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看起來陶冶院線還是個經得起推敲的標的公司。
會議結束,各方面工作進一步向前推進。
開完會正逢周五,任炎告訴楚千淼,買機票和他一起回北京,下周部門要開個會,原則上要求人人到場,不許缺席。
楚千淼順口問了句,原則外不能到場是什麼情況。
任炎沒什麼感情起伏地告訴她:被車撞了,下樓摔了,腦袋被人砸了,胳膊腿斷了。
楚千淼求任炎別說了。這都離死快不遠了。她再也不敢打原則外的念頭。
回到北京的當天晚上,楚千淼收到一條到賬短信。
她發現居然是自己的報銷款下來了。
她滿腦子問號,但忍住了想給財務鮑姐打電話的衝動。第二天一大早她到了公司就立刻奔去財務,問鮑姐:“我怎麼又有報銷額度了?別是哪裡搞錯了。”
鮑姐笑著告訴她:“沒錯的,放心花錢,公司不會跟你往回要!”頓一頓她告訴楚千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哎,要不說啊,你們任總人可真好,他說你們這些在下邊做項目的人,本來工資就低,出差費用都是自己墊付的,要是報銷款再壓著不下來,你們在北京可還怎麼過日子。所以他把他自己的報銷額度讓出來,給你和崔西傑掛賬的報銷單都報掉了。”
楚千淼聽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也不能看哪隻羊的毛長得好,就覺得哪隻羊的毛該薅啊。任炎是隻毛好的羊,可她都下不去手薅他毛,他的毛卻伸去給崔西傑薅。要是崔西傑是實報實銷也行,可他的發票裡,有買的啊……
損失落在她自己頭上時,她想她剛到公司,忍一下算了,別剛來就搞事情。可是現在實際損失落在了任炎頭上,她替他覺得不平。她有點猶豫起來,想著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崔西傑買了發票的事情。
她在心裡默默糾結著。糾結中,部門全員例會在會議室裡召開了。
任炎讓大家逐個匯報了一下目前在做的項目以及項目中遇到的問題,然後大家集思廣益,一起討論解決辦法。
楚千淼發現這個例會確實值得參加,哪怕遭遇了原則外的事情,隻要能喘氣不死掉,最好也挺著來參加一下。因為會上討論的全是幹貨,一次會議下來她覺得自己不隻做了一個並購項目,是連著另外兩個ipo項目和一個珠海項目,一起做了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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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完畢,會議結束前,任炎忽然敲敲桌面,說:“說兩句。”
大家都安靜下來,正襟危坐,豎耳聆聽。
楚千淼坐在長條會議桌稍遠的位子,側身看向會議桌主位的任炎。
他不怒而威,穩如泰山。有他在,好像霎時就能穩住一切混亂局面。
任炎的視線掃過會議室裡每一個人之後,開口講話。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字字含著威力。
“最近項目報銷經費有限,報銷額度吃緊,所以我們先暫行一個新的報銷制度,以後再報銷時,每個人要寫一份報銷說明,每一張餐費發票要寫明用餐日期、用餐事項、是加班還是請客戶、加班是和誰一起吃的請客戶是哪個項目上的客戶;打車票要寫明哪天從哪裡去了哪裡,是去幹什麼的。把這些事由說明備注在一張紙上和發票報銷單一起交給我。事由說明那張紙隻有我自己看,不會交給財務。”
任炎的話一說完,部門幾個成員臉色各有所變。
崔西傑還是笑呵呵地,卻轉頭瞟了楚千淼一眼。
楚千淼沒去看他,她看著任炎。
原來不用她說的,他什麼都知道。他可真是個有神通的人。
任炎環視全場,說:“這樣做是為了確保所有報銷事由都和項目有關。散會後開始執行,請大家配合。”
第70章 對我差一點
任炎把新的報銷規則公布完畢, 宣布散會。他起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前,抬手朝秦謙宇一指,交代著:“小秦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他把秦謙宇欽點走了。
其餘幾個人從會議室裡魚貫退出,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楚千淼走在最後。她清晰地感覺到劉立峰起身時,用力很猛, 帶得椅子都向後一趔趄。
崔西傑走在他旁邊, 拍拍他後背, 像在安撫他的情緒。他們兩個拐到走廊去了。劉立峰走到走廊時,還回頭叫了聲闫允強和孫伊他們幾個,他對他們說:“走啊,一起抽支煙去, 散散晦氣。”他說晦氣兩個字的時候還看了眼楚千淼。
楚千淼回到工位上, 該幹什麼幹什麼, 像真的沒接收到劉立峰的厭惡信號似的。
她最知道怎麼對付劉立峰這種情緒化的人,他掉的那些小臉子和鬧的那些壞情緒, 她不用去回擊,她隻要假裝接收不到,就足足能氣死劉立峰的。
過了一會兒幾個人都回來了,身上都帶著淡淡繚繞的煙味兒。
已經是年底, 力通規定當年的發票隻能當年報銷。大家平時都出差在項目上, 趁著這次開會才回了北京。當下除了楚千淼,其他人都趕緊貼著自己手頭還有的發票存貨。
一邊貼一邊寫報銷說明時,楚千淼感受到了剛剛出去抽煙小群體的焦躁情緒。
闫允強一邊整理發票一邊發牢騷說:“真煩,還沒這麼貼過票, 一頓飯跟誰吃的為什麼吃的還要寫,這我哪還記得清。”
孫伊盧仲爾和王思安他們也有微詞:“哎,其實每周做項目寫周報就很忙了,現在還要詳細寫報銷說明,這又是一份不輕的工作量啊。”
崔西傑給他們和稀泥:“寫就寫吧,既然是領導的指示,我們就聽話完成吧。”
他這稀泥不和還好,一和倒把劉立峰直接和向了炸毛。
劉立峰直接把膠棒往桌面上一摔,站起來轉身就向身後工位的楚千淼發難:“報銷掛賬誰沒掛過?大家都掛過,沒有報銷額度等就著是了,怎麼有的人隻掛了一次賬就得跑領導跟前哭訴去呢,仗著自己好看嗎?”
楚千淼本來不想理會劉立峰,讓他自己氣自己。但他既然在辦公區這樣當面詰問自己,不理他看來是不行了。
再說她真的不是什麼能無限容忍的人,對方如果見好就收,她忍一下也就算了。但對方現在得寸進尺,她還忍個毛線球呢。她還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人。
楚千淼嘆口氣,手一按桌子也起了身。
她轉身,面對面站著,看向劉立峰,衝他從容一笑:“劉經理,請問,這回都是誰的報銷單在掛賬?”
劉立峰耷拉著眼皮睨著她,冷笑一聲:“不就是你嗎!”
楚千淼還是微笑:“隻有我一個嗎?”她轉頭去看劉立峰隔壁工位的崔西傑,他正面朝著他們一副時刻準備著的樣子,老好人極了地隨時準備衝出來和稀泥拉架似的。
“不是還有崔哥也在掛賬嗎?”楚千淼又看一眼崔西傑,對他笑了笑,問,“崔哥,是你找領導哭訴的嗎?掛賬的就咱倆,我反正是沒有找領導哭訴過,所以要按劉經理的說法,那不是我就是你了。”
崔西傑被她說得整個人一愣:“啊?肯定不是我啊!”
楚千淼轉頭看回劉一峰,一揚下巴:“你看,我們倆都說沒找領導哭訴過,就不知道劉經理你這哭訴推斷是怎麼來的,聽誰說的。”
崔西傑在一旁開始和稀泥:“算了算了,大家都一個部門的,何必這麼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呢,別讓隔壁部門看了當笑話!”
劉立峰沒被這通稀泥和消氣,相反他被催化得更義憤填膺了,他氣到發出冷笑:“楚千淼我說你可真不是善茬啊,嘴皮子夠能歪的,都這樣了還想拖崔哥下水呢,你行,你可真行!你等著的!”
楚千淼想問問,等什麼,為什麼等,等到什麼時候,你說明白了,投行從業者要放狠話就放到底,別放得這麼籠統,不然她都不在怕的。
這功夫秦謙宇從任炎的辦公室裡被放了回來。
他走回工位前,看著劉立峰對楚千淼劍拔弩張的樣子,立刻壓低聲音半吼了一聲:“幹嘛呢幹嘛呢?都一個部門的你們幹嘛呢?!”
他有點生氣了。
他難得生氣,立刻就鎮住了場。
楚千淼發現部門裡雖然崔西傑是準保,級別比秦謙宇高,但在大家心裡更有威信力和說服力的人卻是秦謙宇。
“都趕緊幹活!”秦謙宇又低低吼了一聲。
楚千淼覺得不給誰面子她也得給秦謙宇面子,這是一個待她從來沒二話的人。她率先轉身坐回到工位前。
劉立峰也坐下了。可他剛坐下不到一分鍾,又騰地一下站起來,把椅子用力往後一拉,砰砰響地,人直接奔向任炎辦公室。
崔西傑在後面叫他:“老劉?老劉!唉你幹嘛去,回來!”
但劉立峰沒理他,頭也不回地扎進任炎辦公室。
楚千淼扭頭看看。轉頭回來時,她和崔西傑對上了視線。
崔西傑對她好好先生地一笑,說:“千淼,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你別多想,我其實什麼也沒跟老劉說過。”
楚千淼也回以一笑:“崔哥,你也別誤會,我也從來沒和領導或者任何人說過什麼。”
他們這麼一來一回的對話,笑語和諧,歲月靜好。
可楚千淼知道,她不信崔西傑說的話,崔西傑也不會信她的話。崔西傑必定是在劉立峰面前說了點什麼,引導著劉立峰對她有了進一步的敵視。甚至他可能借著一支煙的功夫,引導了吸煙小群體的每個人都釋放出一絲同仇敵愾的情緒,對她進行孤立。她其實能感覺出來,哪怕是孫伊盧仲爾和王思安,吸完一支煙回來之後,對貼發票寫說明的事也是有了點牢騷的。
既然誰也不信誰,那也就這樣好了。面上不撕破,大家各行各事,她但求個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她和崔西傑的一番友好對話剛剛進展完畢,秦謙宇就被任炎一通電話又叫去了辦公室。
過了一會秦謙宇把劉立峰從任炎辦公室半拉半踹地弄了出來,轟到走廊上去,不知道說了什麼。
等劉立峰再回來時,他看向楚千淼的眼神向發源於南北極,冷得簡直掉冰碴。
楚千淼感受著劉立峰的冰凍目光浴,聽到自己手機響起來。撈起看,電話居然是秦謙宇打的,他叫她到走廊去找他。
楚千淼在走廊上和秦謙宇剛一匯合,秦謙宇就安慰她說:“千淼,今天的事別往心裡去,老劉其實不是壞人,剛才我說他了。其實今天這個新報銷制度一改我挺高興的,以前我也總因為額度沒了得掛賬。現在好了,寫明報銷事項,就別有人再想混水摸魚多吃多佔多報銷,省得搞得其他人的正常費用都沒法報。”
楚千淼真心感激秦謙宇。大家都對她有了微詞或者抵觸情緒時,隻有秦謙宇還這麼旗幟鮮明地挺她。
她想了想,問秦謙宇:“剛才劉立峰怎麼了?”
秦謙宇一聽這問題,立刻滿臉腦袋疼的表情:“這個缺心眼的傻貨,又衝進任總辦公室去質問領導了!他去問任總,為什麼居然為了你一個新來的員工改制度,你也就掛了一次賬而已,部門裡誰沒有掛過賬,怎麼就因為你掛賬就改了制度了?他說任總偏袒你,這對其他人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