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利誘我一下,我說不定就聽了。”
他手掌寬厚溫暖,力道正好,按在頭頂很舒服,趙羲姮半眯起了眼,“我又沒有你有錢,我拿什麼利誘你?”
衛澧沒說話,目光在她上下掃了一圈兒,“也是,色誘也沒那個資本。”
趙羲姮看著他,滿眼寫著六個大字,“真的嗎?我不信。”
剛才是誰喘的那麼厲害?反正不是她。
衛澧被她的眼神激怒了,低下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見了點兒血,“親你兩口給你臉了是不?”
然後又叼著她的唇肉,細細將血舔淨了。
嘴硬牙利,身體還挺誠實。
使臣被殘忍殺害之事傳回了晉陽,朝野上下皆有所震顫。
一些人是擔心使臣得罪了衛澧,又為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大周樹立勁敵,無論平州兵馬幾何,趙明瑾現如今是誰也得罪不起。
一部分人覺得衛澧欺人太甚,好歹是天子的使臣,即便天家並未承認你,但你到底也是天家的堂妹夫。
趙明瑾得了消息,好幾夜都睡不著,這兩種焦慮一半一半。
一邊兒他擔心得罪了衛澧,平州造反,給原本就不寬敞的大周國土雪上加霜,一邊兒又覺得衛澧不識抬舉。
等了許久,也不見平州造反的消息傳來,這才心下稍安。
隻是才安心沒多久,趙明晨便又集結的兵馬陳兵挑釁。
形式危急不容樂觀,衛澧既然不肯為他所用,那就要另謀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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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夜讓人去尋西邊姜溯的幫助,姜溯以非親非故,不可幫助的理由拒絕了他。
這一句“非親非故”,讓趙明瑾看到了絲絲曙光。
既然非親非故不能幫助,那沾親帶故總能幫助了吧,於是傳信說要嫁他妹妹聯姻。
姜溯奇怪,這一代攏共兩位公主,一個是惠武皇帝女兒趙羲姮,一個就是大行皇帝的女兒趙明心,兩個都嫁出去了,趙明瑾拿什麼同他結親?若是隨隨便便找個臣子的女兒或是宮女,他必定是不幹的。
趙明瑾心裡打著小九九,他妹妹遠在高句麗是有用的,如今高句麗王被她迷的團團轉,給他送了不少錢財物資來,他得牢牢扒住高句麗這個妹夫。
而衛澧拒不出兵幫忙,且斬殺了他的使臣,如此對他不敬,想必謀反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趙羲姮在平州,也就廢棋一步,壓根兒鉗制不住衛澧,於他沒什麼作用。
衛澧如此不敬重他,想必也沒把趙羲姮當回事兒,不過是趙羲姮美色過人,才留她做的夫人。
男人都是好美色的,不管趙羲姮一個人如何貌美,但架不住十幾二十幾個美人摞在一塊兒活色生香來得誘惑。
他這次派使臣去,用一群美人兒將趙羲姮從衛澧手中交換回來,再將她嫁給嫁給姜溯,這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趙明瑾問姜溯,趙羲姮貌美年少,又是皇室正統,可還行?
姜溯猶猶豫豫的,趙羲姮貌美的名聲他是有所耳聞,但既已經嫁給了平州的衛澧,又如何嫁給他?一女難不成要二許?
趙明瑾安撫他,“趙羲姮雖現在人在平州,但衛澧與她,未經皇室承認,到底算不上真正的夫妻,趙羲姮的名帖還是在南周皇室太廟的,自然是我想許配給誰便許配給誰了,將公主與你聯姻,是為了表示友好。”
姜溯這才勉勉強強同意,若趙羲姮當真嫁過來,他便借兵三萬給趙明瑾應急。
姜溯同意聯姻借兵,倒不是趙羲姮多美貌,他多喜歡趙羲姮,畢竟他連人面兒都不曾見過。
姜溯造反起兵,雖已經得到了權勢,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在天下百姓眼中是亂臣賊子,但他若是有個公主做妻子,難便名正言順多了。
尤其趙羲姮是趙星列的女兒,趙星列的名聲是大周皇帝中最好的一個,做他的女婿,有助於得民心。
至於借兵三萬,到時候借不借就是他的事兒了。
見姜溯一答應,趙明瑾大喜,連忙問朝中有誰願意攜美人去平州將趙羲姮交換回來。
有了上個使臣的前車之鑑,朝中大臣無不面面相覷,誰也不想去平州。
且不說平州偏遠,舟車勞頓,就是說你拿人同衛澧換媳婦兒,他若同意還好說,若心裡真當敬城公主是妻子了,素來隻有換妾的,沒有換妻的,衛澧恐怕會生氣,衛澧若生了氣,他們還得將命搭在那兒,並不劃算。
又有人道,“姜溯已經年逾四旬,公主婚事雖陛下您做得了主,但平州隔著千山萬水,若公主不願意回來嫁給姜溯,那也是麻煩。”
姜溯與衛澧比起來,衛澧雖出身草野,但到底年輕。兩相權衡,趙羲姮恐不樂意嫁。
第45章 二更
這話一出,朝堂上又是沉默。
有人建議,“不若不告訴敬城公主將她許配給姜溯之事?”
“那如何同她說?她難道會相信朕無緣無故便要將她接回來?”趙明瑾也有點兒犯難了。
朝堂上最末梢一個人站了出來,拱手道,“陛下還記得敬城公主原本有個未婚夫婿。”
“記得記得,那什麼謝家的麒麟兒,呵。”提起此人,趙明瑾冷哼一聲。
“謝家自先帝起就不得重用,蝸居於陵城。不若陛下許謝家高官厚祿,令謝青鬱作為使臣前往,哄騙公主說是接她回來履行當年婚約的,想來謝家是會同意的。
謝青鬱素有美名,臣常聽說他在陵城出行便會引得女子爭相圍觀,投擲瓜果鮮花,將整個街道擁堵的水泄不通,此人又是當年探花郎,有提筆成詩的文採,他父親是儒將出身,是以他騎射也不錯。
衛澧與這樣的男子相比,自是相形見绌,公主想必會欣然同意的。”
趙明瑾目光一亮,“平日不見愛卿文成武就,壞水倒是一肚子。”
這話聽起來不像誇人的,但趙明瑾的確就是在誇人,“敬城公主自幼長在深宮,秉性單純柔順,朕向來是知道的,與衛澧那等山野莽夫相配,實在委屈,好在姜溯也是名門望族出身,於她是個好歸宿。”
既然主意已經敲定,趙明瑾派人馬不停蹄去雍州陵城,請謝青鬱作為使臣趕往平州。
謝家主聽聞,當即便要拒絕,這實在過於陰損。
他與惠武皇帝是並肩作戰的兄弟,即便謝家如今要明哲保身,也不能幫著趙明瑾把趙羲姮當貨物一般的隨意交換。
謝青鬱一把拉住謝家主的袖子,衝他隱晦搖搖頭,然後接旨。
“訟介,如今天下分崩,我們無需怕天子,你……”內侍被安排下榻後,謝家主看著兒子的臉,欲言又止。
謝青鬱面色微沉,聖旨未看,將它卷好,放在錦盒內收納好,他向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落人口舌。
“父親,我心中有數,今日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別人去,還不若我去。”
小桃已經將事情原原本本給他們父子兩個講過了。
衛澧此人,殘暴陰鸷,粗俗跋扈,更無半點君子氣度,趙羲姮委曲求全同他在一起,這令謝青鬱心裡一絞一絞的疼。
趙羲姮若得如意郎君,他即便心有不甘,也能落落大方說聲恭喜,但偏偏是衛澧那樣的人。
他捏捏眉心,不過這也隻是小桃的一面之詞,具體如何,還要進了平州去見衛澧才能得知。
他八歲那年初見惠武皇帝,那位天子對他盛贊,已經隱隱有了將他當做女婿的意思,將他帶進宮去見當時的皇後,還有那個才會跑的小公主。
小公主握著他的手,還不知道自己這麼小,她的父親就已經開始替她相看夫婿了。
訂婚的這些年,他也一直拿自己當做驸馬來要求。
同僚邀他去青樓酒肆喝酒聽曲,他不去。
同窗贈他美人,他也不要。
驸馬是要為公主守身的。
謝家主一陣心酸。
不是他偏心自家的兒子。
訟介這個孩子,無論是相貌還是秉性才學,這世上再難挑出第二個來。
興許是老天不會讓一個人一輩子太過一帆風順,才給他這麼多的磨難。
趙明瑾對此事催的急,於是後日謝青鬱便帶著那些美人啟程了。
美人大多都是嬌貴的,她們也沒犯什麼錯,都是可憐人,謝青鬱一路盡量對她們多多照顧。
“停下歇歇罷。”謝青鬱停在青州與平州的邊境,細聲吩咐。
車內的美人們聽見謝青鬱的聲音,紛紛紅了臉,悄悄撩起簾子看。
謝青鬱對上她們的目光,彎起眼睛,溫雅一笑,“是渴了要喝水嗎?”
“不……不不……”
“那可以下車走走,馬上就到平州了,舟車勞頓辛苦了。”謝青鬱還是帶著微笑,坐在馬上微微低頭,盡量與她們平視說話。
“謝……謝謝……”
她們又連忙將簾子落下,幾個人面面相覷,捂著胸口平復心跳。
一路上謝青鬱不嫌她們麻煩,反而記得她們身體嬌弱,時時刻刻問候照撫,在驛站時落腳也總是將好房間騰給她們,卻保持著君子風度,不過分親近,這樣的人,如何教人不心動?
“傳言說,萬人空巷看謝郎,誠不欺我。”其中一女子嘆口氣,“可惜。”
另一個接話,“可惜我們都是要被送去平州的。”
越靠近平州,謝青鬱心中的忐忑就越發厲害,他手不自覺緊緊攥住馬韁,看著遠處那連綿縱橫的山脈。
他既希望衛澧此人,並非小桃所說的那般粗俗不堪,卻又不希望他多好。
他復而搖頭,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過於自私。
“謝大人。”皇帝來監督謝青鬱的副使將水遞給他。
謝青鬱回神,連忙翻身下馬,雙手將水接過,“多謝。”
一番簡單的動作被他做的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的翩然美感。
即便是皇帝刻意派來的,副使也難免對謝青鬱懷有好感。
晉陽的風起雲湧,與平州沒什麼關系。
衛澧先殺皇帝使臣,後殺闖入平州的青州軍卒,加上他多次回擊高句麗,所有人都知道衛澧不肯吃虧,所以也沒人闲著沒事兒幹去招惹他。
平州難得寧靜且祥和。
“我三外甥的侄子的舅舅,是在青州開米店的。這些日子青州和幽州打起來了,他那店兒是關了一次又一次,這個月全家老小都快吃不上飯了。”茶館裡還熱鬧著,中年男人嗑著瓜子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