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求婚。”
聽到周景淮這話,黎穗徹底怔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周景淮的右手扶在她臉側,拇指指腹輕輕蹭過她的眼尾:“我說,我當時想和你求婚。”
“你……怎麼會?”黎穗不可置信地說,“你那時候就喜歡我了?”
“嗯。”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周景淮還真說不出一個準確的時間點,這種變化,更像是把一顆糖泡進水裡,看著它一點一點融化。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二者已經徹底相融,再也分不開來。
那時候,他其實看得出來,想跟他提結婚這件事,黎穗已經考慮了一段時間,或許,從基本確定爺爺回天乏術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這種想法。
但她有顧忌、有猶豫,也擔心被拒絕,所以好幾次,都隻是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或許以為他沒有注意,但周景淮其實都看在眼裡。
那天,看著黎穗一個人走進樓梯間,聽到裡面傳來隱約的哭聲,周景淮站在下一層她看不見的死角裡,取消了第二天飛往帝都的航班。
隻是沒想到,這婚還沒來得及求,就被她搶了先。
黎穗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真不是因為我爺爺?”
“這我上次就告訴過你了。”
“你什麼時候……”黎穗愣了愣,腦子裡突然湧起一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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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房間的大床上,他撐在她身側,溫柔地撥開覆蓋在她臉上的發絲,語調輕緩卻堅定地告訴她:“我答應結婚,和你爺爺沒關系。”
然後緩緩俯身,貼近了她的唇。
“那天在老宅,你真的跟我說過這句話?!我不是做夢嗎?”
“不是。”
“……”黎穗瞬間陷入驚慌,脫口而出,“所以你也真的親了我?”
周景淮:?
“什麼?”
看到周景淮那無語到發笑的表情,黎穗就知道,她搞混了。
應該說,夢混了。
“那個……”
“哦~”周景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右手食指輕輕蹭了下她的臉,“有人……”
“沒有人!”黎穗抓著他的手想把他扯起來,“我們出去吧。”
周景淮很快斂了笑意:“我說了,我絕對不會去照顧他。”
怎麼還記著啊。
黎穗忍俊不禁,安撫著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啦,我瞎扯的,而且按我對他的了解,就算他痛死,也不會接受你的照顧的。”
“按你對他的了解?”周景淮微眯著雙眸,眼神裡暗含不爽。
“也沒那麼了解。”黎穗立刻改口,食指和拇指貼著做了個手勢,“隻有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那麼一丟丟丟點兒。”
周景淮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拉著她的手站起身來,朝談霄的病房走去。
“你不是不去嗎?”黎穗問。
“給他找個護工,然後——”周景淮晃了晃她的手,緩緩吐出兩個字,“回、家。”
“哦。”黎穗低頭看了眼,莫名想起,這好像還是倆人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牽手。
還沒確定關系,就這樣,會不會很奇怪?
但是,算了。
黎穗的嘴角輕輕揚起,抓著他的手緊了緊。
走廊裡燈光敞亮,剛走到病房門口,於梁就迎了出來,禮貌地和周景淮握了下手。
“周總,那我先走了,真是辛苦您陪護了。”
周景淮:?
他側頭看向黎穗。
黎穗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聲音越來越輕。
“我就說……我也沒有那麼了解。”
*
半小時前。
談霄還在看著手裡的面塑發呆。
於梁的手機卻幾乎每隔幾分鍾就要響一次,談霄聽得頭疼,終於按耐不住問:“怎麼了?”
“倒不是壞事。”於梁一邊回復消息一邊說,“你今天見義勇為的事情,上熱搜了。”
談霄向來不關注這些,但今天黎穗也在,如果她也被拍到,隻怕陷入非議。
談霄立刻掏出手機看了眼。
熱搜第一的【談霄受傷】後跟著一個大大的爆字。
廣場上唯一的圖片,是當時一個從電梯裡出來的家屬偷拍的照片。
他的右手流著血,將男人壓制在地上,旁邊的黎穗,並沒有被拍進鏡頭,隻拍到了一隻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隻刺目的小舟戒指。
熱搜廣場上一片震驚:
#談霄受傷#這傷口看著還挺深的,好嚇人,希望平安!
#談霄受傷#果然沒有粉錯人!!!我要愛談霄一輩子了!!!
#談霄受傷#我願意半年不喝奶茶換老公安然無恙!求求了!
……
熱搜裡都是對他的擔心和祝福。
談霄難得點進了自己的超話,果不其然,超話裡更是亂成了一鍋粥。
粉絲們的擔心,溢於言表。
談霄突然想起,剛才黎穗離開病房前,對他說的最後一段話。
她說:“其實,現在有很多人愛你,如果你想試著回饋,那就回饋給更希望也更應該得到這份愛的人吧。”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窗邊往遠處看去,灰蒙蒙的夜色下,粉絲們的殺青應援還在繼續。
燈牌亮起,獨屬於他的碧海藍,像是一條閃亮的光帶,從花牆一直蔓延到道路盡頭。
談霄看不到她們的表情,卻可以依稀感受到她們的執著。
她們在為他祈禱。
談霄看著夜色沉默了很久很久,末了終於轉身看向於梁問:“我微博密碼是什麼?”
於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一副看到孩子終於長大了的欣慰樣:“你終於願意營業了?!”
他趕緊報了串密碼。
談霄登陸賬號,隨便翻了翻,自己的微博大概是娛樂圈所有藝人裡最無聊的,除了作品宣傳,就是商務轉發。
他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搞懂了超話這種東西,簡短地發出一條微博——
談霄V:【一切安好,不必擔心。】
評論區瞬間炸開了鍋。
於梁差點老淚縱橫,終於暫時不用被粉絲罵不幹事了。
他幫談霄倒了杯水,叮囑道:“我等會兒就得走,需不需要幫你找個護工?”
“不用。”談霄收起手機,靠坐在床頭,悠悠道,“黎穗說讓周景淮來照顧我,請他進來吧。”
於梁:“……”
談霄承認,自己有挑釁的成分。
但他沒想到,周景淮居然接受了這種挑釁。
坦然地推門進來,看到他時,周景淮的態度不算冷淡,反而欠嗖嗖地調侃了一句:
“喲,哭過了?”
談霄咬牙不語,開始懷疑這種挑釁的正確性。
周景淮這個人,和他想象中的,或者說和他之前幾次遇到的樣子,不太一樣。
談霄索性閉眼休息,跟個大爺似的使喚起來:“不是要陪護嗎?幫我剝個橘子。”
“行。”周景淮應得爽快。
談霄正覺得意外,又聽到他說:“那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
談霄:“……”
談霄驀地睜開眼,用健全的左手抄起床頭櫃上於梁買的橘子扔了過去。
周景淮單手接住,走到病床邊,拖了張椅子坐下。
見他真的認真剝起了橘子,談霄嫌棄地問:“你洗手了沒?”
“吃飯的人沒資格挑剔廚子。”
談霄愣了下,突然想起這句話,曾經黎穗也說過。
他那時候擔心做的菜不好吃,她就是這麼笑眯眯告訴他的。
像是想到什麼,談霄突然問:“她對你說過這句話嗎?”
“沒有。”周景淮慢條斯理地剝著橘子,就像在擺弄一件藝術品。
“你沒做過她不喜歡吃的菜?”
“做過。”
“她沒說什麼?”
“她說下次再做就殺了我。”
說意外,好像也不意外。
談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這,或許就是他和周景淮最大的不同。
黎穗在他面前,會迎合、會委曲求全。
但在周景淮面前,卻可以永遠真實地做自己。
談霄不禁想起那天在非遺小屋,她把面塑小人兒的嘴角彎了上去,告訴他,她應該是這樣的。
他說想回饋她曾經對他的好,可其實,他好像隻給她添了太多本不必要的煩惱。
眼前突然被遞來一個橘子,談霄回過神來,伸手接過,聽到周景淮說:“無論如何,今天的事,我要跟你說一句謝謝。”
這話,黎穗也剛說過,還真有默契。
談霄默不作聲,三兩口把手裡的橘子吃完後,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他的助理來了,談霄擺擺手,一臉“趕緊滾”的表情。
周景淮便真起身離開了。
畢竟他也沒有那麼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