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被她抱的無奈,戳了下她的額頭:“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有事沒事都喜歡去茶館裡聽人家說書,還去書局中買那些話本子看,都把人給看昏頭了,想的什麼亂七八糟。
“我說的是真的,要不然你說,你家要是遭了賊,還知道是誰偷的,你要不要報官抓人?”
不等安芝回答,林楚芹又道:“報不報官也就算了,他還說出那樣的話,她可以親自開口,嘖嘖嘖,這是什麼話,簡直和話本子裡一模一樣,他就是對他的丫鬟有意。”
“不報官是因為他抓不到人。”對上林楚芹的視線,不知道為何,安芝就莫名心虛了下,於是她抬高了音量,“以後不許看這些話本子,想的什麼呢。”
“我說沈少爺和那賊,二姐你急什麼?”林楚芹揉了揉額頭,“再說了,他明明說的是人已經找到了,找到了還不追究,不是心儀是什麼。”
“還有啊,他說不定是在等那丫鬟主動回去。”話沒說完,額頭又遭了一記戳,林楚芹淚眼汪汪看著安芝,“二姐——”
安芝說的十分認真:“回去就把你那些話本子收了,你以為是什麼呢,丫鬟和男主人,這些市井話本子都是別人編來打發時間的,哪能當真。”
“別啊二姐。”林楚芹小聲反駁,“宮女都能被皇上寵幸做妃子,丫鬟怎麼就不能被男主人喜歡了。”
倆人對望了會兒,林楚芹敗下陣來,可她又好奇的緊:“二姐,你為什麼覺得不可能,通房丫鬟也是丫鬟啊。”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安芝轉過身看窗外,沈帧今天當著面這麼說,明擺著是想讓她承認自己假冒身份進沈府,她偏不。
也不知道打哪裡生出來的這股耍賴勁,安芝自己都沒有察覺,打定了主意不承認,將楚芹說的話拋到了腦後,重點落在了沈帧答應的事上,三千繡線,晚上和義父商量過後,明早就讓東叔把契約送過去!
正想時,安穩行進的馬車忽然停住,安芝扶住朝前衝出去的林楚芹:“怎麼了?”
寶珠掀開簾子:“小姐,有人摔倒了。”
安芝從馬車上下來,路中央坐著個三四歲年紀的女娃娃,懷裡捏著一小簇的花,正大哭不止。
車夫駕的馬車與她僅是幾步的距離,剛剛若非停的及時,就要出人命了。
“這是誰家的孩子?”安芝走過去,看她一直坐在那兒無人來抱,便先將她抱了起來問周圍的人,“你們誰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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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周的人皆是搖頭,隻有人說她是忽然跑出來的,傍晚街上人多,誰也不知道從那邊竄出來,就這麼跌倒在路中央。
“娘,嗚嗚。”小姑娘在安芝懷裡一直的哭,寶珠想幫小姐交個手,這孩子也不肯讓她抱,摟著安芝的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去。
“是好人家的孩子。”寶珠看她的衣著,再看粉粉嫩嫩的模樣,“小姐,要不我去問問。”
林楚芹從馬車上下來,看到安芝懷裡的孩子:“香秀,你與寶珠一起去問問,她爹娘怕是要急壞了,我們在這兒等著,萬一他們找到這兒來了。”
“好。”
安芝與林楚芹站在原處,人來人往的,許久都沒有等到有人來找,一刻鍾後寶珠和香秀回來,也是搖頭,附近走著的人都問了,沒有人丟孩子,也沒瞧見誰在找。
安芝看懷裡的孩子,倒是不哭了,但一直不肯說話,委委屈屈的啜泣著,捏著手裡的小花簇,看著就讓人心疼。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等了一會兒不見她說話,安芝無奈,這可怎麼辦,總不能帶回林家去,誰家丟了孩子這麼不上心的,到現在都沒發現。
林楚芹也哄了幾句,可愣是沒法讓她開口,粉雕玉琢一娃娃這般瞧著,誰也不忍心對她說話語氣重一些:“二姐,要不送衙門裡去。”帶回家也不是辦法。
“實在沒辦法也隻能如此。”
話才說完,安芝懷裡的女娃娃朝前面伸出手,奶聲奶氣道:“那邊。”
安芝一喜,與林楚芹交換了視線後,抱著她朝她說的方向走去,走了有大半條街市後,站在了一間醫館面前,安芝問她:“是這兒嗎?”她卻又不吭聲了。
姐妹倆犯了難。
這時醫館內有個年輕婦人走出來,看到了安芝懷裡的孩子後驚訝:“妙兒,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婦人叫喚,這孩子反過來摟了安芝的脖子不肯動,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婦人有些尷尬:“兩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她剛剛一個人跑到街上,險些讓馬車撞到,孩子丟了這麼久,你們都不知道嗎?”安芝將孩子交給她,再忙也得有人看著啊,這才多大。
“出了什麼事。”
婦人身後走過來一個男子,安芝一怔,這不是在花市中見過的男子麼?
再看婦人懷裡的孩子,安芝終於明白為何剛剛抱她時會覺得有些眼熟,半年前在花市中見過的一家三口不就是他們。
“孟大夫,是我疏忽了,適才病人太多,小姐出去我也沒注意。”婦人急忙向男子道歉,又向安芝她們道謝,“多謝兩位姑娘,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孟子書將孩子接過來,安撫過後,溫和的向安芝道謝:“今日之事多謝兩位姑娘,還未請教兩位家在何處,改日孟某一定登門道謝。”
“不必客氣。”人送到了她們也就該回去了,要什麼道謝。
安芝轉身時,背後傳來那孩子的哭腔:“爹,他們說娘去接了弟弟回來,就不要我了。”
隨後是柔聲安撫:“誰說的,不會有這樣的事,你是爹娘的心肝寶貝,你娘隻是接你弟弟回來團聚,怎麼會不要你。”
安芝扭頭,他們已經走進醫館裡面了,抬起頭看上面的牌匾,李氏醫館四個字燙在上面。
李氏……他姓孟。
第37章 瀝兒
在醫館外站了會兒, 天色漸暗,回了林府後,安芝依舊是不能將這件事放下, 她的脾氣一向如此,心中有疑慮了便想要弄清楚, 之前是不知道他姓什麼, 無從下手打聽,如今連醫館在哪兒都知道了, 就託了東叔前去打聽。
很快的,安芝知道了有關於李氏醫館的事。
這間醫館在金陵城中建起來還不到兩年,其背後的主人家姓李,家在膠州純縣, 祖上是宮廷御醫,如今家中還有人在京城中為官。
李家在膠州有幾間醫館, 依著祖上的庇蔭,還有些名氣, 開在金陵的這家主事的是李家大小姐的夫婿,姓孟名子書,為人謙和有禮, 有時還會出診, 兩年間頗受一些前去的病人喜歡。
在外人看來,這夫妻二人也是十分的恩愛, 有一雙兒女, 長女帶著身邊, 幼子出生後養在純縣,李氏年輕貌美,溫柔賢淑,加上這位孟大夫的為人,說起來便是一段佳話。
安芝聽東叔說的都是關於李家的事:“東叔,那孟大夫呢?這醫館上掛的還是李家的牌匾,莫非他是上門女婿?”
“李家小姐還有兩位兄長在外任職,孟大夫不是上門女婿。”
安芝拿著剪子,看著面前的花盆眉頭微皺:“這位孟大夫是哪裡人?”
“醫館裡的人說是膠州人氏。”
都是膠州人,李家在膠州也不缺醫館,何必再到金陵城來,安芝依照著旁邊的花剪了兩刀:“東叔,你派個人去膠州打聽一下孟大夫的事。”
安芝話一頓:“再派人去嚴州。”她清楚記得當日在寒山寺中,沈家大小姐說起自己相公,是說回嚴州探親的。
“是。”
東叔出去叫人,安芝在院子裡坐不久,指著兩盆不一樣的花問寶珠:“像麼?”
寶珠看了半天,是想真心實意的誇小姐的,可小姐剪出來的和東嬸剪的也差太多了,寶珠斟酌了下,指著安芝這盆頂上的花:“小姐,這朵特別大,特別好看。”
安芝失笑:“寶珠,你這叫曲意逢迎,誠實些。”她都把花剪成這樣了,她還能誇的下口,就算是頂頭那一枝,瞧著也有些別扭。
寶珠想了下,老實道:“還是不剪的好看。”
“成,去備馬車,到城外那花圃看看。”安芝心裡惦記著那日在鳳儀園中看到的菊花,這幾天忙著將與沈家的生意定下來,又要打聽李氏醫館的事,如今才有空。
正好東嬸進來,看到桌上的花笑道:“二小姐上回拿來的花種已經開了,我這就叫人移到您院子裡去。”
“好啊,勞煩東嬸。”
出了這邊的院子,到門口時寶珠已經備好了馬車。
下午時,各街市上都很熱鬧,安芝還順道去了一趟梳齋,走出來時,聽到外邊有人談起薛家的事,上馬車後寶珠有些不大放心:“小姐,薛家人會不會找您麻煩?”雖說沒人瞧見是小姐將兩位少爺給綁上樹的,可薛三少爺暈過去前,也就小姐在屋裡,他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他就是有那臉皮給人下藥,也沒那臉皮在薛家人面前承認是被一個區區女子給整治了。”安芝頓了頓,“不過不排除他暗中對我下手,想掰回一城,你想啊,他那樣的人一向隻有別人被他欺負,吃這麼大一虧,哪裡咽的下去。”
寶珠瞪大了眼:“小姐,那他報復你怎麼辦,我們不要出城了。”
安芝笑了,篤定的很:“怕什麼,眼下他想報復都沒機會,這次的事鬧這麼大,金陵城少說得傳上半個月,他那大哥沒將他打死就不錯了。”想那日薛家大少爺的反應,若是遞了棍子給他,他都能當場將薛成立抽個半死。
寶珠這下才放心,她就是有謎一樣的自信,小姐說沒事那就一定是沒事的:“小姐,那薛家大少爺出現的可真巧啊。”
安芝臉上的笑意微滯,說起來薛家大少爺出現的是挺巧的。
這件事她當時也想過,隻是現場太熱鬧,注意力都在樹上吊著的兩個人,也就沒有多留意,現在寶珠提起來,安芝倒是想起些事來,以往她在沈家時是知道些沈帧的習慣,他與人談生意,並不會選鳳儀園這樣的地方,人太多,太過於喧雜。
薛家大少爺的出現並不在安芝的預料範圍之內,她原本打算是要讓薛成立出盡醜,吊到他清醒為止的。
而沈帧與他一道出現,總不至於是逛園子,兩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那樣的興致,再者薛大少爺說了,是談事情。
“難道是故意帶去那兒的?”安芝嘀咕著,除了這之外,似乎找不出他們正當時出現的理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