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個恐怖分子突然掙扎著起來,搖頭晃腦地爬過去,抓起地上的搶,陸焯峰天生的敏銳度比他更快迅速拔槍,一槍爆頭。
韓靖也反應過來,拔槍爆了幾個混在難民中的武裝分子。
陸焯峰腳步有些搖晃,走向那片火海。
所有戰士都紅了眼,跟著看向那片火海。
明燭忽然從身後抱住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隻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但她就是想對他說對不起,因為她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她非常害怕,她知道他有多難過,她心疼他。
心疼,害怕得想放聲大哭,想為他做點什麼,卻無能為力。
她很難過,為小班長。
在某一個瞬間,她想起林子瑜。
林子瑜如果知道張武林再也回不去了,她會不會特別後悔,會不會很難過?
會的吧。
畢竟,愛過的。
或許,還愛著呢?
喜歡上這樣一個至忠至誠的人,跟他有過擁抱,有過親吻,談過戀愛,想過嫁給他,是忘不了的。
她緊緊抱住陸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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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忘不了。
陸焯峰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酸,才猛地回過神來。他回頭,捂住她的眼睛,低聲說:“沒事兒啊,別看,忘記掉,今晚所有的畫面都忘記掉。”
……
一切都結束了。
大家登上接應的直升機,醫生給傷員檢查傷口,這群戰士看著戰友被火海吞噬得連灰都沒了,一個個都不吭聲。
邵駿走過來,情緒低落,“陸隊,你傷口處理一下。”
他胳膊和脖子受了傷。
明燭安靜地坐在位置上,轉頭看他,陸焯峰摸摸她的腦袋,低聲說:“沒事兒啊,我去去就好。”
他人起身,走過去。
不讓她看。
明燭跟過去。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嗯?”
明燭又坐了回去,等他背對她的時候,又站了起來,邵駿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陸焯峰知道她在看,嘆了口氣,朝後伸手:“過來。”
明燭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坐在他面前,輕聲說:“沒事兒的,我以前也看過我哥處理傷口,不是很可怕,我膽子沒那麼小。”
他反握她的手,嘴角抿緊。
明燭抱著他沒受傷的胳膊,把腦袋靠進他懷裡,身體貼近他,感覺這樣他會好受一點兒。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安慰他,“小班長,跟徐睿哥一樣,是天使,也是英雄。我小的時候就覺得徐睿哥哥像天使,其實我沒告訴你,我一開始見到小班長的時候,就覺得他跟徐睿哥是同一種人,徐睿哥更陽光也更精明一些,但他們是同一種人。”她頓了一下,“不對,你們都是同一種人,你是,唐隊長是,徐睿哥是,小班長也是,你們所有人都是……”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機艙裡的人都聽見了。
韓靖就坐在旁邊,低聲問:“天使?”
邵駿接了個話,“你們女孩子這麼形容……好吧,天使也好,英雄也好,都是烈士,上了天堂的。”
明燭點頭:“嗯。”
陸焯峰摟著她,腦袋往邊上一垂,跟她頭挨頭,親密無間,也像是在依賴她,給了明燭一種心理上的滿足感,她覺得自己是被他需要的,她摸摸他的頭發,柔聲問:“你累了是不是?那你靠著我。”
她挺直了背。
陸焯峰甩掉腦子裡的畫面,真閉上了眼,嗓子幹啞得不像話:“過些天,我需要回國一趟。”
明燭咬著唇,小聲問:“把……小班長的骨灰帶回去嗎?”
骨灰,是從那片灰土裡抓的一把。
就算是小班長了,他們要帶他回家的。
回中國,回他的故鄉。
落葉歸根。
塵歸塵,土歸土。
陸焯峰閉上眼,低低地嗯了聲,摸摸她的腦袋,“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
明燭垂下眼,腦子裡其實亂得很,心還非常惶然不安,她見過陸焯峰嚴厲訓兵的模樣,見過他對她生氣的樣子,也見過他無可奈何對她妥協,見過他溫柔哄她的模樣,更感受過他為她情欲爆發得險失控的模樣。
卻從未沒有見過陸焯峰這個樣子,他看起來很難過,卻在極力忍耐和克制。
她心疼得不行。
卻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他,隻能靠他更近一點兒。
陸焯峰感受到了,搭在她肩上的手臂又摟緊了幾分。
大家一致沉默,閉上眼。
飛機快降落的時候,大家已經緩過了一口氣。
韓靖從旁邊拍拍陸焯峰的背,“回頭,我把這八個月維和工資都給張武林家裡。”
陸焯峰回頭瞥他:“老婆本不要了?”
韓靖看著他:“我知道你肯定會給他家裡錢的,他家裡還有個弟弟念高三對吧,我猜,你估計要資助他弟弟念大學的學費吧?也不少錢了,都是咱們的兵,誰帶出來的都一樣,不能讓你一個人擔吧,再說,你也要娶老婆,你也要老婆本啊。”
明燭轉了一下眼睛,不過腦的話就說出了口:“我養他,不要他老婆本。”
這話一出。
總算把沉悶的氣氛帶走了一絲,有人低笑:“陸隊要吃軟飯嗎?”
明燭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解釋,陸焯峰便淺淺地勾了下嘴角,“對,我老婆養我,有問題?”
“啊?真吃軟飯啊?”彭戈瞪大眼睛。
“吃。”陸焯峰沒受傷的胳膊勾著明燭,嗓音很低,閉著眼的。
“不是這樣……”
明燭臉紅了,她的意思是,她支持他,供養一個大學生念完大學也花不了多少錢,而且陸焯峰的家境和工資也不差……
供得起。
她反正不需要他在她身上花多少錢。
他做什麼她都支持。
像對徐奶奶一樣,再隔幾年,對張武林的弟弟那樣,這才是他。
她在陸焯峰耳邊小聲說:“你想怎麼樣都可以,我都答應。”
陸焯峰眼眶湿潤,睫毛顫了幾下,側頭,唇在她臉上眷戀的蹭了蹭,低聲呢喃:“好。”
飛機降落。
大家齊齊吐了一口氣。
陸焯峰撐著身體站起來,站得筆直,低頭在她耳邊說:“我沒事兒,還有,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這件事你沒錯,知道嗎?”
明燭抬頭看他。
陸焯峰盯著她,明燭點頭:“好,我收回來,可以嗎?”
陸焯峰點頭:“好,回頭說幾句好聽的話吧,我聽著能高興一點兒。”
他是真的很難受,張武林太年輕了,他忘不了那個畫面,但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地太脆弱,他不想讓她擔心。戰友犧牲,這不是常態,但這麼多年,他也經歷過不少。
他怕明燭心裡會有陰影,她畢竟不是軍人,她隻是一個內心柔弱的女人,沒有接受過特別的心理培訓和疏導。
很多人質在被救援出來後,會處於陰影中長時間走不出來,常常噩夢,那怎麼行?還有幾個月他才能回去。他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受他的影響,也能感受到她的緊繃和害怕,她在強忍著,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他再多一絲負擔。
他盡量地,想讓她心情放松。
他摸摸她的腦袋:“嗯?”
她乖得不像話,什麼都答應:“好,你想聽什麼,我都給你說。”
他低頭看她,“什麼都可以?”
“嗯嗯,我答應你了,什麼都可以的,隻要你想聽。”她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補充,“嗯……就是別讓我學狗叫就行,我最怕狗的,也學不來……”
“學貓叫呢?”
“……”她視死如歸地點頭,“可以的。”
正排隊下飛機的戰士們一聽,齊刷刷地回頭,目光呆滯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滿眼都是:陸隊媳婦兒……可真他媽軟啊!怎麼調教的啊!求秘方啊!
還有就是:陸隊不僅喜歡聽媳婦兒學狗叫,還要學貓叫?什麼屁愛好?男人不是應該喜歡聽女人叫床嗎?
以及:陸隊的口味兒……有點兒重啊!
韓靖眼神更直接:你他媽關起門就是個變態狂啊!
陸焯峰自動忽略他們的眼神,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揉揉她的腦袋:“等回家再跟我說。”
明燭沒有關注他們的眼神,她一門心思全在陸焯峰身上,可乖了,他說什麼都點頭,說:“好……”
韓靖忍不住說:“那個,明燭啊,你可長點兒心吧!別被這小子吃得死死的啊,男人回到家啊,要多聽女人的話,那才是好老公。”
明燭抬頭,茫然地看他:“啊?”
陸焯峰冷淡地看他一眼。
韓靖咬著牙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當我沒說。”
明燭抬頭看了眼陸焯峰。
他啊。
也挺聽話的啊。
——
微博上。
集銳影視官博V:“劇組所有人員全部安全撤離,會挑個黃道吉日回國,請祖國的親人們做好準備,迎接你們的愛豆,家人和朋友,以後大家好好過日子,努力賺錢,不要浪費時間去做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情,在生命和時間面前,任何東西都是奢侈。有想吃的東西就去吃,有沒看的電影就去看,有想去的地方就去,但要確保安全!最重要的是,有喜歡的人趕緊表白!該談戀愛談戀愛去!吵架的趕緊和好!和不了就分了找下一春!沒談戀愛的趕緊找男朋友女朋友!有想睡的男人女人趕緊去睡!有相愛的趕緊結婚!沒生孩子的趕緊生……生命大和諧!祝福大家!”
唐域看著唐馨一口氣不喘,一分鍾一百六十字的時速敲下這一排排的字。
食指按下return鍵。
成功發送。
評論瞬間刷爆了——
“已經接到消息了,很感動,感謝中國軍人,所有人都能平安,真的太好了!!”
“今天集銳的官博意外地逗比啊,有想睡的人趕緊去睡,還生孩子,生命大和諧,這是開了個車?”
“今天的官博,換人了吧,平時的高冷低調奢華有內涵呢?”
“我想睡季東陽啊!!”
“我想睡兵哥!全世界最帥的男人就是軍人了!如果不是他們,我就沒辦法回來了!我最愛軍人!以後我要嫁給軍人!”
“樓上這位,你是獲救人員?”
唐馨一邊刷評論,手指在鍵盤上噼裡啪啦地敲字,一邊語速極快地嘀咕念出來:“是開了個車,給你們提個醒,否則每天矯情作精,浪費時間生命。今天的官博是換人了,是我,你們的唐大編劇。季東陽有周宜寧了,他睡一輩子都不夠的。兵哥當然帥了,最帥的那個被你們明大編劇睡了,嗯明大編劇是女的啊,還是大美人!不是男人。嗯,這個是我們的獲救人員,《反恐》劇組的化妝師,我認識的,非常高興你們能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