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緊急道歉。
反倒是顧問周輕笑了聲,不在意地懶懶開口說:“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好在沒多久,車子就到了溫枝家小區門口。
停車後,溫枝解開安全帶,推門之前,還是轉頭看向顧問周:“謝謝你送我回來。”
顧問周頷首,但在溫枝將車門打開,他突然將人叫住:“溫枝。”
溫枝再次回頭。
“要是再有人打擾你,直接給我打電話,”顧問周說道。
溫枝沒來由的笑了下,說道:“萬一你正在航班上呢?”
她覺得顧問周好像確實把她當小孩,這麼點小事兒,她自己完全能處理。
要是動不動就跟教元打小報告,反而不討喜。
她就故意這麼反問了句,打個岔。
誰知顧問周氣定神闲地看著她的眼睛,直接說道:“那就等我飛回來,再收拾他們。”
那天之後,溫枝又是好幾天沒見著顧問周,畢竟對方主職還是飛航線。
周五這天的是地面訓練裡的體能測試,一大清早,他們就會被拉到了公司的訓練基地,哪怕頭頂上太陽光線正濃,依舊擋不住他們揮汗如雨。
好在他們都是新飛,剛從學校出來,正是體能最佳的時候。
十幾個人從早上開始訓練,一直到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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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基本上衣服是湿了又幹,幹了又湿,臉上脖子上全都是密密實實的汗珠。
於是教練也大發慈悲,讓他們休息半個小時。
大家一窩蜂地就朝著樹蔭底下休息,因為身上都是汗,也沒人介意地上髒不髒,都是直接往那兒一坐。
溫枝坐在靠邊緣的地方,剛休息了沒一會兒,她就把手機拿出來。
地面理論是要考試的,要是過不了,連上模擬機的資格都沒有。
“溫枝,我真是求求你了,”左雲齊原本雙手向後面撐在地上,喘的跟狗似得,誰知往旁邊一撇,就看見溫枝正在低頭看手機。
不用看也知道,她正在刷題庫。
溫枝笑了下,說道:“我看我的,你歇你的。”
兩人正說著話,旁邊傳來常寒宇的聲音:“趙朗,哥們太渴了,能麻煩你去買個水嗎?”
“我也要,我也要。”
“我喝冰可樂。”
常寒宇身邊坐著的那幾個人,你一言我不語地開始說話。
溫枝和左雲齊轉頭看過去時,就見常寒宇半靠在臺階那兒,抬著腳踢了下趙朗的褲子,用一種頤指氣使的口吻嗤笑道:“怎麼,還怕哥們不給錢啊。”
常寒宇拿出手機,就要給趙朗轉賬。
左雲齊實在沒忍住,直接開口說道:“想喝不會自己去買,在這兒指使誰呢。”
其實左雲齊看常寒宇不爽的地方,也不僅僅是因為他總搭訕溫枝。
更主要是因為這人對趙朗的態度。
明明都是同事,他總是頤指氣使的指使趙朗做事。
常寒宇跟趙朗是一個航校畢業的,但是進了航司之後,趙朗反而更願意跟左雲齊一起。
“我他媽讓你去買了嗎?要你在這兒狗叫喚,”常寒宇瞬間也怒罵了回來。
本來天氣這麼炎熱,又是體能訓練剛結束,大家心裡都燥的很。
之前還勉強維持著表面同事關系,一下就被扯破了。
左雲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就是看不慣你裝逼的樣兒,在這兒充什麼大少爺。”
這下常寒宇也不讓著了,站起來,就往左雲齊面前衝。
趙朗嚇得趕緊上前,擋在兩人面前:“算了,算了,別衝動,要是被教官發現了,我們挨訓是小事兒,停飛可就麻煩了。”
到底都是成年人,兩人雖然劍拔弩張,但還是沒動手。
跟著站起來的溫枝,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趙朗見狀,小聲問道:“大家想喝什麼,要不今天我請客。”
常寒宇往後退了兩步,看著趙朗,似是氣不過罵道:“你他媽要是別裝死,早點去買,能有這傻逼事兒嗎?現在可真大牌啊,叫不動你了是吧。”
本來左雲齊見趙朗說這話,還挺無語,覺得他做人怎麼這麼懦弱。
這下常寒宇罵出來,算是徹底點炸了左雲齊。
他直接衝過去,抬手就推了常寒宇一下,怒斥道:“你說的還是人話嗎?”
這下算是徹底捅了馬蜂窩,常寒宇正要還手,卻被趙朗一下死死抱住。
溫枝也趁機趕緊將左雲齊往後拖,喊道:“別打架,想想你學飛四年的辛苦,為了這種破事兒被停飛,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反而是常寒宇又開始叫囂喊道:“來,老子就站在這兒,今天你要是不敢打,你就是孫子。”
溫枝朝他看過去,立即明白他這是故意的,想要激怒左雲齊。
讓左雲齊徹底犯下大錯。
“有意思嗎?”溫枝冷眼望著他。
常寒宇也看著她:“溫枝,今天這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可別亂攙和。”
溫枝看向他:“你這是在害怕什麼?”
常寒宇冷笑:“我怕他?”
“要不然呢,故意挑釁,想讓他揍你,你就是打算用這種手段踢走自己的競爭對手?”溫枝一下戳破了常寒宇的小心思。
公司改裝也有一定的淘汰率,他們現在既是同伴又是對手。
這次反而是常寒宇被激怒,怒道:“我怕他?真可笑。”
溫枝眼神冷而平靜地看著他:“打嘴炮沒有用,既然都是飛行員,我們以後就在飛行上見真章。”
“左雲齊,你一天到晚就跟個舔狗一樣跟著人家後面,還要女人保護,你丟不丟臉,”常寒宇再次挑釁。
這下左雲齊是真不想忍這個傻逼玩意。
結果還沒等他衝上去,旁邊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都在吵什麼呢?”
眾人轉頭,就看見一身白衣黑褲的男人站在臺階上,冷眼看著他們所有人。
顧問周的出現,讓原本混亂的場面,陡然安靜了下來。
連剛才還在挑釁的常寒宇,都不敢吱聲。
顧問周緩緩走過來,漆黑眼眸從每個人臉上掃了過去,有些人垂下頭都能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有誰能跟我說說,你們在吵什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是那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沒人敢說話。
包括溫枝在內。
見他們都不說話,一聲低笑從喉間溢出,隨後他語氣平淡道:“都不說是吧,那行,所有人一起受罰,就一直罰到你們願意說為止。”
雖然顧問周並不是他們所有人的教官,但是他要是如實向公司反應今天的事情,在場所有人隻怕都討不了好。
畢竟公司一向對飛行員紀律問題抓的很嚴格,動不動就停飛警告。
此時左雲齊往前站了一步,喊道:“報告,是我跟常寒宇發生口角爭執。”
“隻是口角?”顧問周盯著他。
此時常寒宇大概也知道事態嚴重,走出一步說道:“我們就隻是發生了口角。”
顧問周直接問道:“原因。”
兩人都不說話,顧問周又開口說:“誰來說?”
“要是你們兩個都不說,今天我就會回公司,如實上報這件事,到時候你們是停飛還是挨罰,就說不準了。”
顧問周的意思也很明確,現在說現在解決。
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
要是真的捅到公司去,兩個人都沒好果子吃。
終於溫枝突然開口:“我來說。”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分鍾裡,所有人聽著溫枝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要是簡單復述倒也不出奇,讓人稱奇的是她居然把每個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的講了一遍。
一字不差。
她說過之後,看向身側的眾人:“我把剛才大家說的話都重復了一遍,如果有說錯的地方,你們也可以直接糾正。”
所有人都傻眼了。
還糾正什麼啊,復讀機也就這個程度了吧。
特別是常寒宇這會兒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其實還不覺得,但是被溫枝這麼冷靜復述出來,就有種傻逼到家的感覺。
溫枝說完,顧問周也挺驚訝,知道她優秀也知道她聰明。
年年飛院第一。
但他真不知道她能聰明到這種程度,剛才那麼混亂,每個人說的每句話,她居然能一字不差的都記得。
這以後要是跟她吵個架什麼的,她要是翻起舊賬來,那還真不得了。
顧問周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想遠了。
他輕咳了聲,重新收斂情緒,走到常寒宇面前,神色冷淡:“我上次是不是忘了跟你說,最好別犯在我手裡?”
常寒宇登時抬頭看著他,但瞬間又垂下臉,隻是臉上極力隱忍著。
“常寒宇,五千米。”顧問周冷漠開口。
這下常寒宇再也忍不住,猛地抬頭,不服氣地吼道:“憑什麼隻罰我一個人,是他先動的手。”
“他也有份,”顧問周並不在意他的口吻,視線筆直而冷漠地盯著他:“但是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對待別人。在這個公司,他和你一樣都是飛行員。”
“至於未來,你憑什麼又覺得他一定比你差。”
一旁的趙朗,猛地握緊自己的拳頭。
他家境不好,在航校的時候就被常寒宇一幫人捉弄慣了,幫他們跑腿幹髒活,哪怕是到了公司,常寒宇依舊用那樣的態度對他。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他的未來也不會比常寒宇這種人差。
顧問周轉頭看向左雲齊:“左雲齊,三千米。”
“是,顧機長,”左雲齊自知理虧,也不啰嗦,痛快答應。
況且常寒宇那狗東西,罰的比他重,他就爽了。
左雲齊率先在塑膠操場上跑了起來,常寒宇見顧問周冷淡的目光再次掃過來,也不敢多說什麼,也跟著跑了起來。
“其他人原地休息。”
就在大家不知道要幹嘛時,就聽到了顧問周這句話。
眾人登時松了一口氣。
隻是不知是不是因為顧問周在場,沒人敢重新坐在地上,紛紛站著,但是場面又過於安靜,隻有遠處樹梢上的蟬鳴聲悠遠。
“溫枝,過來一下,”顧問周突然喊道。
溫枝轉頭,立即朝他走了過去。
誰知她剛靠近,顧問周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溫枝也不敢多問,隻能跟了上去。
兩人一直安靜往前走,溫枝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又仔細想了下剛才的事情,她除了勸了左雲齊,就是跟常寒宇放了兩句狠話,也不至於犯錯了吧。
她正思考著,突然感覺前面的人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