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沒料到她這個時候會過來,愣了愣:“解...解決什麼?”
程遇從包裡逃出原木色的兩沓信封,異常厚實:“十五萬。”
父親看著那厚厚的信封,傻眼了:“十,十五萬啊!”
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母親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意:“小遇還沒吃飯吧,快來一起吃飯。”
她說著就要將信封收走,卻不曾想程遇按住信封,同時從包裡摸出了一份文件:“錢可以拿走,但是你們得把這個籤了。”
母親接過文件,那是一封脫離親緣關系的公正文件,程遇已經在上面籤了字。
一個小時後,程遇和顧折風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全身虛脫,手還微微顫慄著。
父親本來堅決不同意籤字,母親更是哭天搶地罵她沒良心,奈何那十五萬又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加上程天打了人現在又急需用錢,實在無可奈何,隻能籤了字。
籤了字,斷絕了關系,以後程遇在法律上,對他們就沒有任何義務了。十五萬,了斷二十年的養育之恩。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的家,我的爸媽。”程遇目光悽愴,望向顧折風:“我現在沒有家了。”
沒有家,也沒有積蓄了。
她的眼神刺痛了顧折風,他緊緊牽起了她的手,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似乎所有安慰,在此刻都略顯蒼白。
顧折風思考片刻,突然有了好主意,於是認真對她說道:“你問我借的十萬,不用還。”
程遇:......
真會安慰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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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了我,就不用還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家人之間不說借,也沒有還。”
那晚月色清明,一如少年明亮的眼眸。
家人,程遇半生顛沛,尋尋覓覓,不就是為了這兩個字。
第102章 重返曼哈頓
盛夏最燥熱的中午時光, 樹梢間蟬鳴喧鬧不已,擾得人心煩意亂。
幾分鍾後,女孩背著黑皮小書包從宿舍樓裡出來,步履輕快, 模樣乖巧。不遠處的樹蔭道旁, 任翔斜倚在車旁, 沒有了花裡胡哨的潮牌服裝和破洞牛仔褲,此刻的他穿著潔白的襯衫,褪去鉛華倒是顯出幾分清爽,有點像青春偶像劇裡幹淨的白襯衫男主角模樣。
這是他按照夏天的要求, 換了穿衣打扮的風格。
他攬著夏天進了寶馬520的車後座,空調開著, 涼飕飕的冷氣驅散了盛夏的炎熱,夏天用湿巾紙擦了擦臉上的汗珠,然後從黑皮書包裡翻出大堆物件。
“走的時候別忘了帶上身份證護照,駕照, 保險單。”夏天叮囑他:“別丟三落四。”
“知道了。”任翔攬著她的肩膀,心猿意馬地回應。
“這是幾條新內褲。”夏天從書包裡抽出兩個大口袋:“我都給你洗好了,記得每天換洗,不準每天換一條扔一條,得洗, 我每天晚上視頻檢查你。”
“啊咧!”任翔大喊:“你翔哥是那種內褲穿一條扔一條的懶漢嗎!啊,居然這樣說我,我要生氣了!”
夏天笑了聲, 討好地吻了吻他的下颌,順手伸手拉開他的皮帶,往裡面看了看,鄙夷說:“新內褲吧。”
“哪...哪有。”
“反正我都數著,你的內褲有九條,條紋的兩條,ck純色兩條,還有卡通內褲三條,丁字褲兩條,加上我買的這幾條,一共十二條,少了一條我拿你是問。”
任翔驚悚:“你記這種東西幹啥!”
夏天:“我見過一次的都不會忘啊。”
任翔:......
論擁有一個過目不忘天才女朋友是一種什麼感受。
夏天繼續叮囑他:“內褲和襪子不準放在同一個盆子裡洗,一定要分開噢,別懶,我會聞的,聞得出來噢。”
“......”
“知道啦知道啦。”
“還有...唔”
任翔堵住了她的嘴,低聲絮語。
“我就中午這會兒時間溜出來,你還嘰嘰喳喳沒完,咱們就沒法辦正事了。”
說話間任翔已經將她抱在了自己腿上,迫不及待地要扒她衣服。
夏天推開任翔:“啊,大白天的,不要在車上。”
“車窗都關著,別人看不見,而且這時候暑假呢,學校鬼影都見不著一個。”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再這樣局促的環境裡,夏天很放不開,隻好抱著他的脖子,安撫他:“不要這樣,求你了。”
“哎...”
任翔受不了夏天的苦苦哀求,他腦袋往後一仰,閉上眼睛開始慢慢熄火。
“你真是...”
該拿你怎麼辦。
夏天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衣領,又順了順頭發,然後和他並排坐在車後座,牽起了他的手:“比賽打多久呀?”
“淘汰早就小半個月,如果能一直打進決賽的話,兩個月整是少不了的。”
“噢。”夏天點點頭,埋進任翔懷裡:“那我是希望你們打久一點呢,還是希望你們打到最後呢。”
任翔嘆息一聲,一手便握住了她的纖纖細腰,輕輕摩挲:“舍不得我夏天小寶貝。”
夏天吊著他的脖頸。
“不過這一次。”
任翔望向她,一本正經地說:“我有信心,我們一定會打出好成績,去年止步於前八,今年...我們要拿世界總冠軍。”
夏天驚呼:“可以嗎?”
“可以。”任翔鮮少露出這般篤定而又認真的神色:“我會拼盡全力,這是我的夢想,是阿橫折風我們所有人的夢想,也是原修...”
也是原修最後的機會。
為著夢想而努力奮鬥的時候,其實每個人都在熠熠發光,夏天眼中的任翔,此時此刻便光芒四射,那是她所可望而不可即的某種力量,她深愛他,同時也羨慕著他,羨慕他的灑脫和無所畏懼。
車裡,倆人沒做別的事,抱在一起聊了很多,任翔口袋裡幾個杜蕾斯算是白買了,不過沒關系,比起性事,他同樣願意和夏天聊天,兩個人在一起,身體的交流很重要,當然心靈的交流同等重要。
兩個小時的時光一溜而逝,夏天從車上下來,和任翔擁抱親吻以道別。
“親愛的好好打比賽噢,每一場我都會看。”
“別看啦,不是要考GRE嗎,好好準備吧。”
“我要看!”夏天很固執地說:“你比GRE重要。”
任翔聽著心裡真舒坦,自己能在夏天心中的排位超過學習,那簡直是莫大的殊榮啊。他將夏天狠狠往懷裡砸了砸,然後毫不猶豫上車,生怕一回頭又膩著舍不得了。
“走了,拜。”
午後溫暖靜謐的陽光中,夏天看著揚塵而去的寶馬520,沉沉嘆息一聲,背著小書包準備去圖書館。然而一轉身,便看到不遠處的樹蔭之下,母親方成淑踩著黑高跟,穿著小西裝和一字裙,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方成淑小高跟踩得身形挺立而筆直,卻不知在這炎熱的夏日裡,站了多久。
夏天在那一瞬,忽然覺得陽光無比刺目。
***
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終於在次日的清晨,降落在了肯尼迪國際機場。
老爸們早已經提前兩個小時等候在了航站樓出口。
原修替陸蔓蔓拎著她的米色大拉杆箱,陸蔓蔓跟鳥兒似的飛在最前面,滿心都想要早一些見到老爸,連廁所都來不及去上。
“啊啊啊!艾力克斯!”
“啊啊啊,蔓蔓大寶貝!”
陸蔓蔓衝破人群,朝著出口處的艾力克斯飛奔而去。
艾力克斯穿著休闲的白色印花體恤,身畔的路易斯則穿著規整的黑色阿瑪尼西裝,接完了女兒他還得去上班,雖然極度不情願但也隻請到上午的假。
陸蔓蔓直接將背上的小書包砸進路易斯手裡,然後一躍而起撲進艾力克斯懷中,跟樹袋熊一樣吊著他頸項抱住了他。
艾力克斯被她撞得踉跄地後退兩步,連連感嘆:“哎喲,蔓蔓又重了,這一天吃得吃八頓飯吧。”
“沒有沒有!最多五頓飯!”
路易斯在邊上,拎著陸蔓蔓的屎黃色雙肩包,有點吃醋:“不是她重了,是你這家伙老了!”
陸蔓蔓腦袋拱進艾力克斯硬邦邦的胸膛裡,使勁兒蹭,蹭著蹭著就蹭出眼淚來了:“艾利克斯,想死你了。”
艾力克斯竟然也忍不住抹眼淚:“老爸也想寶貝啊。”
路易斯在邊上簡直吃醋要吃大發了:“你倆,差不多得了,這麼多人看著呢,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陸蔓蔓從艾力克斯身上下來,又走到路易斯身邊,抬起頭對她說:“路易斯,我也想你。”
路易斯嘆息一聲,總感覺不對味,感覺自己好像被冷落了,完全沒有對她艾力克斯老爹那麼親熱啊,難道是因為自己過去對她要求太嚴苛的緣故?還是因為工作忙疏於陪伴孩子?
因為搞金融方面的工作,導致路易斯為人嚴謹,不苟言笑,看起來似乎還很高冷和不近人情。而艾力克斯是藝術家,平時就要灑脫親和得多了,陪孩子的時間也要多得多。
在家裡,他和艾力克斯對孩子的教育,他唱白臉,艾力克斯唱紅臉。陸蔓蔓犯了錯,總是他板著臉教訓她,而艾力克斯就像個超級溺愛孩子的母親一樣,總是要護著她,甚至有時候還沒有原則地跟著陸蔓蔓一起使壞,當她堅定不移的同盟者。
路易斯扎心啊,難道他對孩子的嚴肅教育,導致孩子都不敢跟他親近了嗎?
不過陸蔓蔓經常寫信回來,收件人總是他,有時候遇到小困惑和迷茫,也會向路易斯尋求意見,路易斯總能開導她。
唉,他還是希望和孩子能在生活上多親近親近,而不是成為她嚴肅的人生導師。
“寶貝,和你路易斯老爸抱抱。”艾力克斯提醒陸蔓蔓。
於是陸蔓蔓張開雙臂,用力地擁抱了路易斯:“路易斯,抱抱。”
擁抱隻是轉瞬即逝,還沒等路易斯回過味來,陸蔓蔓已經松開了他。
他心裡還是挺有點小失落,果然孩子還是怕他的啊,怎麼辦,必須要改變了,這樣下去孩子總是不親他,他晚景悽涼啊。
“路易斯,你是不是還要去上班?”陸蔓蔓察覺到他穿著那件最昂貴的阿瑪尼西服,應該是要去見重要的客戶。
“你快去吧,別耽擱了,有艾力克斯接我就可以啦。”陸蔓蔓體貼地說。
路易斯立刻決斷:“我不上班,我特意來接你們的。”
艾力克斯說:“不是有日本來的客戶,今天要籤合同麼?”
路易斯煩躁地說:“都談了這麼久了,讓他們等兩天又怎樣,今天蔓蔓回家,我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走了。”
艾力克斯擔憂地皺皺眉,欲言又止,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回頭便見陸蔓蔓的朋友們從行李傳送帶方向過來,他趕緊迎了上去:“哇,這位宇宙第一醜逼的小伙子就是原修吧。”
艾力克斯迎上了穿深紫鉛筆褲,騷氣衝天的任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不會打扮沒關系,身體好就行!”
陸蔓蔓:......
任翔:“爸爸好。”
艾力克斯:“女婿好。”
艾力克斯又轉向身邊一言不發的顧折風,上下打量一眼:“這位就是一身假潮牌還gay裡gay氣的狗翔?”
“???”
因為要出國太興奮的緣故,顧折風今天難得穿了他最得意的一件潮牌爆款長衫配閃閃亮的耐克運動鞋,雖然程遇叫他不要穿,太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