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國後也交了好幾個女朋友,我故意的,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女朋友位置上的人不是你,行不行。”譚深抬頭從前向後捋了一下頭發,很帥,但他給自己捋出一絲苦笑,“但好像不行。”
楚千淼後背拔得直直地坐在那裡。身體是一動不動的,心裡卻起了一波波震動。
她到今天,好像才認識一個真正叫譚深的人。
譚深最後衝她一笑,笑容陽光又明媚,對她說:“我現在這麼對你,你別有負擔。我在國外有那麼多段黑歷史,看上去我是個三分鍾熱度的人,這一點會讓你沒有安全感,我知道。但沒關系。追你是我一個人的事,你不用太煩心,你就看我以後的各種表現,值不值得你接受就好。吶,吃肉吧!”
楚千淼吃著肉想,完了,他這話還挺叫她動容的。
吃完飯,譚深去前面櫃臺買單。
楚千淼跟著他一起到了櫃臺。譚深刷完卡籤名字的時候,楚千淼覺得腿上忽然一個刺痛。她小呼了一聲,低頭看,是之前等位子時那個熊孩子在用串肉的竹籤子戳她,竹籤子尖兒透過打底褲直接扎著她的肉。
譚深應聲轉頭來看,臉色一下就沉了,熊孩子還要扎第二下,嘴裡還嘟囔著“叫你們先吃!”
譚深一把提溜起他把他一丟,熊孩子撞在他爺爺奶奶腿上,趔趄了一下,坐倒在地,大哭起來。
熊孩子爺爺奶奶立刻衝上來撕逼,質問譚深:“你還是不是人啊?他還是個孩子,你動手推他?”
譚深平靜地說:“你指責別人的時候,先把自己家孩子的臭毛病都管好了,他要是不拿竹籤子戳我女朋友,也沒人願意教訓他。”
楚千淼聞聲怔了下,但想這種場合下就先別反駁他了。
熊孩子奶奶聲音高了八度:“你女朋友那麼大的人了,不會躲的嗎?!我孫子可是我們的寶貝,我告訴你他要是哪裡摔壞了,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譚深衝她邪佞一笑:“巧了,你孫子是你寶貝,我女朋友也是我寶貝,別說你孫子夠大了,他就是再小點,敢用籤子戳我女朋友我照樣教訓他!”
他表情又狠又陰,老太太被他鎮住了,嘴裡念念有詞地罵著“人渣”“極品”“良心被狗吃了小孩都欺負”拖著熊孩子出了門。走到門口確定譚深來不及追上他們,她還衝門裡大聲罵了句:你小心出門別被車撞死哦!
譚深作勢要向前衝。其實他是嚇唬那老太太。但楚千淼拉住他,對他說“這種時候不用千言萬語,倆字兒就夠用——反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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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深看著楚千淼,目光深深地,忽然他哈哈笑起來,好像一輩子也沒有這麼開懷過似的。
任炎處理好珠海方面的事情,立刻訂了機票回到上海。下了飛機趕到酒店時,已經快晚上十點鍾。
其實他應該直飛北京,明天下午公司有會,他必須得出席。
但他鬼迷心竅地把機票第一發著陸點選在了上海。好像不過來看一眼,他心裡總有點什麼是不踏實的。
況且今天的日子有一點不一樣,他想來看一眼。
從出租車下來,他站在酒店門外。上海的冬天有種別樣的冷,南方的冬天總是往人骨頭縫裡鑽。他站在上海冬天的夜晚裡,抬起頭,數著酒店的窗口。
第十層第二個房間。窗口一片黑。
他擺正視線,走進酒店到大堂櫃臺辦理入住。辦好後他讓服務人員幫忙給1002房間打個電話,他對服務人員說該房間的住客是他同事,他想確認一下房間裡有沒有人。
——她到底是睡下了關了燈,還是不在屋子裡所以窗口漆黑一片。
按道理說,她不會睡得這麼早。
服務生很快確認了:“先生,您同事可能不在房間裡,打了兩遍電話,但沒人接聽。”
任炎說聲謝謝,提著箱子上了樓。安置好行李,他脫掉外套大衣,洗了把臉,刮了胡子,猶豫了下又梳了頭發。
然後他又下樓。
一樓大堂右側是個敞開式的咖啡廳。他選了一個視野可以囊括酒店門口和整個大堂的卡座,坐下,點了杯咖啡,慢慢喝起來。
凡是出去或者進來的人,都得經過他的視野。他坐在那,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眼裡卻沒有漏掉半個從酒店門口走進來的人。
咖啡被他慢慢飲掉半杯的時候,他看到酒店門口走進兩個人。
一個人是楚千淼,一個是譚深。
他們挨得很近,有說有笑,璧人一對般,一路走去電梯前。
他把咖啡杯放回桌面時,力道沒使好,咖啡從杯子裡跳躍著溢到了外面來。差點就濺到他的白襯衫袖口上。
第67章 忘記交周報
任炎從桌面紙巾盒裡抽出紙巾, 一邊擦手,一邊能隱約聽到身後不遠處等電梯的兩個人的說說笑笑。
譚深在問:“你怎麼不問問我,我這個老百姓今晚怎麼這麼高興?”
楚千淼在笑著回答他:“因為你在一場和熊孩子的戰鬥中取得了勝利。”
譚深的音調裡似乎有點驕傲的元素:“熊孩子這種生物就是不能慣!當然了別說是熊孩子, 就是真的熊,隻要它敢惹你, 我就敢跟它鬥到底!”頓了頓, 他的聲音又變得有了一絲多情, “我可以為你和全世界為敵!”
任炎的手一晃,咖啡又灑出一些。
身後叮咚的聲音表明著電梯已經到了。他用耳朵看到身後的他們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他們跟著電梯廂一起升上去。
他收拾好桌面上的咖啡漬,手慢慢握成拳頭,又松開。他搖搖頭挑著嘴角一笑。
其實今天有什麼要緊的?不過是收到一堆銀行、保險、商場會員發來的祝福短信。那些短信讓他錯以為在今天這個日子裡, 該見上她一面。她是提醒了他, 他也是有這一天可過的人。
可現在看來, 他除了多此一舉還有點庸人自擾。她很好地踐行了她的話,她把他放下了。她這樣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他明明應該松口氣。因為這對大家都是最好的局面。
可為什麼,看到她和譚深有說有笑地走在一起,看到她和他相處時那麼開心,咖啡會灑到桌面上?灑出一攤意難平的印漬。
他想等把剩下的咖啡喝完, 去辦件事, 他就去櫃臺辦理退房,連夜趕回北京。
任炎坐在咖啡廳卡座上,端著杯子喝裡面最後一口咖啡的時候,他對面人影一閃。
有人在他對面位置坐了下去。
他放下咖啡杯, 滿臉冷淡地撩起眼皮看了下來人。
譚深坐在他對面,衝他一笑,那笑容充滿針鋒相對和互不相讓。
“任學長,”譚深笑著看任炎,打了個招呼,語氣不親不冷,態度不卑不亢,對他說,“我剛才一進來就看到你了,但我沒聲張。並且——”頓了頓,他的表述更加直接,“我故意換到千淼的右側,擋住了她可以發現你的視線。”
任炎看著譚深的眼神很疏冷。他不回譚深的話,讓他的自說自話變得沒有著落點。
但譚深卻不以為意,任炎不回應他,他就正面要求任炎給出一份回應:“任學長,我想和你談談。”
任炎看著譚深,驀地挑起一邊嘴角笑了。
這回他出了聲。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疏冷而隱忍著一絲嘲謔。
“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嗎?”
譚深一點頭,“當然,”他帶著些微挑釁,說,“畢竟我們都喜歡同一個人,對吧。”
他直直地盯著任炎的眼睛看。
任炎回視著他,目光不避讓也不閃躲,對他的結論不承認也不反駁。
無聲對峙中,空氣好像被卷成兩股劍拔弩張的氣流,等著向一起相撞,撞得對方頭破血流落敗下風。
譚深在對峙中先發了聲:“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呵!”譚深撇了一下頭,笑了一下,又回正面龐,笑著看著任炎,說,“其實我想和你聊的不多,就是想再友情提醒你一聲,我和千淼我們從前就是一對,以後我也會和她重修舊好。”
任炎也“呵”地輕笑一聲:“你在國外時是什麼風流樣子,大家都一個留學圈子的,人人有目共睹。”
譚深收了笑,沉下臉:“以前是以前,這次不一樣,現在我全心全意地對她。”
任炎看著他,微眯了眯眼。
譚深忽然謔笑一聲:“任學長倒是你,你不是不婚的嗎?”他眼神裡飚出一點冷,“既然不婚,就應該和她劃清界限保持距離不是嗎。”
任炎直直地看著他,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有什麼東西似乎要在兩人的無聲對峙中爆裂。
地面上響起一串被高跟鞋鞋跟踩扣的聲音。隨之而來是一道輕涼女聲:“好巧,我在上面加班犯困,下來買杯咖啡,沒想到居然能在這一下碰到你們兩個人。”
慄棠走過來,先對著任炎一笑,溫溫婉婉喚了聲:“阿炎。”又轉頭去看譚深,問:“你們在聊什麼聊得這麼凝重?我沒打擾到你們二位吧?”
譚深一笑回應道:“當然不打擾。行了,我和任學長該聊的都聊完了,接下來,我就把獨處時光贈送給慄棠學姐你吧!”
慄棠衝他哼出一聲笑:“你也不用著急走,搞得什麼似的。 ”
譚深一副識相樣子笑著說:“我叫譚深,不叫燈泡。”
慄棠:“這麼說,我得謝謝你?”
譚深起身,系好西裝扣子,說了聲“不客氣”,提步走開。
慄棠在他剛剛的位子上,施施然地坐下來。
她上身微微前傾,對著任炎又輕喚了聲:“阿炎。”
任炎本打算告訴她,他有事也要先走。
慄棠卻先出聲留住他:“我們坐一坐吧!”她的聲音是不同平時的溫軟,語氣中也格外蘊含了祈求,“自從分手後,我們還沒有好好地坐下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