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見她願意傾聽,於是瞎他媽亂編:“惡龍抓公主也是冒著生命危險,他實力強,公主就該是他的。搶這麼個寶貝養在山洞,時時刻刻都有人要來殺它,也不容易對不對?”
喻嗔覺得這樣說也挺有道理,萬事用辯證的眼光來看,未嘗是錯誤的,她點頭。
柏正憋住笑。
喻嗔說:“但是公主應該想回家吧?”
柏正嗤了一聲:“想回家她不知道哄哄惡龍嗎?哄一下就帶她飛回去了,還需要騎士那個傻逼來救?”
最後他惡毒發言:“那騎士死了就算了,這個破遊戲不適合玩,我給你重新換個遊戲。”
喻嗔看看柏正,很想問他,你玩個遊戲為什麼都有小情緒?這麼上頭嗎?
柏正給喻嗔換了個在他看來同樣簡單的格鬥遊戲,然後喻嗔操縱著小人,在他面前花式死亡。
柏正忍不住揚起唇:“你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他看著她手指,少女纖細白皙的手指完全不似他玩遊戲時的靈活,有種呆萌的笨拙無措感。
喻嗔點頭,羞赧道:“我真不會這些。”在她看來好難。
柏正又帶她玩了一會兒,門被人敲響。
龍姐說:“柏少,外面有個女孩子找。”
柏正眼皮子都沒抬:“誰?”
“她說她叫什麼菲菲。”
喻嗔放下手柄:“柏正,是邢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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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正討厭她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他煩死了,對龍姐說:“喊她滾。”
喻嗔起身要出去。
柏正拉住她:“你做什麼去?”
喻嗔說:“邢菲菲今晚和我一起出來的,我聽到她繼父好像對她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回頭看著柏正:“那個人現在還在醫院,你打算怎麼辦?會順便幫一下邢菲菲嗎?”
柏正說:“醒了就趕走,不幫,關我屁事!”
喻嗔不勉強,她推開門出去,外面果然站著失魂落魄的邢菲菲,還有一臉無奈的喬輝。
喬輝說:“正哥,不是我故意搞事啊,我說要送她回學校,她走到一半又回來了。說要去醫院找那老混蛋。”
柏正不滿地看了眼邢菲菲:“傻逼嗎你,趕緊滾,你要說什麼我都不感興趣。”
邢菲菲本來是鼓起勇氣來找他,沒想到柏正會是這樣惡劣的態度。
她自嘲一笑,怎麼會覺得來求柏正就有一線希望呢?明明誰也幫不了她。
邢菲菲往外走,喻嗔握住她的手,邢菲菲掌心一片冰涼。她撐起傘,遮住自己和邢菲菲。
“喬輝再見,柏正再見。”
喬輝樂呵呵道:“再見。”
柏正靠門邊,目送她們走遠。他下樓,喬輝連忙跟上來。
柏正跨上摩託車:“別跟著我。”
“你去哪裡啊正哥!”
柏正沒有回答他,少年背影消失在夜色裡。
*
王向遠醒過來,全身都痛。
他鼻青臉腫,剛要哀嚎出聲,就看見床邊站著的少年。
少年嚼著口香糖,雙手插兜裡,煩躁地看著他。
王向遠深刻記住了這張在他看來恐怖的臉孔,一時間各種狠話、訛詐的話在心裡過了好幾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柏正道:“我問,你答,敢說一句廢話,或者假話,你這輩子就可以永遠住在醫院了。”
王向遠說:“你是誰?打人不算,還威脅我?”
柏正冷冷看著他:“爺姓柏,打人渣不要理由。”
王向遠再孤陋寡聞,也知道市裡的首付姓柏。少年說話這麼狂妄,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會真是首富家的太子爺吧?
“你和邢菲菲怎麼回事?”柏正說,“想清楚了再答。”
等他再次走出醫院,柏正的表情沉了下來。
他知道有貓膩,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邢菲菲生父死了,十三歲母親帶著她,改嫁給王向遠。王向遠是個人渣,喜歡喝酒賭博,一喝醉就打罵邢菲菲,還把她父親留下的錢吞了。
這就罷了,主要邢菲菲十五歲的時候。這禽獸有一晚猥褻她,還拍了照片。
邢菲菲跑去報了警,沒想到警察來查的時候,她母親幫著王向遠一起撒謊,說邢菲菲本就是不良少年,偷了家裡的東西,和繼父感情不和,還冤枉人,故意想冤枉繼父去坐牢。
他們把照片藏得很好,警察沒有找到。隻能不了了之。
嘗到了甜頭,王向遠變本加厲,打算強.暴邢菲菲,邢菲菲從二樓跳了下去,後來拿了家裡一部分錢,自己去了衡越讀書。
柏正忍了又忍,聽完還是忍不住踹了王向遠一腳。
衝今晚王向遠對喻嗔說的話,他就想打死他,沒想到他還對另一個女孩子做了這麼惡心的事情。
怪不得邢菲菲不報警,她沒有證據,報過一次沒有用,何況還有照片在王向遠手裡。
柏正幾乎是飆車離開,雨已經停了,他馳行在夜晚的街道。
他沒法不聯想到牧夢儀。
從七歲時知道自己不是柏家的種,已經十一年了。他恨牧夢儀,然而牧夢儀也是受害者,她出現心理問題,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
如果不是柏天寇攔著,估計他活不到這麼大。他敬仰柏天寇,卻不是他的孩子。
柏正騎車來到王向遠提供的地址,一個中年女人打開門。
柏正說:“邢菲菲的照片和底片,拿過來。”
中年女人一臉刻薄相,愣了一下兇巴巴讓他趕緊滾。
柏正點開手機,把王向遠說話的錄音給她聽了。然後他懶洋洋掀起唇角:“你順便看看你那禽獸丈夫吧。”
他點開照片,王向遠鼻青臉腫的臉出現在中年女人眼前。
柏正沒什麼耐性:“照片拿來,不然他去蹲牢房。”
邢菲菲母親總算嚇到了,咬牙把照片和底片給他。
“沒了?”
“就、就這些,你把王向遠怎麼了。”
柏正沒看手中不堪的照片,他塞風衣兜裡:“這輩子別再找你女兒,不過,你也沒機會了。”
“你什麼意思!”
柏正走出去,他抬頭看了眼低垂的夜幕,去街邊買了瓶啤酒喝。
嘖,真他媽難喝。
心裡鬱憤一瞬間湧出來,他狠狠將易拉罐丟進垃圾桶。
柏正長這麼大,到現在也不能理解,為什麼世上真有女人不愛自己的孩子。
像邢菲菲的母親,像自己的母親。
*
四班的聖誕節因為缺少蘋果,慶祝不起來。
班長毛俊星和幾個同學翹首以盼等在校門口,同學們說:“要不我們去找找喻嗔和邢菲菲吧?這麼晚,還下著雨,早知道就不抽籤,直接讓男生去買了。”
毛俊星剛同意去找人,就看見喻嗔撐傘帶著邢菲菲回來了。
喻嗔說:“抱歉,發生了一些事,我們沒有買到蘋果。”
學生們笑笑:“沒關系,還有其他東西可以吃嘛,你們平安回來就好。”
他們眼睛真誠關切,冰冷的冬天也跟著溫暖些許。
喻嗔帶邢菲菲回到寢室。
她把暖手袋裡灌上開水,又給邢菲菲衝杯豆奶。
邢菲菲表情木然空洞。
直到手上被塞進一個暖呼呼的暖手袋,空氣豆奶的暖香彌散開。邢菲菲才後知後覺有種落淚的衝動。
喻嗔輕輕拍拍她肩膀:“你願意說的話,我們一起想辦法,不願意說也沒關系。”
邢菲菲突然有些哽咽,她沒說話,上床用被子蓋住自己。
外面雨漸漸停了。
寢室有人敲了敲門,有個女生小聲說:“喻嗔,柏正說他在樓下等你!”
喻嗔下樓,一眼就看見等在梧桐樹下的少年。
他百無聊賴,有一搭沒一搭踹著小花壇。
看見喻嗔過來,他說:“你是蝸牛嗎,我等好久了。”
喻嗔問:“還有什麼事嗎?”
柏正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紙包:“這個給那什麼邢菲菲,隨便她怎麼處理。你不許看啊。”
“好的。”喻嗔乖巧點頭。
柏正眼裡泛出淺淺的笑意。
“還有,給她講,那兩個老混蛋過幾天就去牢裡蹲了。”一個犯罪,一個協助犯罪,兩個都跑不掉。
雨後的夜風,帶著淡淡的湿潤。
冬寒撲面而來,柏正看見溫柔的笑意在少女眼裡彌散開,她大眼睛彎彎,笑著看他。
“柏正,你真好。”
他愣了一瞬,隨即在心裡笑罵一聲:“打遊戲學不會,瞎他媽猜你倒是行。”
從來沒有人相信他好。
小時候一發生壞事,大家就覺得肯定是他幹的。
隻有她會說他好,並且堅信著他好。
喻嗔拿著紙包要上樓,迫切想告訴邢菲菲這個好消息。
柏正卻說:“等等。”
少女回頭,他揚起唇:“我突然想起,還有些話忘了對你說。”
柏正邁著步子,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
喻嗔對上他漆黑的雙眸,柏正這個語氣一下子讓她想起今天在電競城的事,那個另類的告白。
還有完沒完了啊。
喻嗔說:“你別說了柏正。”不然還是那個答案,他都不尷尬嗎?
柏正眼裡漾起笑意:“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啊?”
喻嗔仰頭看著他。
“我想說。”他故意頓了頓,見她緊張的模樣,大笑出聲,“聖誕快樂哈哈哈。”
她呆了呆,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喻嗔忍不住在心裡罵道,神經病啊!她臉頰發燙,轉身跑上樓。
柏正斂了笑意,視線陡然溫柔起來。
要是早兩年遇見你那該多好。
或許他沒有現在這樣糟糕,也像牧原那樣,年少有為。
第31章 很美
喻嗔回到寢室把紙包給邢菲菲, 然後把柏正的話轉述了一遍。
邢菲菲拿著紙包的手僵硬,許久,她顫抖起來, 嚎啕大哭。
喻嗔沒有見過這樣的邢菲菲,她輕輕拍拍邢菲菲瘦弱的脊背:“沒事了,都過去了。”
外面洋溢著聖誕節的氛圍,不知道是哪個寢室在慶祝,放了一首《jingle bells》,歡樂的音樂聲夾雜著少女們的笑聲。
邢菲菲的哭聲, 在這樣的夜晚, 似乎也可以變得肆無忌憚。
她以為這輩子自己都逃不過那個可怕的噩夢, 在黑暗的沼澤裡越陷越深, 不會有人拉她一把, 也不會有人發現她。
所有人都以為她打架厲害, 是個不-良-少-女。然而她隻是沒有鎧甲,不得不用遍體鱗傷的肉體對抗世界, 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