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許梅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手裡的動作:“對了,穗穗,要不我把你也拉進群裡?那是一個糖畫交流群,你爺爺……也在裡面的。”
這層聯系,仿佛瞬間拉近了黎穗和這批老人的關系。
“好啊。”她毫無猶豫地點頭。
許梅擦了擦手,很快把她拉進了群裡,還主動介紹道:【@小禾,這是老黎的孫女,穗穗。】
看上去,爺爺當初在這個群裡還挺活躍,大家都認識,立刻一個個出來表示歡迎。
【歡迎歡迎】
【小姑娘現在是接手你爺爺的生意了?真好啊,你爺爺知道了肯定很開心。】
【老聽老黎炫耀自己孫女多聰明多漂亮,這下終於認識了。】
……
黎穗趕緊和大家問好。
令她意外的是,這個群裡不隻有像許梅這樣年紀的老人,也有不少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有些是承了父母的手藝,有些則是單純感興趣。
黎穗在群裡聊了會兒天,許梅端著桂花糕走了出來。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多了,眉間不由擠出深深的皺紋:“這小子,睡到這個點還不起床。”
許梅解下圍裙,招呼黎穗快吃,佯裝生氣地進了臥室。
黎穗聽不清倆人說了什麼,直到許梅突然驚呼了一聲:“哎喲,怎麼這麼燙?你這小子,怎麼發燒了都不說。”
黎穗嘴裡的桂花糕剛吃到一半,她頓了頓,把桂花糕放下,抽了張紙巾邊擦手邊往臥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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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她沒再往裡進,探出個腦袋問:“許奶奶,怎麼了嗎?”
“穗穗,你摸摸,小灼是不是發燒了?”許梅焦急地拉開江灼身上的被子。
黎穗走近一看,江灼緊閉著眼睛,眉頭緊緊蹙起,滿頭虛汗,連睡衣領口都湿透了。
這怎麼,修一晚上空調還把自己修生病了呢?
她把手背貼在他額頭上,異常的灼熱令她也不自覺嚴肅了神情:“發燒了,估計是感冒,奶奶,家裡有藥嗎?”
“沒有啊,這小子從小體質就好,從來沒發過燒,這怎麼回事兒。”
“最近發燒的人多,估計傳上了。”黎穗伸手扶住他的手腕,“我送他去醫院吧。”
大概是聽到他們的聲音,江灼半夢半醒似的拒絕,聲音帶著重重的鼻音:“不用……”
“不用什麼不用。”許梅硬是把他扯了起來。
江灼這才迷迷糊糊睜開眼,頭發亂糟糟的,滿臉被吵醒後的不耐煩,但在對上奶奶焦急的臉色後,沒再說什麼,認命地站了起來。
腳步虛浮,他幾乎一個踉跄。
黎穗趕緊伸手扶住他。
見奶奶要跟著一起出門,江灼把她的手拉下:“奶奶,你在家等著吧。”
黎穗也知道許梅的腿腳不方便,稍微多走一些就腰疼,於是趕緊附和:“是啊奶奶,我送小灼過去就行了,您別著急,感冒而已,小問題。”
許梅也怕幫倒忙,便沒有拒絕,叮囑道:“那你們當心啊。”
“知道了。”黎穗朝她笑了笑,攙扶著江灼走進電梯。
讓他靠在牆壁上,黎穗空出一隻手打車,然而正是晚高峰時間,一直沒有司機接單。
黎穗看著排在前面的38位打車用戶,咬咬牙退出了打車軟件。
反正距離醫院也就不到一千米,有這等待的時間,他們都到了。
黎穗把江灼攙扶到自己的小電驢旁,從坐墊下掏出那個綠色頭盔。
但還沒給他戴上,江灼似乎意識到她想做什麼,立刻伸手阻擋:“我不戴這玩意兒。”
不知道是嫌棄可愛,還是嫌棄顏色。
“戴上!”黎穗罕見嚴肅,“我可不想被交警逮。”
江灼本來以為她是怕丟人,卻不想她下一句是:“罰款五十呢,你知道五十有多難賺嗎?”
“……”江灼確實不知道。
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認命地把頭盔戴上了,跨坐上小電驢,他的雙手反撐在身後,拉開了和黎穗後背的距離。
小電驢氣勢洶洶,一路疾馳,沒一會兒就停在了醫院門口的車棚。
黎穗謹慎地給小電驢上了鎖,又扶著他進了急診大廳。
掛號、量體溫、輸液、拿藥。
等輸液瓶空了一半,已經快晚上八點,黎穗的手機上跳出了周景淮的消息。
【還沒到家?】
黎穗低頭回復:【沒呢,本來想去許奶奶家吃晚飯,結果他孫子發燒了,我就送他來醫院輸液了。】
周景淮:【哪家醫院?】
黎穗:【第一人民醫院。】
江灼的狀態好了些許,這才有了點闲聊的心思,他看了眼在旁邊研究藥品單的黎穗:“你對醫院這麼熟?”
“我爺爺生病的時候,也住的這家醫院。”
江灼便不再問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共多少錢?我轉你。”
“不用了。”黎穗把藥品單塞進裝著藥的灰色袋子裡,“許奶奶幫我這麼多,都沒有收過錢。”
“我奶奶是我奶奶,我是我。”江灼拿過她手裡的袋子,翻了翻付款單,確認數額。
剛想說轉她支付寶,江灼才想起來,之前在奶奶的熱情撺掇下,自己是加了她微信的。
江灼就大概給她轉了個數,400。
黎穗見客氣沒用,隻能收下,又給他轉回去四十八塊三。
江灼:“……”
倆人沒聊多久,黎穗的餘光掃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是周景淮,一身定制西裝,搭配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表情,讓他看起來難得有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宋傑拿著車鑰匙,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待他走近,黎穗才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大概是剛從什麼晚宴過來。
周景淮單手揣兜,神色淡淡地掃過一旁的男生,話卻是問黎穗的:“沒事吧?”
“燒差不多退了,應該沒事了。”黎穗轉頭向江灼介紹,“這是周景淮,我……”
黎穗頓了頓,在周景淮的注視下,認命地說:“我老公。”
江灼簡單“嗯”了一聲,表情依舊淡漠,看起來對此並沒什麼興趣。
但肉眼可見的,周景淮臉上的冰霜倒是化了大半。
正好輸液瓶也見了底,黎穗按下鈴,請護士來拔了針。
燒基本退了之後,江灼看著清醒不少。
四人沉默著走出急診大廳。
怎麼回,又成了一個問題。
都坐車的話,黎穗明天還要特意來一趟把自己的小電驢騎回去。
黎穗立刻和那天在學校一樣,提議道:“要不然……你們幫我把江灼送回家?我自己騎小電驢回去就好了。”
周景淮轉頭對宋傑說:“你幫我把他送回去。”
“好。”宋傑微笑著看向江灼,“我們先走?”
江灼再不敏感,也能察覺到眼前男人對自己的不善,再待下去,就真的是沒眼力見了。
他點點頭,迅速跟著宋傑上了車。
黎穗看著倆人的背影,有些驚訝,又有些心疼:“做你助理,大晚上還要加這種班啊?”
代入一下,她想罵資本家。
“偶爾。”周景淮不緊不慢道,“一萬一次。”
“……”算了,不罵了。
黎穗把自己的小電驢從車棚裡移出來,把頭盔遞給他。
周景淮低頭看了眼,涼飕飕問:“他也戴過了?”
在某些方面,周景淮確實是有些潔癖的。
黎穗還記得,她高三畢業的那年暑假,他的表弟周恆用他的杯子倒了杯水喝,等周恆走後,他就索性把杯子扔了。
黎穗欲言又止:“剛才事發突然,人命更重要。”
“後座他也坐過了?”
“這是我的,又不是你專屬物品,你愛坐不坐。”黎穗先一步坐上車,把頭盔往腦袋上一戴,雙手搭上把手,佯裝要走。
果不其然,周景淮還是坐了上來。
黎穗慢悠悠將車騎出醫院,正準備上路,突然聽到後面的人又喊了她的名字。
黎穗沒回頭,隻“嗯?”了一聲。
一雙手熟練地圈上她的腰,隔著頭盔,周景淮的聲音不是很清晰,但黎穗還是聽到了。
他問:
“這兒,他也抱了嗎?”
第27章
浴室裡水汽氤氲。
熱水哗哗而下,澆去了一身疲憊,黎穗的眼睫毛上沾著水珠,眼前霧蒙蒙一片。
她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腰,明明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但不知為何,那股被箍緊的力量感,似乎依舊殘存在皮膚上。
往好了想,周景淮這次終於不跟狗比了。
升級到了人。
但是,她當時為什麼會鬼使神差地回答“沒有”?明明這跟周景淮也沒關系。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熱了,黎穗感覺渾身都在發燙。
她想,果然還是和異性接觸太少了。
她把花灑關了,收拾好自己,窩進被子裡。
手機上有幾條來自江灼的消息。
黎穗點開一看——
江灼:【今天的事,謝謝你。】
江灼:【所以有件事,感覺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江灼:【我剛問你老公的助理,他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江灼:【你老公助理說,他對我沒意見,隻是不喜歡我這個類型的男人。】
黎穗:?
黎穗倒不至於因為這一句話,就懷疑周景淮的取向有問題。
想起他今晚一連串的陰陽怪氣,黎穗的第一反應其實是:他不會是在吃醋吧?
但是,吃醋的前提是喜歡。
周景淮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