在路程並不遠,侍衛見他們出來了,連忙上前將東西都接了去。
栀栀悶頭倒在馬車上睡覺,頭枕在趙羲姮膝蓋上。
衛澧新奇地捏捏她的臉。
無論什麼時候,他見到栀栀都覺得很神奇。
趙羲姮給他生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女兒,不止性格,脾氣也很像。
“你像個當爹的嗎?別碰了。”趙羲姮兇巴巴把他的手從栀栀臉上拍開。
哪有當爹的會這樣欺負孩子的?
衛澧鼓鼓腮幫子,他最喜歡趙羲姮,但趙羲姮好像現在最喜歡的是栀栀,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她當年說過的話。
於是拐彎抹角問她,“趙羲姮啊,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趙羲姮被他問住了,臉頰通紅,搪塞他,“反正挺長時間了。”
他锲而不舍,勢必要她回想起喜歡自己這件事情,“你是不是在集安就喜歡我了?”
“我有病嗎我喜歡一個神經病?”趙羲姮說這話自己都覺得饒舌。
衛澧沒生氣,反而美滋滋地驕傲揚起頭,“那你到底還是跟一個神經病在一起了。”
“這是什麼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趙羲姮翻他一個並不文雅的白眼。
“這是你欠我的你知道嗎?你欠了我的,所以要拿這輩子還。”
“我哪兒欠你的?”趙羲姮捂住栀栀的耳朵跟他爭辯,怕她聽見,“明明當年我是救了你好不好?你還不感激我,半路搶親嚇唬我,這叫恩將仇報倒打一耙!呸!不要臉!”
他們兩個為了給栀栀一個美好幸福的童年,於是編織了美麗夢幻的故事告訴栀栀。
說兩個人是在上元燈會,一見鍾情,此生至死不渝的。
這個故事肯定比搶親來得有益孩子身心健康。
主要也拿得出手,衛澧倒是能很厚著臉皮驕傲說你娘是我搶來的,趙羲姮臉皮卻沒那麼厚。
她還在努力學習怎麼做一個溫柔似水的人,不罵人,生怕把栀栀帶壞了。
“我就是恩將仇報,就是白眼兒狼,你救我幹脆就救到底,中途把我扔了不要我了,我可不得報復你?”衛澧理直氣壯。
“誰扔了你了?”
“你!你嫌我事兒多還咬人,把我從宮裡趕出來了!我就是想見你,他們死活不讓我見,我才咬他們的。”衛澧語氣裡帶了酸澀,耳尖變得紅紅的。
趙羲姮沉吟了一會兒,回憶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裡頭有個最也野性不馴的,他總是傷人,搞得馬房怨聲載道,最後被她給了銀錢送出宮了。
“那我不是給你錢了嗎?”聽衛澧說他咬人也隻是想見自己,趙羲姮忍不住心軟了,語氣也放緩。
她當時又不認識他,宮人總是說他傷人,當然不能再留著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當時做的並沒有錯,隻是因為現在的衛澧是她愛的人,所以現在的她會心疼。
“我想見你,要錢有什麼用?”他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有些心酸,也有些落寞。
其實若一直留在宮裡,他或許能常常見到趙羲姮,但興許就沒有現在這樣的造化能與她在一起了,好和不好,他也說不清。
就是每次想起自己在宮門外打轉兒的三個月,都覺得心裡蒼茫茫的,像落了雪一樣。
趙羲姮看著他明顯低落的神情,想了想,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靜靜看著他,“都說不清誰欠誰的了,纏成一團亂麻了,那就幹脆一直綁在一起吧,以後都不分開了。你想見我,也用不著咬人了。”
“那你把不分開這句話說一百遍行不?”
“不行!”這個狗東西可真會打蛇隨上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