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轉而立刻道:“寇琛和嘉和是九八年結婚,而那一年,也是仲清出事的時間。其實我之前也想過,那小丫頭會不會是仲清的遺珠。可是轉念一想,仲清那樣深愛寇琛,你無法想象,那種瘋狂而熾熱的愛情,就像飛蛾撲火,她甚至可以為寇琛豁出性命,我不相信她出國以後會結婚生孩子,絕對不信,一定是嘉和胡說的。”
原修無法去質疑母親的判斷,至於寇琛嘉和,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他無心去評判什麼。但是心裡懷疑種子卻漸漸埋下了。
“對了,寇琛叔叔有孩子嗎?”
“有啊。”施純如冷哼一聲:“今年高二,挺不省心的小破孩,聽說因為打架還留級了兩年,有錢有勢在學校裡當老大,跟當年的寇琛那是一個模子刻出來,叫什麼玩意兒來著...噢,寇響。”
原修又漫不經心問母親:“仲清阿姨姓什麼?”
“她總讓我們叫她仲清,不要叫她的姓氏,說自己和家裡關系不好,才不要用家裡人的姓氏,不過...”施純如想了想:“好像姓陸。”
原修:......
第101章 家人
陸蔓蔓拜見過她的媽咪大人, 程遇卻迎來了她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
剛剛結束訓練回到家,連氣息都沒有喘勻,便見自家父母佛爺一般,端端正正坐在客廳沙發上。
母親抓起盤子裡的待客的餅幹花生, 揣自己包裡, 這行為引得邊上泡茶的家政周阿姨不屑地哼了聲。
而父親則端著茶碗, 一口一口品鑑熱騰騰的普洱茶,砸吧砸吧嘴,對邊上伺候周到的顧折風笑了笑:“小伙子,好茶啊, 是哪裡買的啊。”
“我爸爸去雲南出差,朋友送的, 我那裡還有兩餅,叔叔喜歡的話,我給叔叔拿下來。”
“那多不好意思。”父親眼角笑得勾了起來,尾紋一顫一顫的:“那就謝謝了, 真是個好孩子啊。”
“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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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折風正要上樓,卻被程遇叫住:“不用拿,顧折風你回房間。”
母親開口道:“小伙子有這份心,你阻攔什麼,又不是問你要的。”
顧折風踟蹰著, 不知如何是好:“那...我還是...”
“折風,你回房間。”
顧折風不敢不聽程遇的話,隻能擔憂地上樓, 幾步一回頭看看他們。
當然阿橫和陸蔓蔓他們更加不好呆在客廳,推推搡搡找借口準備離開。程遇心下不是滋味,自己父母來了,卻把隊友趕走算怎麼回事,於是她對父母道:“你們跟我出來,有什麼話到外面去說。”
母親有點不樂意:“就在這裡說唄,有吃的有喝的,外面太陽曬著呢,多熱啊,講點道理。”
“噢,你們坐在這裡,把我的朋友們趕出去,這就講道理了?”
母親挪挪身子,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很是不高興地嘟哝:“我們可沒讓你朋友出去。”
陸蔓蔓連忙說:“沒關系,我們回房間也可以,不會打擾你們講話。”
程遇心裡更加不舒服,語氣堅決道:“你們要是不跟我出來,就在這沙發上坐一晚上吧,我不會管你們了。”
父母了解程遇的性格,向來說一不二,態度如此堅決,而他們又是有事相求,隻好依著她,跟著走出了房子。
離開的時候母親嘴裡還在小聲絮叨:住在說這麼好這麼大的房子裡,真是過神仙一樣的好日子啊。
程遇徑直往前走,沿著綠茵步道,走了約莫二十分鍾,來到了明陽湖畔,這個小湖位於山腳下,碧如明鏡,環境清幽無人打擾。
程遇是極要面子的人,她不想讓自己的隊友們知道太多她家裡的事情,所以能走多遠走多遠。
“說吧,又找我幹什麼?”她抱著手肘站在湖邊,冷冷問母親。
母親訕訕一笑,討好地說:“你現在掙大錢,過上好日子啦。”
程遇惡心她這副嘴臉,幹脆果斷道:“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回去了。”
今天整天的訓練,她累的不行了,根本不想和他們多費唇舌。
母親見女兒也是個油鹽不進的,索性便直說道:“你弟弟在外面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得脾髒破裂,現在住醫院呢,對方家裡有錢有勢,說要告你弟,告他去坐牢,必須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十萬。”
程遇:......
果然,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一找上她就是要錢。
“我沒錢。”她淡淡道:“十萬塊不是小數目。”
沒錢這套說辭,都快被她用爛了,母親當然不會相信:“你現在住在這麼好的房子裡,聽程天說打一場比賽好幾十萬呢,怎麼可能沒錢。”
果然,果然又是程天那家伙。
父母根本不懂什麼職業比賽,如果不是聽程天說,她們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麼,能掙多少錢。
“一場比賽幾十萬不是我,是我朋友們。”程遇耐著性子對他們說道:“我掙不了那麼多,但是每一分都是我花了功夫用了力氣的,我不可能拿出來給程天收拾爛攤子,這樣你們能聽懂嗎?”
母親聞言,正欲指著她鼻子開罵了,父親卻按住母親的肩膀,他點了根煙,抽了一口,看著程遇淡淡道:“過去是我們不好,帶程天帶得嬌慣了一點,而你又一向是讓人省心的聽話孩子,所以你會覺得我們忽視你,不愛你,可是天底下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程遇默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三葉草白色運動鞋,踢開路邊一塊小碎石子。
省心聽話的孩子,要麼是被管出來的,要麼是被冷出來的。夏天那種是前者,而她...是後者。
她越漸心灰意冷:“程天今年都十八歲了,打了人就應該負責任,如果你們一直替他兜著,將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殺人放火混賬事來。”
“哼,我看你就巴不得你弟弟進局子裡去吧!”母親實在受不了了,指著程遇激動地說:“從小你就跟你弟弟不對頭,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對啊,我就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程遇咬牙切齒說:“我真是很討厭他啊,不,不是討厭,我恨他。”
“果然。”母親激動地說:“小時候你尋絆子害得他摔跤,有一次差點把腿摔斷,還在他碗裡放死老鼠臭蟑螂,如果不是小天偷偷摸摸告訴我們,我們還一直蒙在鼓裡,被你偽裝出來的善良無辜的樣子騙了。”
“真是沒有心肝。”父親搖著頭,失望地說:“我們對你的好,你一點都記不住,像你這樣的白眼狼,真不該把你生出來。”
面對他們的指控,程遇一言未發,什麼蟑螂老鼠,什麼腿摔斷,都是程天自己搞的陰謀詭計嫁禍給她,然後去向父母告狀,害她被打。
但是程遇沒有為自己辯解,因為她有沒有做其實不重要,父母根本不在乎,他們隻在乎自己兒子有沒有受委屈。
父親說真不該生她出來,如果連最親的父母都開始後悔讓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你的存在對別人而言,還能有多少價值呢。
“快走吧。”她嘴角掠起一絲輕浮的笑意:“別來找我了,一分錢都沒有,就算有,我喂狗也不會給你們。”
父母也著實沒有想到她心腸會這麼硬,要是換了從前,千二八百怎麼著一番糾纏也是能要得到,現在她有錢了,從她這裡伸手要錢居然這麼難。
父母罵罵咧咧離開以後,程遇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前合後仰,笑得眼角都滲出淚珠子。
直到她回頭,望見顧折風站在不遠處的綠茵樹下,他手揣兜裡,遠遠凝望著她。
她嘴角的笑容頃刻間,隨風而逝。
夕陽正好在落在他身後的山巒之上,他逆著光,眼眸埋入陰影中,看不清神情。
程遇猜測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醜態畢露,猙獰至極。
最不想被別人知道的一面,恰恰被可能會是最親近的人看到。
小家伙肯定嚇壞了。
讓她想想,剛剛說了什麼,她好像有說讓自己弟弟去死的話...
無論什麼男人,恐怕都很難接受自己女朋友心腸歹毒六親不認,寧肯眼睜睜看著自己親弟弟坐牢也不肯出手相助吧。
顧折風這種幹淨清白的家庭出來的男孩子,他的女朋友應該像青春偶像劇裡的女主角一樣,天真樂觀歲月靜好,這樣的女孩才和他相配啊。
至於她...真不是良人啊
“小子,傻了嗎?”
她心頭荒涼,索性也就說開了:“站多久了?”
顧折風踟蹰著,支吾道:“剛剛到現在,一直...”
“都聽到看到了?”
顧折風猶豫著,點點頭。
她猜測顧折風是有點受不了她剛剛的模樣,才會露出這樣受傷的表情。
顧折風喜歡的她,是過去那個迷人又自信,一顰一笑散發著優雅成熟氣息的女人,可不是現在面前的這個瘋子。
“那...快回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面對父母火力全開絲毫沒有感覺難受,而現在面對顧折風,她心裡有某處,竟然絲絲縷縷地抽著疼了起來。
顧折風低頭想了想,聽話地離開。
在他轉身的剎那,程遇喉嚨像是哽了什麼東西,眼睛酸酸楚楚,掉了一滴眼淚被她固執地拿衣袖用力拭去。
哭什麼哭,她才不哭,父母就是那副德行又不是沒見識過,至於顧折風...
書香世家養出來的謙謙少年,哪見過這種家長裡短的撕逼場面,人設崩塌是遲早的事,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永遠以光鮮的一面展示給對方。
現在讓他早些看到,早些分手,對兩個人都好。
程遇用力擦掉眼淚,邁著千斤重的步伐準備離開,卻不曾想走了幾步身後一股子巨大的力量,直接帶得她摔倒在了路邊的青草地上。
頭頂是男人急促的喘息聲,湿潤的熱氣拍打在她腦門上,胸腔裡,心跳瘋狂奔走…
是顧折風,他撲過來緊緊抱住了她,結果兩個人都摔在草地上,屁股重重落地疼得她呲牙。
這熊孩子。
熊孩子顧折風撲在她身上,緊緊擁著她,似乎要將她箍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這根本不能成稱之為是擁抱了,他是用了全身的力量,把她揉碎了融進自己的血肉之中。
“你別趕我走。”他將臉埋進程遇頸項的發絲深處,用力呼吸:“親愛的別趕我走,別一個人。”
這個時候叫出來這一聲“親愛的”,徹徹底底軟了程遇的鋼鐵心髒。
前半輩子算什麼女人啊,一人奔走,一人扛起整個家庭的負擔,即便打扮再光鮮又如何,她算什麼女人。
真的...這幾分鍾,在顧折風緊錮的懷裡,她才感覺自己是真的成了女人,成了被他用生命在呵護和疼惜的女人。
夫復何求,顧折風。
顧折風把抱著程遇抱在自己的腿上,倆人坐在湖邊,他快把她臉上的妝都舔花了。滿腔的柔情此刻都傾注在她身上,溫柔又憐憫,吻著她脖頸每一寸肌膚,分外動情。
“折風,你得陪我去做一件事情。”
“嗯。”
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你還得借我點錢。”
顧折風:“嗯。”
過了幾秒。
顧折風:“嗯???”
***
那晚弦月高懸,漆黑又潮湿的小巷子,顧折風左顧右盼,前面陰溝裡有嘰嘰喳喳的小老鼠,從他面前一蹿而過。
顧折風嚇得差點跳起來,抱緊了程遇的手臂。
“親愛的這是哪裡呀?”他看了看周圍漆黑的房屋,透著一股子陳腐的氣息,不遠處隱隱有窗戶透出微光。
“這裡是我家。”
“噢。”
幾分鍾後,顧折風站直了身體,然後牽起了她的手。
過了小巷子,視線開闊起來,前方有一棟四層高的住戶樓,程遇帶顧折風上了樓回了家。
一家人正圍著桌子吃飯,弟弟程天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應該是跟人打架落下的,母親夾了一塊雞腿放進程天的碗裡,慈愛地說:“多吃點,傷口好的快。”
程天很不屑地撇撇嘴:“你們要是問她拿到錢,我傷就好得快了。”
“明天媽媽再去,肯定能拿到錢。”
程遇推開虛掩的房門,沉聲說道:“明天不用來找我了,今晚我們把事情一次性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