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嘟囔道:“她好特別啊。”
邢菲菲揭了面膜洗臉,她一頭短發,幾縷挑染成紅色,看上去十分有個性。邢菲菲撇了撇嘴,對桑桑的話不置可否。
喻嗔洗完澡出來,一室之內,桑桑又聞到了那股好聞的暖香。
桑桑使勁嗅一口:“好香,你用的什麼洗澡啊喻嗔。我也想買。”
連一貫不愛搭理人的邢菲菲也被這香吸引,偏頭看了過來。
喻嗔頓了頓,她以前沒有住過校,忘了還有這個問題。這是她身上帶的香,溫度一高就特別明顯。
喻嗔隻好回答她們說:“香皂。”她也的確用的香皂,三塊五一個那種。
桑桑覺得不可置信,她們平時都用沐浴露,就是電視裡打廣告那種薰衣草香氛、櫻花花瓣天然純香之類的。難道香皂其實比沐浴露更實在?
喻嗔拉著鐵架床的欄杆爬上去,桑桑看著她,新室友側臉線條精致,離得近發現她皮膚好好,水.嫩.嫩的,一股子稚雅的味道。桑桑突然不願意相信今晚的事是她傳的了:“那件事……是你說出去的嗎?”
喻嗔躺進被子裡,搖搖頭:“不是我,我剛剛才知道這件事。”
身體回暖了,喻嗔已經反應過來桑桑之前說了什麼。
“我也覺得不像你,可是不知道誰說,是你給她講的。”
桑桑回想起喻嗔回來狼狽的模樣,同情地道:“你這下知道了吧,柏正眼裡隻有丁梓妍。他脾氣那麼差,可是對丁梓妍很包容,上學期丁梓妍背地裡說過不喜歡他,隻是感動他的好。那些話說得好婊氣,誰不知道她在炫耀柏正追她,可是柏正知道了也就笑笑,還讓打小報告的女生滾遠些。”
“我說真的,哪怕你對柏正有想法,也死心吧。丁梓妍就是那麼一個人,她即便不要,也會霸著的。”
被子蓋住喻嗔小半張臉,露出一雙清透的眼睛。她聲音翁翁的,問桑桑:“柏正很喜歡她嗎?”
桑桑說:“當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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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嗔長睫顫了顫,輕輕“哦”了一聲。
桑桑說:“你呢,喜歡柏正啊?”
喻嗔眼睛彎成月牙兒:“我隻是想對他好。”她嗓音溫和甜軟,“想把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他,希望他快樂。”
桑桑表情沒忍住:“噗嗤!”
邢菲菲微微挑眉。
誰也不信喻嗔說的是真話。
柏正名聲很差,全體校都知道他很不好惹,是個張狂的敗類,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但他家世特別好,長得也帥,出手大方,因此對他示好的女孩子不少。
可是怎麼可能有人靠近他,單純隻是想對他好呢?
*
喻嗔第二天感冒了,扁桃體發炎,說話嗓子都扯著疼。
她早上拿到班級課表大吃一驚——白天竟然有一半都是體育類教學,而且一堂課一個小時。
喻嗔輕輕蹙眉,看著那一排密密麻麻的籃球、排球、400米跑……頭一回感覺到為難。
當時看到衡越體校的宣傳,說是可以照常參加高考,喻嗔還以為體校的課程和普通學校差不遠。但沒想到在體校,課程差距這麼大。
在這一年,體育生高考隻要體育成績90分以上、文化課成績400分左右就能念一本學校。
桑桑拿小鏡子畫好口紅,招呼喻嗔:“走呀,玩兒去了。”
“今天不是排球課嗎?”喻嗔問。
桑桑笑嘻嘻的:“嗨呀!反正都是玩。”
喻嗔放下中性筆,和桑桑一起走出去,桑桑招呼道:“邢菲菲,走了。”
坐在第四排的邢菲菲跟著走出來,她也不跟喻嗔桑桑走在一排,兀自一個人抱臂走得飛快,看上去高冷極了。
這是喻嗔在體校上的第一堂體育課,學生們懶懶散散在操場集合以後,老師拿起掛在胸口的哨子吹響:“老規矩,先跑步熱身,繞操場兩圈,一共四百米。跑完體育委員去拿排球,今天自由練習。”
這句話一說完,站在前排的丁梓妍舉手,小聲說:“老師,我身體不舒服。”
張老師看她一眼:“出列休息。”
後排的桑桑嘲笑:“她是周周都來大姨媽呢,仗著自己文化課成績不錯,不用考體育也行。”
喻嗔抬頭,丁梓妍果然已經出列,坐在了樹下的木椅上。
在操場上課的班級不少,十五班也是體育課,喻嗔一眼就看見了柏正。
他因為長得高,站在最後一排。手插兜裡,外套拉鏈拉到了喉結處,喬輝和他說什麼,他懶洋洋應了一聲。
喻嗔隻看了一眼,就回了頭——老師吹響口哨了。
班上同學零零散散開始跑起來。
桑桑跑得輕松,在喻嗔身邊說:“你感冒了,請假吧。”
喻嗔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第一節課呢,請假不太好。”
桑桑想說誰在乎這個呀,隻有被放棄的、沒出息的學生,才會在衡越讀書。然而看見喻嗔跑步的模樣,她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喻嗔跑了快一圈,嗓子幹澀到刺痛。她咬牙忍住,抿唇繼續跑第二圈。
柏正的班級沒跑步,解散以後在籃球場遠遠往四班看了一眼。
喻嗔跑得極其吃力,她跟不上其他人,隻能保持著自己的節奏一直向前。秋風吹起她額發,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和一雙水潤的眼睛。
她喘不上氣,放慢腳步調整呼吸。
喬輝也看見了喻嗔:“是四班那個大美人啊,她跑好辛苦,看上去可憐巴巴的,我都想幫她跑。”
龐書榮哈哈大笑:“你智障嗎?”
這時候丁梓妍走了過來。
喬輝嘁了一聲,嘟哝道:“又來了。”
柏正抬眼,顛了顛球沒說話。
今天丁梓妍一大早給牧原打電話說傳聞的事,牧原皺眉說:“晚上出去本就不安全,以後別這樣。我們上課了,掛了。”
氣得丁梓妍差點摔了手機。
牧原不管她,她又想到還好有柏正,柏正不會不管她。可是剛剛看見喻嗔“平安無事”,丁梓妍心裡驚疑又惶恐,她忍不住想,難不成柏正被喻嗔吸引了?
丁梓妍扯出一個笑,試探地問柏正:“你昨天不是說,幫我出氣嗎?”
柏正把球扔進籃球框:“有話直說,別和老子整什麼彎彎繞繞,想幹嘛?”
丁梓妍面上掛不住,換個時間她一定不會這樣急於求成。可是喻嗔帶來的危機感太大了,她迫切想知道柏正的心意。
“我要她道歉!”
籃球從框內落下去,在地面彈跳老高。
柏正轉了轉手腕上的護腕,看了丁梓妍一眼,對伊慶道:“把人喊過來。”
伊慶習慣了跑腿,聞言立馬過去喊喻嗔了。
喻嗔才跑完兩圈,胃裡翻滾,她很難受。呼吸不順暢,頭也特別疼。秋風瑟瑟,加上缺氧,她臉頰發紅。
一個慄色頭發的男生跑過來說:“正哥喊你。”
伊慶昨晚沒敢細看,現在離得近了,才發現這女生是真漂亮,怪不得昨晚喬輝幫她說話。
喻嗔呼吸時喉嚨都一陣刺痛,隻能點點頭,跟著伊慶走過去。
桑桑看向邢菲菲,邢菲菲撇開頭,裝作沒看到她目光。寢室最能打的事不關己,桑桑嘴角微抽,一咬牙說:“我和你一起過去。”
喻嗔走過去,下意識仰頭看柏正。
柏正單手插兜裡,龐書榮給他遞了支煙,他夾在指尖,散漫笑了下:“人來了,說唄。”
丁梓妍咬唇看著喻嗔:“前幾天的事情是你在造謠吧,給我道歉,這件事就算了。”
喻嗔搖頭,嗓音沙啞:“不是我。”嗓子太疼,她忍不住輕輕咳了咳。
丁梓妍冷笑道:“當時隻有我們幾個人,不是你是誰。”她轉頭央求地看柏正。
柏正靠籃球架旁,抬眼對喻嗔說:“道歉。”
明明就簡單的兩個字,可誰也不敢打斷這份強勢,周圍一瞬安靜下來。
喻嗔忍住身體的不適,條理清晰地說:“我前天晚上來的班上,期間一直和桑桑坐在一起。寫了六頁練習題,然後一直在會所外面。”她所有時間都有證人,“並不是我。”
桑桑連忙點頭:“就是就是!”
都沒想到還有這個變故,丁梓妍咬牙:“你還可以打電話發短信!”
喻嗔抿唇:“我沒有手機。”
“萬一是你給桑桑說了,桑桑傳出去的呢!”
桑桑差點跳起來!臥槽這賤人!
“我沒有說,請你相信我。”喻嗔輕輕道。
柏正看著她,她眼裡明亮坦蕩,像是星空揉碎,成了盈盈眼波。
丁梓妍注視著柏正表情,莫名有些心慌,連忙說:“總不可能是我自己說出去的,阿正,你半年前說過的……”
柏正打斷丁梓妍的話,不耐煩對喻嗔道:“讓你道歉就道歉,說什麼廢話。”
喻嗔突然明白,他並不是要真相,他隻是想給丁梓妍出頭,讓她高興而已。
喻嗔想起昨晚問桑桑,桑桑告訴她柏正確實很喜歡丁梓妍,她安靜了許久,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輕聲說:“對不起。”
丁梓妍眼裡帶上得意,她哼了一聲:“你是沒吃飯嗎?我聽不見。”
桑桑忍不住道:“你太過分了吧!”
“又不是讓你道歉,你激動什麼!”
喻嗔眼裡酸酸的,壓抑住委屈,她艱難地重復一遍:“對不起。”
柏正籃球都沒要,轉身就走。
秋天梧桐樹黃了一大片,等他們走遠了,衣著單薄的喻嗔蹲在樹下,渾身冷汗,捂住嘴唇劇烈咳嗽。
喬輝一步三回頭,驚疑地說:“她病了吧?”
柏正也不知道為什麼,煩躁極了:“滾遠點,就你他.媽話多!”
第6章 生日
喻嗔這一感冒,到了周五都沒好。
她上課提不起精神,倒是這幾天陸陸續續總在抽屜裡發現感冒衝劑。
桑桑早上的時候發現班長毛俊星偷偷摸摸往喻嗔桌子裡塞了藥,笑得不行:“喻嗔你不知道,毛俊星平時在班裡多呆,他可能是除了丁梓妍,第二個想以文化課成績念大學的。早上他拿藥過來,我咳了一聲,他嚇得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臉都紅了。”
喻嗔趴在桌子上,聲音悶悶的:“你別瞎說,昨天我給班長借了筆記。”
“就算毛俊星是意外,其他藥總不是意外啊。喻嗔,讓我數數啊。”桑桑掰著手指,“你才來幾天,還生著病,可是人氣高得不行啊,你沒看見丁梓妍這幾天臉黑的,比得上鍋底了。你也算間接給自己報了仇。”
喻嗔哭笑不得。
但是桑桑說得沒錯,這幾天丁梓妍臉色確實十分難看。她一貫享受眾星拱月的感覺,可是喻嗔才來,什麼都沒有做,這項殊榮便無形消失了。
到了今天,丁梓妍突然高興起來,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圍著她說什麼。
桑桑上個廁所回來,悄悄給喻嗔說:“我說她怎麼又高興了呢,原來她男朋友這周六生日,丁梓妍打算請客辦生日宴會。”
“她男朋友?”
“是呀,三中的牧原。”桑桑突然來了,“聽說他是柏正表哥呢,不知道真的假的,柏正沒有承認過。”
喻嗔十分驚訝,她沒想到丁梓妍有男朋友,對方還是柏正傳言中的表兄。
桑桑感嘆:“這女的真有手段啊,但是我很疑惑,大家都知道柏正才是柏家繼承人,丁梓妍這種人怎麼會舍棄柏正和牧原在一起?難不成她還講究真愛啊。”說完最後一句,桑桑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恰好下午最後一節數學課的上課鈴響了,兩個女生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假期之前最後一節課總是十分躁動,廖羽招呼了幾次紀律都沒作用。她把書往講臺上一放,狠狠拍了拍,除了吵醒了迷糊睡覺的,其餘人還是說說笑笑。
廖羽也心煩,幹脆不講課了:“班長!”
毛俊星嚇一跳,站起來連忙說:“老師。”
廖羽說:“把學校的體育聯賽報名表發下去,輪到我們班填了。”
毛俊星拿起報名表,清了清嗓子:“同學們一一傳閱,要參加的,就寫一下自己信息。”
這個話題倒是吸引住了班上同學,桑桑顯得很高興:“我要報短跑!”
喻嗔知道桑桑跑得很快,像個小炮彈似的,一下子就能跑好遠。
喻嗔有些豔羨,畢竟她體育就一樣都不行。
表格傳到喻嗔手上,桑桑問:“你報什麼?”
喻嗔順手遞給她:“我沒有擅長的,就不報名了。”個人榮譽要載入班級榮譽的,她水平確實拿不出手,喻嗔怕給四班拖後腿。
桑桑勸道:“你多翻一下,萬一有感興趣的呢。”
喻嗔知道她的好意,也不拒絕,拿起來翻了翻,沒想到看見了前面幾個班的報名。柏正的名字出現頻率額外高,籃球、長跑、鉛球……竟然都有涉及。
喻嗔視線往後一掃,愣了愣。
個人信息欄上,柏正的出生日期映入她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