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天子一朝臣,上行下效,從天子的性格與行事風格,便可窺見他臣民的一二了,順和帝與他兒子趙明瑾都是優柔寡斷、舞文弄墨的文人,喜好重用的也是如他們一般的人,朝野上下根據天子喜好,風氣成流。
衛澧將目光從這位使臣身上收回來的時候,這位使臣還在打量衛澧,目光中帶著輕蔑。
這就是敬城公主那個什麼夫婿?還是搶婚的?
當真粗俗不堪,一股鄉下的人流裡流氣。
還敢說自己是什麼大周的女婿?
要他看,敬城公主就不如她父親惠武帝那樣貞烈了,被這樣的人玷汙,都不如一頭撞死保全名節,好在還沒生下小雜種玷汙了皇室血脈。
從晉陽皇都來的天子使臣,聽起來多風光,同王都相比較,天下可不哪兒都是窮鄉僻壤,怨不得他自視甚高。
衛澧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放在桌面上的月刃,有些想剜人眼睛。
兩邊兒互相看不上,這話茬就不好開。
但即便晉陽來的使臣再拽的二五八萬,到底還是有求於人的,雖態度不太恭敬,但還是開了話頭,“皇都危機四伏,驸馬既承認是大周的驸馬,又手握重兵,自然也該盡守衛大周的義務,收復失地,匡扶正統。”
合著不僅僅是借兵的,還得把衛澧搭進去,讓衛澧一路替他開疆擴土唄。
衛澧聽這話就覺得刺耳,什麼叫義務不義務。
這世上隻有他樂意做和不樂意做的,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做的。
“誰跟你們說我巴巴兒給你們大周做驸馬的?”衛澧彈了彈桌上的月刃,有點兒控制不住了。
“隔牆有人,既然敢炫耀,自然就有人聽見!”
好家伙,這使臣還當做大周驸馬現在是什麼很光榮值得炫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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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澧歪頭想了想,“我隻說過,我是惠武皇帝的女婿,敬城公主的夫婿,可沒說是你們什麼大周的驸馬。”這話他隻同劉渙派來的使者說過,也必定是劉渙那個挑弄是非的小人傳到趙明瑾耳朵裡,鼓動著趙明瑾派人來佔他便宜。
這對他沒什麼損失,倒是頂頂惡心。劉渙恐也是想試探,他到底同不同趙明瑾站在一處。
“這話我不愛聽,你換別的說。”他已經很將脾氣收住了,打斷了使臣將要說的話。
使臣臉色脹成豬肝色,揣著手,衛澧至今還沒給他安排座位,這令他臉上很是掛不住,“沒了。”
不過一個鄉野小兒,粗鄙無禮,都不曉得出身何處,不過用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奪了平州,霸佔了公主,如此低下卑賤的出身,也敢同他這樣說話?
他的父親官至右諫議大夫,他的兄長也是大夫,在晉陽,誰人不是……
“沒了?”衛澧轉眸,“你們皇帝就沒讓你來慰問慰問公主什麼的?問問公主在平州過得好不好?”
“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
他話沒說完,衛澧就把桌上的熱茶潑在他臉上了,使臣捂著燙傷的臉,疼的嗷嗷直叫。
衛澧終於將桌上的那一雙月刃拾起,刀尖穩穩的落在他的眼睛上,將一雙眼球完好無缺的摳了出來,心裡的惡氣才算出了一丁點兒。
“拖出去吧。”衛澧漫不經心的將刀尖兒上的血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命令道。
人被拽著腳踝拖走了,留下一地鮮血,衛澧追說道,“吊城門上,吊個十天半個月。”
吊給那狗皇帝和劉渙看看,誰給他添堵,他就要誰狗命。
狗皇帝想的挺美,一邊瞧不起他,拿他當打秋風的窮親戚埋汰著,好像他多巴不得跟那破破爛爛的大周貼上似的,一邊兒又巴著他,要他出兵。
高高在上使喚人,誰慣的臭毛病,臉皮割下來都能修城牆了。
順和皇帝生的兒子女兒,是不是都覺得自己很高貴,別人巴不得捧臭腳嗎?
他老丈人隻生了趙羲姮一個女兒,委實是生少了,趙家的優良品格沒有發揚出去,以至於讓世人覺得趙家是一群腦袋瓜子上有包,腳底流膿的蠢貨。
趙羲姮給參苗定時澆水,澆水期間,她的思緒在衛澧有可能腦子不好使,和衛澧腦子不可能不好使之間反復橫跳,最後覺得衛澧這個瘋子喜怒不定,腦子好使和不好使各佔一半可能比較大。
“使臣呢?”衛澧回來後,趙羲姮問他。
他要當真聽了趙明瑾使臣的遊說,她就打算今晚不睡覺了,跟他墨跡一個晚上。
甚至都想好說辭了:你拖著五十萬的大軍,吃力不討好,給趙明瑾打什麼江山,等他回頭封你個一字並肩王?
衛澧挑眉看她,“天子使臣,當然是恭恭敬敬請他下榻了。”
趙羲姮一拍額頭,反復詢問確定,“真的?”
“自然,我何時騙過你?”衛澧給自己倒杯水,把嘴角的笑壓下去。
“那他提什麼要求了?你答應了?”他若是不答應的話,恐也不會將人恭恭敬敬請去下榻了。
“你堂哥要我幫他收復失地,許我金銀財寶,爵位美人。”
趙羲姮抓抓頭發,“你不挺有錢的嗎?爵位你要想要,自己封個啥不行?學學王之遙,花裡胡哨給自己起了個承天大聖人我也不說你土。那美人,美人這不現成的嘛?難道有人還會比我漂亮?”
她指指自己。
衛澧一口水嗆在嗓子眼兒,控制不住咳嗽起來。
趙羲姮心裡默默祈禱,衛澧嗆死衛澧嗆死。
衛澧擦了把嘴角的水,勾起她的下巴,“可是這個小美人兒一點兒都不主動。”
第44章 一更。
衛澧捏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趙羲姮這話說的,總感覺哪兒不對味兒。
“那我主動的話,主公是不是會拒絕趙明瑾?”趙羲姮仰起頭,可憐巴巴看著他。
衛澧勾唇一笑,“說不定,看你表現。”
趙羲姮纏纏綿綿勾著他的脖子,順勢倒在他身上,兩個人一並滾到榻上。
她含著淚,親了親衛澧的下巴。
“這樣可以嗎?”
衛澧喉結上下滾了滾,耳根子泛紅,“繼續。”
他身上起了火,壓根兒記不得趙羲姮話語和動作中多不對勁兒。
趙羲姮唇落在他喉結上,輕輕咬了咬,又用舌尖輕輕掃過,他渾身一顫。
她撩起眸子一看,衛澧已經被撩的不行,原本漆黑明亮的嚇人的眸子含上了淡淡水汽,虎牙淺淺咬著自己下唇,身體已經熱的不行,反應也很強烈。
正在室內氣氛逐漸灼熱的時候。
趙羲姮眉眼彎彎,忽然把人往旁邊一推,然後淚眼盈盈的捂住頭,把被褥往身上一裹,露出個小腦袋,“主公,我不舒服。”
這擺明了就是撩完人就跑,不給半點兒機會了。
衛澧像是被潑了盆涼水,心是涼的,身體是熱的。
“趙羲姮,你是不是有病?”她頭疼什麼頭疼?
她什麼時候填的頭疼毛病他怎麼不知道?
趙羲姮繼續嗚嗚咽咽的喊幾聲,壓根兒沒把兇神惡煞的衛澧當回事兒。
衛澧還是不會騙人,三句兩句就露餡了。他剛才嘴裡就沒一句真話,什麼恭敬請使臣下榻了,什麼為了金錢美人答應了趙明瑾的請求。
趙羲姮腦袋冷靜下來一尋思就知道是假的,他這脾氣,恭敬誰?趙明瑾要給他金銀財寶,衛澧估摸著都得嫌趙明瑾窮酸。
還要她主動?
趙羲姮心想,這是他不會,所以要她主動呢?
至於她為什麼覺得衛澧不會,也不是空穴來風。
每次親的時候他反應那麼強烈,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裡一樣,但凡他會,自己就不會安安全全到現在。
衛澧不會,但她學過啊,出嫁前宮裡嬤嬤在這種事情上給她詳細講解過,嫁妝裡還塞了一箱子小冊子呢。自然理論是一會兒事,實踐又是一回事。
但她主動是不可能主動的,主動多丟臉,這種事情是女孩子應該主動的麼?而且一主動,往後那日子就沒法過了。
一天天就親親他都食髓知味的,別說那種事情了。
宮裡的婕妤每次侍寢之後,第二天都要同皇後告假不去請安,除卻矯情炫耀的意思,估摸著這種事情的確也是不輕快。
她瞄了瞄衛澧氣急敗壞的臉,心裡一片舒暢,讓你騙人!
衛澧跟條被搶了骨頭的瘋狗似的,在屋子裡轉了好幾圈,然後撲倒榻上去撕趙羲姮的毯子,“給我起來!”
“不起,我頭疼。”趙羲姮縮在裡頭,隻留出一頭烏黑的發,悶悶道。
見她死活不起,衛澧手勁兒真松了點兒,也沒那麼衝動了,問,“你真頭疼?”
“疼。”一個字兒,趙羲姮拐著彎兒拉長音道。
他松開手,“你是不擱屋裡吹風了?一天天跟你說腦袋別對著窗猛勁兒吹你就不聽。”
床榻咯吱一響,是衛澧下去了,“我去給你找個醫師?”
說著就要往外走。
趙羲姮被他這麼一弄,心還有點兒軟。
她原本就想看衛澧氣急敗壞來著,沒想到他現在脾氣這麼好。
“好了,不疼了。”趙羲姮從毯子裡將手伸出來,一把抓住衛澧的手腕。
衛澧怔了一下,然後坐在榻上,把她從褥子裡薅出來,“你怎麼回事兒。”
趙羲姮理直氣壯,“現在突然不疼了。”
“不疼了?”衛澧陰惻惻笑了一聲,“我看你還是繼續疼著吧。”說著他狠狠彈了趙羲姮一個腦瓜崩。
這次是真疼了,趙羲姮生理性眼眶紅了,她捂著腦袋,“誰讓你剛才先糊弄我的。”
“你怎麼看出來的?”衛澧想,他方才表現的很糟糕嗎?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話。
“咱倆認識快半年了,我再看不出來你哪句話真哪句話假,我腦袋可能是有點兒問題。你聽過誰的威逼利誘?”
衛澧抬手,趙羲姮以為他又要彈自己腦瓜崩,往後躲了躲,衛澧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拖回來,然後輕輕給她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