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從來不是行俠仗義的工具。
可這一刻,葉臨西卻有種她應該做點什麼的感覺。
這是她從進入法學院到畢業,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一直到葉臨西上了車,整個人心緒都還沒徹底緩和過來。
有時候比起富有,貧窮帶來的衝擊力會更加震撼。
眾生皆苦。
到了酒店餐廳的時候,葉臨西的情緒都沒那麼高。她隨便點了東西之後,拿出手機,也不知怎麼的,就翻到微信上傅錦衡的對話框。
都說貧窮夫妻百事哀。
可是人家患難夫妻還見真情呢。
她和傅錦衡這種表面夫妻,要是真等哪天她家破產了或者他家破產了,隻怕各自飛的比誰都快吧。
等等,要是傅錦衡破產了……
葉臨西思考了下這個可能性,到時候她還是個富婆,而傅錦衡是個隻有一張臉的狗男人。
哼,看他表現吧。
要是他能溫順乖巧又聽話,那她也就勉為其難繼續跟他在一起好咯。
葉臨西想著漸漸來了情緒,於是她發了條微信過去。
葉臨西:【吃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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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傅錦衡沒有回復,而是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她接通後,又說:“現在已經到下班時間了,你吃飯了嗎?”
對面沒說話。
葉臨西自顧自道:“你要是懶得離開公司,要不我讓餐廳的人給你送一份。”
畢竟她現在每天能這麼舒服的吃飯,也是因為這個狗男人的心意。
禮尚往來嘛。
反正最後籤賬買單的那個還是他。
終於傅錦衡開口道:“臨西。”
葉臨西:“嗯?”
傅錦衡語氣若有所思道:“你最近是又看中什麼了嗎?”
葉臨西:“……”
下一秒,她就立即反應過來,傅錦衡這是在懷疑她無事獻殷勤,是因為又想禍害他給自己買什麼東西。
她當即嗤笑出聲。
笑話!
她葉臨西堂堂泰潤集團的大小姐,一個行走的碎鈔機,難道就非得圖謀點什麼才能對他好嗎?
難道她就不能隻是單純想關心他一下嗎?
葉臨西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又客氣:“不好意思,是我問錯了。”
是她的錯,因為他壓根不配得到本大小姐的關心。
對,他不配!!
你就老老實實當個賺錢的工具人吧!
葉臨西掛了電話,正要跟姜立夏吐槽這個狗男人有多麼多麼不知好歹,可是她第一個字還沒打在屏幕上,對面的位置上有個人影落座。
她抬頭看過去,就見穿著修身西裝的男人安靜坐下。
“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臨西震驚的看著傅錦衡。
可是對方絲毫沒有詫異,反而輕笑著打量了她的表情,許久才施施然道:“我上次說過,這個位置是我長訂的。”
但是不僅限你一個人使用。
這句話他沒說,但是葉臨西已經明白過來了。
合著他每天也會過來吃午餐?
因為這間酒店離他公司確實不遠,所以這個操作完全是可行的。
突然,葉臨西有種自己被套路的感覺。
於是她故意說道:“怎麼就這麼離不開我,連午飯都非得跟我一起吃。”
本玫瑰寶寶的魅麗看來是真的擋不住呀。
葉臨西略有些諷刺的想著。
可就在她以為狗男人又要說出什麼刻薄的話反諷時,突然對面輕嗯了一聲,還有緊接著的話。
“是啊,想一起。”
——就這麼離不開我,連午飯都非得跟我一起吃。
——是啊,想一起。
葉臨西突然別開自己的臉,眼神飄向窗外。
耳根微熱。
狗男人幹嘛突然這麼直接?
還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葉臨西微抿著嘴唇,可是心底卻有點按不住的小雀躍。
第27章
葉臨西正吃飯的時候, 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夫人,奶粉我已經送了過去,是留在了護士站請護士送的, 我沒有出面。”
葉臨西點頭:“辛苦你了,還有你先去吃飯吧。待會不用來接我,我坐先生的車回公司就好。”
本來葉臨西想從網上訂奶粉送給王文亮的孩子。
可是她怕網上訂的送來太慢, 幹脆讓司機去跑了一趟,親自買奶粉送到醫院。
她打完電話,對面的傅錦衡抬頭看著她。
葉臨西倒也沒把這個事情說一遍,畢竟她這種人美心善的小天使隨手做件好人好事, 倒也用不著張嘴到處嚷嚷。
顯得掉價。
就連司機那邊她都叮囑,別讓王文亮夫妻知道是她送過去的。
本來人家對她就誠惶誠恐的,要是再知道奶粉是她給買的, 葉臨西怕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他們直接給自己下跪。
她雖然性格有點兒小公主,可也不享受別人對她感恩戴恩。
葉臨西見傅錦衡還在看自己,幹脆說:“怎麼,我不能坐你車嗎?”
“你讓司機去辦事了?”傅錦衡反問。
葉臨西:“對啊,有點兒事情。”
傅錦衡也沒追究到底,於是兩人安靜的把一頓飯吃完。
等起身離開時, 兩人剛往外走, 突然她的手掌被人輕輕牽起握住。她微垂眸望著兩人輕握著的手掌,心腔莫名加速了跳躍頻率。
葉臨西狀似不在意道:“幹嘛。”
這麼幾步路還非要牽手。
她說話時,嘴角輕輕上揚著, 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簡單兩個字都被說的她餘音繞梁。
傅錦衡:“防止某些人再把我拉進安全通道裡。”
“……”
狗男人記性倒是好。
不過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傅錦衡朝安全通道的方向看了一眼,發出一個微妙輕笑聲,待他轉頭視線落在葉臨西臉上時。
“不過你要是還想拉我去,倒也可以。”
“你想得倒是挺美。”
葉臨西急急打斷他的話,可說著臉上還泛著不自覺的紅暈。
這個狗男人,腦子都是什麼黃色廢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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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亮已經跟我承認,行車記錄儀確實是他動手破壞的,但是他說當天車禍的時候,他並沒有故意想要制造車禍騙保,確實是有一隻野貓竄出來,他為了避開那隻貓才會發生車禍。”
葉臨西一口氣說完,而對面正坐在自己辦公椅上的男人垂著頭。
似乎正在看自己的指甲。
直到他輕吹了下手指,緩緩抬頭看向葉臨西:“就這個?沒了?”
葉臨西同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對啊,這樣還不夠嗎?
之前在醫院裡,當她關掉錄音筆問王文亮到底有沒有做過跟騙保有關的事情時,對方說有的時候,她也確實嚇了一跳。
後來她聽他說完之後才明白,王文亮車上的行車記錄儀確實是他破壞的。
但是車禍那天,他也確實沒有做。
王文亮一臉內疚的跟她說道:“葉律師,我知道我鬼迷心竅,想要走捷徑解決眼前的問題,但是我也一直下不了決心。”
到底還是普通人,哪怕心底有想法,可真的要踏上犯罪的邊緣。
他還是不敢。
他哭著說:“可醫生說我女兒心髒病手術真的不能再等了,我真沒用。”
葉臨西到底還是心軟,於是她答應對方,一定竭盡所有幫他拿到保險賠償款。
寧以淮今天穿上了一身藍色襯衫,衣服倒是中規中矩,可是系著的印花領帶卻透著一股悶騷氣質。
不,應該是明騷。
關於這位寧par的傳聞,她多少也聽說了點。
現年三十五歲,卻依舊單身,是律政圈眾所周知的鑽石單身漢。聽說他每次做項目,都會被合作方的人盯著,偶爾還會有大老板的女兒因為太過喜歡他,點名要他接項目。
雖然葉臨西也不知道是哪個瞎了眼的名媛。
但她覺得她應該是不認識,因為她不允許自己的社交圈有這麼沒眼光的女人出現。
這位隻差在自己身上寫著“別迷戀我我就是個萬花叢中過片片要沾身的浪子”。
葉臨西:“目前來說,我覺得正安財險的拒賠沒有足夠的證據鏈支持,所以如果真的要打官司,我覺得我們有一定的幾率贏。”
終於在她說完後,寧以淮抬頭看向她。
眼神平靜,卻在隨後一個戲謔的笑容衝淡了這種平淡。
寧以淮問道:“葉律師,這應該是你第一次接觸保險法吧?”
被戳破的葉臨西也沒有慌張,她點頭:“對,而且這是我第一個訴訟案。”
她的簡歷寧以淮肯定看過。
所以她幾斤幾兩也用不著撒謊,葉臨西坦蕩又直接。
“那你知道為什麼國內的保險公司,對於一般有爭議的理賠糾紛,寧願拒賠讓對方去法院起訴,也不願意退讓一步。”
這個問題還真攔不住葉臨西。
她說:“因為保險公司的理賠屬於一種商業行為,賠或不賠以及具體的賠償金額,都是通過雙方的保險合同來確定。所以根據保險公司趨利避害的準則來說,面對爭議案子他們會選擇拒賠。”
在對待爭議案件,保險公司往往採取的措施是,
寧願錯殺一千,也不願錯放一個。
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特別是保險公司面對那麼龐大的客戶基礎。
如果這個賠一點,那個賠一點,最後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寧以淮在聽完她說的話後,略有些驚訝的挑眉。
不可否認,葉臨西的一番話讓他有那麼一絲絲“面前這姑娘好像不是光有一張臉好看的花瓶”,因為她確實深入了解過保險公司才能說出這番話。
葉臨西繼續道:“況且保險公司本身的理賠也由自身的理賠員來決定的,公司內部有一定的規定,因為要面對公司的核查,所以理賠員寧願拒賠,讓受保人去法院打官司。”
到時候官司不管輸贏,都是由法院決定。
理賠員也不用面對公司內部的審核機制,一舉兩得。
因此面對爭議案例時,保險公司反而會讓受保人直接去法院起訴。
寧以淮:“那你覺得你的勝率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