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十月下旬的時候,將煤炭湊了個六七分,關鍵是沒花幾分錢。
雖然知道這樣長久下去並非良策,但衛澧還是很高興。
“趙羲姮,趙羲姮。”衛澧興致勃勃的去找趙羲姮,像是得了什麼稀奇的東西想跟她顯擺一樣。
他快將平州用的煤炭湊齊了,他其實很厲害的,他也可以把平州打理的很好,假以時日,平州一定是最強盛的地方。
上次兩個人吵架,也不該說是吵架,是衛澧對她撒潑,她單方面生氣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
衛澧不但沒有跟她主動道歉,這次就連像平常那樣哄她都沒有。
後來得知衛澧是在為平州籌集煤炭,正忙得焦頭爛額,興許沒顧上她,這是正經事,趙羲姮不去打擾他,也不找他麻煩。
但是就算事情過去了,他現在怎麼還能跟個沒事人似的歡快來找她,趙羲姮心裡悶得慌,別過頭去不理他。
她悄悄打量一眼,衛澧原本就瘦,現下更瘦了,眼下青黑一片,看著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衛澧一見趙羲姮,喜悅和炫耀之情簡直衝昏的頭腦,險些將天靈蓋掘開,壓根兒沒注意到趙羲姮對他冷淡,隻是一直喊著她的名字,“趙羲姮,我將王之遙打敗了六次。”
“哦。”趙羲姮就算不高興,也沒潑他冷水,隻是有點兒興致不高的應和。
衛澧原本想繼續說的心思猛然頓下來了,趙羲姮怎麼不像以前那樣誇他?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他略有些焦急。
趙羲姮咬了咬下唇,“你找別人說去吧。”
衛澧忙了一個月,還是為了百姓用度,她對他兇不起來,但他無緣無故的發瘋還不哄人,趙羲姮還是有點兒委屈。
“你是不是知道謝青鬱的事了?”除卻這個,衛澧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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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提謝青鬱做什麼?”趙羲姮眼眶紅紅的。
上次用謝青鬱責罵嚇唬她不夠,這次還要提?她能跟謝青鬱有什麼?有個狗啊!傻逼!
她這樣子,落在衛澧眼中,那便是十足的在乎了,衛澧纖弱的神經被刺激,原本就忽上忽下的心一下子結上冰,掉到谷底去。
“謝青鬱現在得了雍州,自然是身份不凡了,能與我一爭了,你是不是高興了?”他眼底猩紅,宛如血海翻湧。
趙羲姮一驚,謝青鬱奪了雍州?倒是挺有魄力的。
衛澧壓住趙羲姮的後腦,狠狠的咬了上去,眼角滴下淚來。
第64章 QAQ
他並不敢細看趙羲姮的神情,怕從她臉上看到諸如喜悅之類的表情。
衛澧自然不能讓人發現他哭了,這會顯得自己十分脆弱。
他連喜歡都不敢同趙羲姮說,更不要說讓她知道自己哭了,他一直按著人的頭親,親到他眼角的淚痕幹掉,兩個人俱是呼吸急促。
趙羲姮大腦暈暈乎乎的,一片空白,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誰。
她委屈一下子湧上來,攔也攔不住,抓著衛澧的衣襟,放聲哭出來,一邊哭一邊捶他胸口,“衛澧你個王八蛋,你就知道欺負我,說好了要對我好,還天天兇我,兇完了也不道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嫁給你了,去和親也不嫁給你了。”
就是很委屈,每次她做錯事情的時候,都有很真誠很誠懇的給他道歉,衛澧不分青紅皂白罵了自己,憑什麼他不道歉?
衛澧垂著眸,眼尾有一點紅,掐著趙羲姮的下巴又要親上去,沒關系,反正原本就不想嫁給他,不過是被搶來的,人在也就好了。
趙羲姮見他這樣不說話,更生氣了,她都能放得下面子道歉,衛澧他面子到底多少石?半點兒都放不下?
衛澧吻的動情,心如撕裂了一樣,手貼在她的腰上摩挲,將她的腰封扯開。
他現在迫切想要與她肌膚相貼,想要與她緊密相融,隻有這樣,才有確定感和安全感,確信她還是在自己身邊沒有離開的。
“你別親我。”趙羲姮氣的眼裡含著淚,一把將他推開,“你現在除了想和我做那種事情,你還想著什麼?你不要親我。”
她分明就是堂堂正正拜過天地的,憑什麼他想做就做,想對她兇就兇?
趙羲姮自己也沒發覺,衛澧雖然總是嘴上欺她,但也將她慣得膽子大了,敢同他叫板,要平等了。
原本兩個人初見的時候,衛澧拿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趙羲姮險些都要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或是得悽風苦雨了,對衛澧百般試探,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甚至還怕連累旁人,於是將小桃送走了。
但後來相處著,認定了他是個紙老虎,一點一點試探底線,膽子也就越來越大了,有時候都敢跟他鬧脾氣。
反正就是仗著衛澧不能對她如何。
就像現在,她即便還是壓著脾氣沒罵人,但可以使小性子。
趙羲姮氣的狠了,衛澧的手掌從她腰上離開,去捧住她的手,她要掙開,卻掙不開。
他從背後將趙羲姮圈住,抓了一把桌上的炒瓜子兒,是奶香味兒的,一個一個剝開,放在她的掌心,聲音帶著疲憊,還有若有若無的顫音,“吃吧,趁我還活著,沒掐死你。”
趙羲姮想順手將這把帶著奶香的瓜子仁兒扔出去,但到底還是沒有,反倒將手掌攥緊了,紅著眼眶微微低頭,她其實就想要他一句對不起,別的都不想要。
衛澧就是狗,就是有病!他不喜歡自己,自己還不喜歡他呢!
衛澧尖削的下巴墊在趙羲姮的下巴上,勒住她的手臂逐漸收緊,恨不得將她勒死,融進自己的血液裡去,他貼在趙羲姮耳廓吹氣,“趙羲姮,我上次已經給過你走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走的,現在說後悔嫁給我,已經晚了。”
“咱們兩個,生同衾死同穴。”
趙羲姮氣得低頭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她說的是要他道歉!道歉!不是什麼後不後悔嫁給他!
怪得不他越來越瘋,簡直雞同鴨講,兩個人重點都不在一處!
重點都不在一處,那就沒法交流,交流不下去也就和解不了。
衛澧任由她咬出了血也沒皺眉沒吭聲,趙羲姮看他這樣,卻愈發生氣了,她心裡憋著實在難受,掐著他的胳膊搖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我說的重點在道歉,你要跟我道歉,你上次兇我了!你都一個月了還沒給我道歉!”
衛澧眼眶紅紅的,“你不是說後悔同我成婚,就算嫁給那個年邁的老高句麗王也比嫁給我好嗎?”
趙羲姮再次感嘆雞同鴨講,轉過頭去不跟他說話了。
她興許跟衛澧真的不合適,才成婚不到半年呢,擱人家家裡都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的時候,哪兒舍得大聲說話。她同衛澧就天天吵架,兩個人說話都說不到一起去,這日子過得早晚得掰。
衛澧見趙羲姮的反應,有點兒慌,若是方才趙羲姮並非那個意思,她就想要個道歉,那他……
他勾了勾趙羲姮的小手指,別扭的問道,“糖葫蘆吃了嗎?”他試圖提醒趙羲姮,自己有給她買糖葫蘆。
他覺得自己沒有理解錯,趙羲姮不就是說她寧願嫁給那個老頭子都不願意嫁給他嗎?
“我見著的時候都化了,誰稀罕吃化了的糖葫蘆?我是差那一個糖葫蘆嗎?”趙羲姮甩開他的手,鑽進內室去了,順帶將門關上,阻絕衛澧近來的可能性。
她但凡這個月裡再搭理衛澧,她就是小狗,死活講不通道理,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這麼牛心左性。
夫妻兩個之間相處,要麼旗鼓相當的恰到好處,要麼就得強弱互補。
你強我弱,我強你弱,循環往復才能維持平衡。
趙羲姮與衛澧之間,看似衛澧是強勢的一方,但實際上他卻是最弱勢的。
趙明瑾在衛澧身上丟了個大臉,又因衛澧得罪了姜溯,日子過的好不艱難,他早就想尋個機會找補回來了。接二連三的國土淪喪,已經將原本一個意氣風發的太子逼成了沉悶陰鬱的“中年人。”
恨不得破罐子破摔,把剩下的所有資本豁出去造了,反正一日不如一日,回天乏術,還不如成為亡國之君前放肆一把。
恰逢王之遙也在衛澧身上栽了跟頭,他一時間計上心來。
又派遣的兩位使臣,一位到青州見王之遙,一位到幽州見劉渙。
他願意以天子的名號,將討伐逆賊的任務交給兩個人,並且出資糧草,幫助他們攻打衛澧師出有名,並且佔取平州後,他對平州的所有分文不取。
王之遙沒有絲毫不樂意,但唯一擔心的是劉渙在他背後捅刀子。
劉渙老早就對平州垂涎不已。
平州原本是高句麗的領土,土地肥厚,自然資源得天獨厚,最重要的是地廣人稀,這些資源還未被開發利用。但趙星列當年設立平州之時,因為平州地處位置特殊,瀕臨三國交界,因此設重兵,光靠他一個人的力量,自然啃不下這塊肥肉。
但若是加上王之遙和趙明瑾的支撐就不一樣了。
兩個人平常看不對眼兒,現在倒是好伙伴了。
王之遙與劉渙在邊境籤訂合約,約定攻入平州後,誰先在哪兒立了旗,哪兒便歸誰所有。
兩人歃血為盟,列出衛澧的五條罪狀,每一條拎出來似乎都駭人聽聞。
一、不孝不義,弑殺養父。
二、殘暴不仁,致使平州民怨沸騰。
三、蔑視皇室,霸佔公主,殺害平威將軍。
四、不聽召令,隨意斬殺朝廷使臣。
五、通敵叛國,勾結高句麗。
趙明瑾劉渙與王之遙三人將這些罪狀傳的天下人皆知,所有人也都知道,朝廷要討伐平州的亂臣了。
歷朝歷代的百姓都是最好打發的一群人,他們因為貧窮,所以被限制讀書,智慧並不明達,往往旁人說什麼他們便跟著是什麼。所有人都說衛澧通敵叛國是亂臣賊子,那他肯定就是這樣的人。
“郎君,平州是可圖之地,況且敬城公主也在那賊子手中,我們難道就放任這樣的好處落在他們手裡?”李青龍聽說王之遙與劉渙下渾水了,他免不得也激動起來。
比起奪取平州的肥沃土地和資源,他其實更在意的是能渾水摸魚將敬城公主迎接回來好好安頓。
謝青鬱微微蹙眉,“再看吧。”
平州雖旁的不行,但軍事無可置喙,衛澧能奪下平州,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貿然摻和進去,少不得惹一身腥臊。王之遙與劉渙不見兔子不撒鷹,骨頭裡都能敲出二兩油,怎麼會讓他白白插一腳佔便宜。
平州相去甚遠,他貿貿然動兵前往,說不定會損失慘重。
阿妉對衛澧有幾分情誼,他動了衛澧,阿妉說不定也要怨他。
他最好是靜觀其變,若衛澧守得住,那阿妉無事;若衛澧守不住,阿妉有事,他再前去接應阿妉。
十一月末,平州因城外兩方兵馬的集結而變得人心惶惶,但見衛澧依舊行事如常半分不慌,他們也跟著稍稍安心。
衛澧提著酒,推開趙羲姮的房門,看向她,“趙羲姮,你死之前都不打算同我說話了?現在已經兵臨城下存亡之際了。”
他純粹沒話找話,他實在不知道同趙羲姮說什麼好,所以借著兵臨城下的引子來找她。
趙羲姮意外的從衛澧身上看出一種悲壯凝重的氣氛,她心裡咯噔一跳,兩軍壓境的事兒她有所耳聞。
衛澧現在這副模樣,是平州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