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去商行看看?”安芝原本也想在這兩天去陸家拜訪,現在遇到陸庭燁正好,“這兩天剛清點好,得趕在年前將一些貨送出去,雪再大一些,過了前洲恐怕就上不去了。”
“再等等,先吃點東西。”沈帧將幾碟點心挪到她面前,又叫伙計送了湯過來,“傅大人或許會來。”
安芝一愣“傅大人?”
“你之前不是提起過那事。”
“那不是該去府衙拜訪?”
“傅大人的兄長在這裡,過兩日就走,趁此機會若是能結識,也是有好處。”
這麼說起來安芝有些印象了,早先在宣城就遇到過兩次,除了樣貌有些神似外,性格是迥異的“我之前見過他們。”
沈帧點頭,看向窗外“來了。”
安芝望出去,不遠處兩個人身穿便服,其中一個不斷在說話,另一個沉著臉,一如她在宣城時看到的那樣。
忽然傅凜抬起頭看向安芝這兒,安芝一怔。
這邊傅凜的耳邊還在響起傅亨的聲音“二哥你別不信我,你看了就知道,要說她和我們沒關系打死我都不信,她在衙門內記的可是傅姓。”
傅凜收回視線,扭頭看他“你就隻查了這邊?”
“蠢貨。”
看著二哥加快的腳步,傅亨懵了下“啊?”你不是不信麼,那你還走這麼快!
第101章 親人
巡使傅大人平日裡不與商戶私下相見, 這是近一年來眾所周知的,所以今天的“巧遇”,是傅亨與沈帧達成的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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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帧想要打點官府, 透過傅亨與京城有所聯系, 而傅亨就是衝著安芝來的,二哥這次來金陵,停留的時間又不長,恰逢安芝出航回來,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為此傅亨穿的還是尋常便裝,不想太過於正式。
屋外的風大了許多, 刮的窗框有聲響, 小廂房內爐子烘的暖人,刮進窗戶雪粒子落在地上, 化成了水滴。
五人坐在桌前, 從進來打過招呼後有短暫停頓, 之後的氣氛一直不錯,除了傅凜面色沉靜始終不怎麼說話,傅亨一個人便能活絡了場面。
安芝大多數是在聽,她在蘇祿時就有這打算, 如今他們說起的正好是這個, 她便想看看衙門內對此究竟是什麼想法。
懷裡毛茸茸的有東西往外拱, 安芝低頭, 小團子冒出腦袋來, 張大著湿漉漉的眼睛正在望她, 安芝將它的腦袋往下壓了壓,拿起桌上的點心,輕輕掰了些喂給它。
這一幕落到了兩個人的眼中,傅凜就在安芝正對面,看著桌旁露出的小犬,目光在安芝的笑容上定了定,隨即,他看到沈帧側過身,接了句陸庭燁的話後,將自己前面的點心遞給了安芝。
動作十分的自然,自然到沒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也沒人多看一眼他們的動作。
傅凜看向沈帧,後者很快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溫和笑了笑。
“丘莊那邊的確種的不錯,不過還得再看一段時間。”傅亨說完後忽然提到了安芝,“丘莊有幾個莊子內種的番麥就是傅掌櫃送去的罷。”
“沒錯,這次從蘇祿回來,我還帶了些別的,打算先在那幾個莊子內試種。”蘇祿的天氣與金陵這兒的不同,帶回來的種子未必種的好。
“明年二月我會再去一趟丘莊,屆時傅掌櫃可以準備一些種子給我。”
安芝笑道“過完年我就送去衙門內。”
傅亨又問“這一趟去蘇祿,傅掌櫃可有別的收獲?”
安芝細數了幾樣在蘇祿帶回來的當地產物,這一趟她的確是比上次帶的多,即使沒去嶺西,兩艘船也差不多裝滿了,當然其中的一半都是另有用途。
傅亨聽著聽著,心中油然而生自豪感來,他轉頭看二哥,眼神道這回沒話說了吧,那畫你也瞧見了。
傅凜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聲音沉冷“傅掌櫃何姓?”
這問題來的突然,就像是在溫水中丟了個冰塊,倏地將這水溫給將下去了,在安芝懷裡的小團子應聲“嗚”了下,往安芝懷裡縮了縮。
安芝的反應很快,噙著些笑意“家父姓計。”
“何處人氏?”
“宣城人氏。”
傅亨有些急了,二哥你當是審問犯人呢,眼前這可是咱們妹妹,嚇跑怎麼辦吶。
陸庭燁也覺得這氣氛變得有些快,沒徵兆就問出這些來,他抬頭看沈帧,見他神情沒有異樣,這才放心的繼續坐著。
在傅亨要開口時,傅凜再問“既然你父親姓計,為何林家在衙門內所記是傅姓,也非宣城人氏。”
關於安芝姓氏的事,當初讓義父去衙門辦這件事時,何大人還在,收了些銀兩,依照著當初說的,就是以一個孤女的身份,記為傅姓。
那時做這些是為了暫時隱瞞二堂伯他們,若是以計家的姓開商行,消息很快會傳到二堂伯那兒,不利於她安排事情,安芝也沒想這事情能長久不被人發現,畢竟隻要根據她所接觸的,往宣城那邊去查就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而眼前的兩位傅大人,一位是新巡使,一位的官職恐怕還要高,要查豈不容易。
雖然不清楚他忽然問的緣由,安芝還是很坦然的回答“傅姓是我母親的姓氏。”
傅亨有些詫異“傅姓是你的母姓?”
沈帧在旁解釋道“金陵之中也有跟隨母姓的,計姑娘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她前來金陵投奔林老爺,後而改了母姓。”
陸庭燁忙接話“是啊是啊,這也是尋常之事。”
傅凜嘴角微動,這般解釋,倒是免了她欺瞞的錯。
傅亨還沒緩過勁來“那這……”傅姓要是母姓的話,那是她的母親與傅家同姓啊,這與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沒有要追究她欺瞞的罪。”
安芝撫著小團子的手一頓,沈帧抬了下眼眸,很快陸庭燁這邊就起身給傅凜倒了杯茶“傅大人您請喝茶。”
氣氛有短暫的停滯,很快恢復,可即便是傅凜不說話了,剛才這一出叫人難以捉摸的問話,讓大家心中都有了疑問,疑問最大的就是傅亨了。
這時沈帧恰時道“傅大人,時候不早,不如我們改日再敘?”
也隻能先這樣了,傅亨點頭“好。”
“商行內還有些事,改日再拜訪傅大人。”
初七進來推了輪椅,安芝走出去後,廂房內安靜了會,傅亨起身看了眼窗外,臉上滿是無奈“二哥,他們是經商的人,不是刑部的犯人,您這麼個問法,就是有些關系也讓你給問的沒關系了。”
傅凜瞥了他一眼“蠢貨,你還沒想明白!”
“想明白什麼?”
傅凜冷哼了聲“也難怪你隻能來這裡種地,她經常前往宣城,商行內的主事管家也來自宣城計家,過去是計家商行內的管家,你哪裡認定她姓傅。”
“可……”傅亨被懟的無以反駁,他的確沒去宣城查,可他也是沒想到啊,通常衙門內這些關於戶籍的東西是不會有假的,更何況她那身份是何大人親自經手的。
再者說,他也不知道她為何要改姓,不清楚她改姓的緣由,自然也想不到那茬去,既是父母雙亡,他的注意力當然在她的樣貌上,父親十幾年前的確來過金陵,而她的確與父親密室內的畫像很相像。
傅凜涼涼道“她父母雙亡,所寫良州人氏,你可有查到?”
傅亨望天,查了,良州太大,還沒查清楚,所以他這不是還不能完全確定麼,當時那副畫給他的震撼太大了,就一心盯著那上頭,忽略了其它。
傅凜也隻給了他兩個字“愚蠢。”
“這麼說二哥是查清楚了。”得虧還不算是真的蠢,轉過彎來後,傅亨想明白了二哥剛剛所問,“她母親與我們家有關系。”同是傅姓,莫非是遠親?
“過幾日你隨我一同回去。”傅凜沒有回答他,往外走去。
“哎?”傅亨追出去,“來去少說一個月,我何來時間,年初就要農忙,還有那麼多事。”
“我已經交託顧大人了,回家之後,你自己與父親說。”
“二哥!!!”
遠去的最後一聲已然是慘叫。
……
這廂陸庭燁先行告辭,沈帧送安芝回商行。
言及剛剛茶坊內的事,安芝說出心中疑惑“他們是不是認識我娘。”
“同為傅姓,或許有關系,你可知道你爹娘的事?”
安芝搖頭“我娘過世後,我爹也不常說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