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啊。
甚至,黎穗以前一直覺得,他是討厭她的,現在肯定不討厭,可以說是……多了一層婚姻關系、並且受爺爺所託所以對她多加照顧的朋友?
但都和喜歡兩個字八杆子找不著。
她覺得自己是被熱水澆得腦子發昏了,居然會想到這種可能性。
可是,第二天吃著晚飯,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周景淮時,這個怪異的念頭,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餐桌上的氛圍,安靜得詭異。
黎穗的心裡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衝動地想開門見山問他,是不是吃醋了。
一個卻理智分析著,如果不是,她自取其辱,如果是,她必然要拒絕他的喜歡,那以後,該怎麼再和他同處在一個屋檐下?
不管是哪一種結果,是她來說好像都沒有好處。
“黎穗。”
黎穗正神遊天外的時候,周景淮突然喊了她一聲。
“啊?怎、怎麼了?”
黎穗猛然回神,抬頭看到他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移到了她臉上。
“沉野約我晚上打籃球,要一起去嗎?”
黎穗和他的兄弟們並不熟,他為什麼會問她要不要去?黎穗的腦海中再次響起警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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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拒絕的話隻開了個頭,卻又聽到周景淮補充:“舒杳也去,沉野擔心她無聊。”
原來是沉野拉她當陪客。
黎穗大學的時候,兼職過舒杳的直播助理,因此和她倒是很熟。
“那我去。”黎穗低著頭,自言自語,“好久沒見杳杳姐了,怪想她的。”
周景淮目光沉沉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倆人去的是驟雨大廈內部的室內籃球場,偌大的場館裡,除了沉野和徐昭禮,還有四個穿籃球服的男生,看起來都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
黎穗猜測,大概是驟雨科技的員工。
沒想到,這麼大的公司,上下級關系還挺和諧,還能約著一起打籃球。
看到他們進來,本來混在一起熱身的幾個人默契地停了下來。
周景淮先給黎穗一一介紹了他們,又轉頭對他們說:“我老婆,黎穗。”
她自己都以“老公”介紹過他了,聽他這麼說,倒也不驚訝,隻是還沒來得及主動問好,就聽到四人默契地喊了一聲:“老板娘好!”
這次沒有上次那麼不適應了,黎穗客套地笑了一下。
除去一個裁判,另外六人默契地分開成了兩組各自熱身,徐昭禮看向已經換了籃球服的周景淮,主動問:“直接開始?”
周景淮掃了眼他手裡的籃球:“換一個。”
“這籃球怎麼了?”
“這個你們剛才和別人打過了。”
徐昭禮滿臉問號,張了張嘴,卻被沉野打斷:“換一個,這家伙又犯病了。”
黎穗疑惑:“什麼病?”
“公主病。”沉野說,“他以前就這樣,我跟別人去吃過的餐廳,他鐵定不願意再陪我去,要不是知道他這毛病,我都要懷疑他暗戀我了。”
徐昭禮罵罵咧咧地去一旁換球了。
黎穗滿腦子都是沉野剛才司空見慣的表情,以及那個“又”字。
原來,不是吃醋。
或者說,不是愛情意義上的吃醋。
他對別的朋友也這樣。
別人是中央空調,對所有人哗哗送暖風。
他是中央吸塵器,需要周圍人給他唰唰送獨一無二的寵愛。
還真是公主病啊。
黎穗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還好沒問,不然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心裡的包袱突然被放下,黎穗整個人都恢復了精神,她抬頭望去,看到不遠處舒杳正坐在看臺上朝她揮手。
她開心地揚起手也揮了揮,看向周景淮道:“我去找杳杳姐!你們慢慢打。”
說完,就腳步輕快地溜了。
沉野的視線,也從那頭收了回來,手肘撞了撞周景淮的手臂:“你怎麼回事兒?要演戲好歹提前說一聲,怎麼還臨場發揮,編瞎話也需要時間啊。”
周景淮看著那和剛才截然不同的愉悅身影,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終於理解你以前為什麼不表白了,光是透露點苗頭,離婚倆字就差刻額頭上了。”
他拍拍沉野的肩膀:“謝啦。”
話音剛落,徐昭禮抱著新籃球跑了過來,遞到周景淮面前:“這下行了吧?景淮公主?”
周景淮打量了幾眼那球,欠揍地輕嘖一聲:“太新了,還是比較喜歡剛才那個。”
“……”徐昭禮拿著球就往他身上砸,被周景淮反手接住。
一張三對三的籃球賽,就這麼正式開始。
黎穗對於籃球,不說一竅不通,隻能說,能看懂球進沒進。
見一旁舒杳看得興起,時不時還拿手機出來拍幾張,黎穗忍不住好奇地問:“杳杳姐,你看得懂嗎?”
“看不懂。”舒杳溫柔地笑笑,“主要看一個帥。”
“……”
帥,嗎?
黎穗弓著腰,手肘抵在大腿上,雙手捧著臉蛋,百無聊賴地盯著不遠處。
周景淮一隊目前是進攻方,三人分散站立,各自面對著一位防守員。
沉野右手持球,背對著防守方,向周景淮移動,借著周景淮那邊的防守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的時刻,他輕輕把籃球往前一拋。
籃球越過對方球員的頭頂,穩穩落在周景淮手中。
周景淮順勢起跳,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精準無誤地落入籃框中。
“哇哦~”
球場上傳來徐昭禮的歡呼聲。
周景淮回頭看了眼籃框,手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奔跑向另一側時,他似乎不經意地投來一個眼神。
但距離較遠,速度又快,黎穗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
或許,他隻是隨便看看而已。
沒一會兒功夫,周景淮又進了一個三分球。
本來沒什麼大興趣的黎穗,此刻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得不說,還真是……挺帥的。
這場籃球賽,在半小時後落下帷幕。
周景淮一方以15分的明顯優勢,毫無疑問地贏了這場比賽。
“走吧。”一旁的舒杳拍拍她手臂。
黎穗不解:“去哪兒?”
“去給他們送點兒水。”舒杳說著,從包裡掏出三瓶礦泉水,把其中一瓶塞進她懷裡。
黎穗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她拉到了球場上。
舒杳把手裡的兩瓶給了沉野和徐昭禮,黎穗的視線從水移到周景淮臉上,略帶尷尬地遞了出去:“吶。”
周景淮接過,擰開瓶蓋,仰頭時,隨著吞咽的動作,略顯鋒利的喉結上下滾動。
黎穗以前看談霄打籃球的時候,看過不少男生,打完球身上都是髒兮兮的,衣服上沾滿了汗漬和灰塵不說,有些人還動不動就自以為很帥地撩起衣擺擦額頭上的汗,殊不知露出的隻有圓鼓鼓的小肚腩。喝水的時候也是狼吞虎咽,喝一半,漏一半。
但周景淮這個人,似乎連這種運動完本該最狼狽的時刻,都是幹淨得體的。
衣服幹幹淨淨,喝水的時候也是不急不緩。
黎穗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沉野低頭親了舒杳一口,牽著她的手,拍了拍周景淮的肩膀:“先走啦。”
周景淮擺擺手,“快滾”兩個字都蘊含在無語的表情裡。
徐昭禮也跟著倆人出了籃球場。
晚風徐來,徐昭禮喘得跟耕了百畝地的牛一樣,無語地對身邊的倆人說:“你們覺不覺得周景淮今天很奇怪?平時跟個懶蛋一樣,抽他都懶得動,今天倒是一分接一分地得。”
沉野嗤笑一聲:“老孔雀開屏。”
徐昭禮感覺有點懂了:“你怎麼這麼了解?”
舒杳從他身側探出一個腦袋:“他有經驗。”
沉野:“……”
*
黎穗試著拍了拍球,但就連拍球都跟老奶奶過馬路似的,顫顫巍巍,別說投籃了。
她泄氣地垮了肩膀。
靠著籃球架的周景淮放下手裡的礦泉水瓶,撿起籃球走到她身邊。
“以前沒打過?”
“沒有。”
周景淮有節奏地拍打著手裡的籃球,不經意似的道:“沒人教過你?”
這兩個問題有什麼區別?
黎穗再次搖頭。
“試試。”周景淮的掌心託著籃球,遞到她面前。
黎穗接過,雙手捧著舉過頭頂,卻有些猶豫:“這樣?”
“角度不對。”周景淮闲散地蹲在一旁,發號施令,“腿分開一些,微微彎曲。”
黎穗立刻照做。
“右手張開,放在籃球上方,左手貼著籃球側面,然後抬起球,靠右手手腕和手指發力。”
“等等等等……”黎穗感覺自己的腦子跟剛換新一樣,每個字都聽到了,但組合在一起完全沒懂。
她無語地說:“哪有人教籃球跟你一樣純口頭教學的。”
周景淮眉梢輕挑:“你確定要我手把手教?”
“確定。”
“行。”周景淮繞到她身後,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黎穗雖然看不到身後的人,但她知道,此刻倆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咫尺之遙,他明明除了掌心之外,沒有一個地方跟她產生了直接接觸,她卻甚至覺得自己的後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
這一刻,黎穗有點後悔了。
她本能地縮了縮手,周景淮卻沒松開,帶著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不是你要我手把手教?”
他太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黎穗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她把雜七雜八的念頭都趕出腦海,逞強道:“我就是換一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