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兒,你性格優柔寬厚,不合適。今日前來投奔之人我暗裡觀察了,此人有勇無謀,實乃一介莽夫,不可留。”
“父親,我此番從平州來回,算是悟出些道理,謝家一退再退,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任人揉搓。我因勢單力薄,不能奪回阿妉。將來有一日,謝家也會因勢單力薄被人吞沒。兒子非欲成事,我隻奪下雍州,壯大謝家,以待明主。
至於您說那李青龍有勇無謀,兒子優柔寡斷,正需要這種人。”
謝青鬱想,衛澧此人剛烈有餘,但耐心不足,且分明沒將心思放在平州發展上,得一時之勢尚可,卻未必能得勢一世,他總要為阿妉留條後路才是。
謝青鬱自回陵城後,利用謝家名望,以及李青龍所帶領的民軍,飛速奪取了陵城,修養生息半月後,又奪下了陵城隔壁的上庸郡。
趙羲姮種的人參因為一場霜凍,又死了,長白山腳下下霜早,她一時不察,全軍覆沒。
衛澧無情的嘲笑了她,惹來她暗搓搓一記白眼。
大婚之時也是察覺出府上人手實在不齊,這一個半月裡,上到管事嬤嬤,下到灑掃小廝全都配齊了。
衛澧這個人疑心病重,總覺得人多了就會有人包藏禍心,因而府中上下又加了幾倍的兵卒看守,圍的像是鐵桶。
不怨謝青鬱說他沒將心思放在平州的發展上,他一天一半的時間耗費在軍營,倒是將軍事發展的如日中天,商業與農業倒是與強盛的軍事並不匹配。
“主公,雍州軍報。”楊澤笠將帶了火漆的信件遞給衛澧。
衛澧拆開一看,謝青鬱八月走的,現在才九月中旬,就已經奪下了雍州將近半數的郡縣。
這是刻意同他叫板的意思?
他看看還在為參苗苦惱的趙羲姮,心裡騰起一抹緊張。
謝青鬱如此壯大自己的聲勢,難保不會在將來某一天將趙羲姮奪走,或者謝青鬱現在火急火燎的奪權,就是為了趙羲姮。
衛澧點上燈,將軍報對著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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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羲姮聞見一股煙味兒,回頭看向他,“你在屋子裡燒紙做什麼?味道那麼大。”
衛澧挑釁的看向她,“我樂意燒就燒。”
卻加快了燒紙的速度,生怕晚了一刻,趙羲姮就能看到軍報中的內容一樣。
“神經病。”趙羲姮輕輕的罵道,半點兒沒讓衛澧聽見。
夜裡的衛澧行事更兇狠的幾分,像是要活活將她吞進去的樣子,趙羲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什麼刺激了。
他捏著趙羲姮的手,目光中帶著瘋狂的偏執,“趙羲姮,你愛誰?”
趙羲姮已經困的直流眼淚,弱聲弱氣的道,“愛你。”
衛澧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趙羲姮,我有一天如果死了,一定先殺了你陪葬。”
他實在沒有辦法想象,假如他死了後,趙羲姮會另嫁他人的樣子。
趙羲姮渾身汗毛倒立,威脅的話怎麼越來越兇狠了?
原先還隻說打斷腿呢,現在都開始威脅到生死了?
她以為事情結束了,但今夜才剛剛開始,衛澧將她翻過來,咬著她的脖子繼續。
草,這狗比今晚是瘋了?還沒完?
天不亮衛澧就出門了,陳若江和楊澤笠捧著一堆記錄冊,冊子上記錄的都是平州這些年的林場、鹿場、貂場、農業牧業的發展情況。
衛澧看著字就渾身疼,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將這些字一點一點的看,看得臉發白,都快要吐了。
陳若江一向知道衛澧對這些東西是犯難的,看著他現在這樣,雖然略有不忍,但還是給他暗暗鼓勁兒。
衛澧看他就煩,恨不得打斷他的狗腿,“滾!”
衛澧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趙羲姮許多天沒見過他的人影了,難道平州的狀況很不好?
他不在,她還有點兒不適應,打算悄悄去看看。
趙羲姮提著燈,一推開書房的門,衛澧將手中冊子一卷,兇戾抬頭,眼中的紅血絲嚇了趙羲姮一跳。
“最近,平州是很不好嗎?”她猶豫問道。
完了,衛澧要是不行,她可能要吃不上飯了,不止吃不上飯,人身安全也沒保障了。關鍵衛澧最近還說要在死之前掐死她,雖然這話外強中幹的可能性很大,但還是隱隱傳出危險的訊號。
趙羲姮開始思量自己的未來。
衛澧這個老狗,沒心沒肺的,又兇的要命,極少有好幾天不回去睡覺的情況,可能平州現如今的確情況危急?但她怎麼半點兒消息都不曾聽見呢?
衛澧見是她,目光原本的兇戾盡數收斂了,隻將桌上的東西卷起來,嗓子啞啞的,“你來做什麼?”
接連幾日未睡,謝青鬱,謝青鬱,他現在滿腦子裡全都是謝青鬱的挑釁,時不時迷迷糊糊還會聽見趙羲姮的聲音在喊謝青鬱的名字。
趙羲姮不自在的捏捏燈籠杆,“睡不著,隨便出來走走,你在看什麼?”
她才不會說自己是專門來看他的,省的他尾巴又翹到天上去。
“隨便走走能走到這兒來,趙羲姮你糊弄鬼呢?”衛澧陰陽怪氣的看著她,“滾回去睡覺,誰準你來這種地方了?”
“趙羲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還想著謝青鬱那個小白臉,我告訴你,我就算不喜歡你,你這輩子也別想去找他,我就算死,也得在我死之前把你掐死。”
趙羲姮,“???”
他是有病吧,今晚犯什麼病了?對她這麼說話,平常雖然嘴欠一些,但沒有這麼傷人心。
好端端怎麼又提起這個話題?原本她可沒有提起謝青鬱的名字啊,他無緣無故提起人家,還說自己喜歡的是謝青鬱,巴不得跟謝青鬱走,有病啊!全是他自己臆想的,反過來還冤枉她!
衛澧今晚明顯情緒化嚴重,越說越激烈,甚至頸上青筋暴起,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麼刺激,極為猙獰。
她不想聽了,轉頭就走,誰稀罕搭理你一樣。
就是好心當成驢肝肺,衛澧愛在書房待著,就待一輩子吧,最好待到死。
衛澧握著記錄冊的手微微收緊,手指發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到底說了什麼話。
他本意不是這樣的,他沒想對趙羲姮兇,但他沒有攔住趙羲姮低頭道歉的勇氣。
這幾天他滿腦子裡全都是謝青鬱奪了雍州一半的郡縣,然後開墾農耕,發展軍農。
雍州與平州相隔甚遠,甚至謝青鬱根本都難以成為他的禍患,連劉渙對他的威脅都不如,但謝青鬱卻有一層別的身份。
趙羲姮喜歡謝青鬱,謝青鬱是趙羲姮的前未婚夫,謝青鬱現在有了奪權的心思,已經佔據半數雍州,難保趙羲姮不會知道這件事,這就令他足夠感到威脅了。
他莫名的感到焦慮,緊張,不安,煩躁。
如果謝青鬱勢大,自己將不會成為趙羲姮第一的選擇。
明知道趙羲姮就算為了不連累平州無辜百姓,她也不會走,但衛澧心眼兒小,心思窄,愣是思前想後,將自己逼到這個份兒上。
風聲鶴唳,戰戰兢兢。像衛澧這樣自卑的人,他先愛上了,愛的深了,必然患得患失卑微至極。
畢竟他這人,什麼都沒有了,唯一有的也就是個搶來的趙羲姮,他又那麼喜歡她。
衛澧已經知道自己很喜歡她了,他承認這件事情,但他不會同趙羲姮講明心意。
他翻開手裡的冊子,忍不住想,若是自己現在去告訴趙羲姮,他很喜歡她怎麼樣?
她會不會有一點感動,會不會有一點點的消氣,衛澧攥著袖子,心跳的飛快,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但她會不會表面上眼淚汪汪的看起來很高興,心裡說,“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喜歡我?我喜歡的是謝青鬱那樣的人,才不會喜歡你這樣連父母都不詳的野種。”
衛澧眼裡的光黯淡下來,她就算被自己搶來,也是如謝青鬱所說的那般天之驕女,多半會覺得他很可笑。
但她教養好,最多心裡不屑,卻不會產生那麼惡毒的聲音。
衛澧緩緩趴下,抱著肩,心裡有點兒難受。
他現在,萬萬不能輸給謝青鬱了。得不到趙羲姮的心;不如謝青鬱好看;回頭地盤還沒人家大也沒人家好,他不是最厲害的那個,憑什麼跟趙羲姮在一起?
趙羲姮氣鼓鼓的回來,深覺自己因為衛澧這個老狗哭不值得,於是洗漱後往熱炕上一滾,抱著被褥睡覺,讓那隻狗自己在書房裡待著去吧,凍死他!
她勸自己,才不要因為那一個人生氣。
因為帶著氣在,趙羲姮睡得並不安穩,天才亮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人戳了戳她。
等到迷迷糊糊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側豎著一個草垛,上頭插著滿滿當當的糖葫蘆,因為屋子裡太熱的原因,上頭的糖衣都化了,但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看著還是令人賞心悅目。
“夫人,這是主公天亮的時候送來的。”侍女道。
趙羲姮當然知道這是衛澧的手筆,除卻他,誰也幹不出這事兒了。
但言語上傷害了別人,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就隨隨便便拿一草垛糖葫蘆來敷衍?
她還缺糖葫蘆吃了不成?
“拿走,別讓我看見它,扔出去!”趙羲姮將被子蒙住頭,絲毫不想搭理。
平州的經濟和農業磕磕絆絆的發展,衛澧並不懂這些,好在仗著得天獨厚的黑土地,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
但馬上入冬了,平州煤炭資源並不豐盛,因為以前盡數仰仗外來,所以雖有但未曾開採,過冬的煤炭如果不仰仗外來運輸,隻能砍伐平州的林木。
經過軍營中一些狗頭軍師計算,若是砍伐林木,破壞太大了,還是得從別的地方購買煤炭,再供給給百姓。
衛澧若換作以前,這種事情決計是不會在意的,關他什麼事兒?
但既然決定比謝青鬱強了,他就不能放著不管,得給百姓把煤炭的事兒給解決。
一到冬日平州要用鹿茸貂皮藥材大量交換煤炭的事情眾人皆知。
王之遙明擺著還是記仇上次衛澧圍魏救趙的事兒,在青州將對平州的水路交易全斷了。
劉渙上次大動幹戈,已經做好與青州開戰的準備,但中途被衛澧打斷了,因此對其也不甚滿意。
兩個死對頭難得一致一次。
他們深知衛澧需要煤炭,將煤炭的價格往上翻了四翻,衛澧自然不能做冤大頭,沒同意。
夾在中間兒的華尚樂受過衛澧恩惠,倒是願意大開方便之門,但架不住兩邊兒劉渙和王之遙的威脅,他夾縫裡求生的人,也隻能偷偷從手裡漏點兒商隊進出。
但隻從冀州一處換來的煤炭壓根兒不足夠平州的用度。
衛澧率人同青州發生過幾次不大不小的摩擦,得宜於強悍的軍事,倒次次佔了上風,逼的王之遙用煤炭換了俘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