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備忘錄被同步到他手機上後》, 本章共3469字, 更新于: 2024-11-08 13:24:30

第12章


  黎穗給了自己一個上午的時間,去測試自己能否享受畫糖畫這件事。


  不局限於傳統圖案,她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白色的石板上很快出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哭唧唧流著眼淚的小狗、不算規整的小貓爪,還有她自己覺得畫得最成功的一坨便便。


  灼熱的糖漿再次緩緩流下,先是一個圓,畫出眼睛和嘴巴,然後是頭頂的三根毛,再是圓鼓鼓的腹部和四肢。


  在畫最後一筆時,周景淮的右手撐上餐桌,低頭欣賞了一番。


  黎穗指向石板上的圖案,表情嘚瑟:“你猜,這個作品叫什麼?”


  周景淮:“中年三毛。”


  “不。”黎穗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叫,三十年後的你。”


  周景淮沒什麼反應,拿過她手裡的銅勺:“我試試。”


  黎穗起身給他讓座,還難得貼心地抬著他的手腕,告訴了他基本的手部操作要求。


  但初次上手,周景淮很明顯把握不準勺子傾斜的角度,不是太少就是太多,黎穗恨鐵不成鋼,索性把掌心貼在了他的手背,微微使力。


  “差不多這個位置,然後你慢慢移動。”


  “這樣?”周景淮學得不行,但態度倒是十分端正。


  先畫了一個半圓,底下橫線封口。


  然後又在橫線上畫了一扇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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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他停下,黎穗愣了愣:“這就好了?”


  周景淮:“嗯。”


  “這是啥啊?壽司?土房子?”


  “這個作品叫——”周景淮站起身,欠嗖嗖丟下一句,“一百年後的我們。”


  黎穗嘴角一抽。


  哦,是墳墓。


  這個上午,在倆人的插科打诨下,過得尤其快,黎穗一抬頭,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畫了三個小時。


  她記得之前看到過,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名詞叫心流,大概是指人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會投入忘我,甚至達到忘記時間的狀態。


  黎穗以前也有過類似感受,比如在打遊戲的時候。


  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在畫糖畫的時候感受到這種狀態。


  甚至,拋去束縛和界限,她沒有了往日歇業時的疲累,反而有種還能再畫幾個小時的亢奮感。


  唯一遺憾的是,自學出來的成品,線條不夠流暢、銜接有問題、整體不夠美觀……實在達不到能給外人看的程度。


  對此,周景淮給了她一個真誠的建議:去南門偷個師。


  “文化人的事情,怎麼能叫偷呢。”黎穗一邊往南門走,一邊給自己肯定,“這叫學術交流。”


  擺糖畫攤的奶奶還坐在樹蔭下,專心致志地幫眼前的一對母子畫著糖畫。


  棕黃色的小狗依舊愜意地匍匐在奶奶腳邊,享受著傍晚的涼風。


  黎穗排在那位媽媽身後,目光聚集在純白色的石板上。


  隨著奶奶的右手快速移動,不到二十秒,一個生動形象的奧特曼就出爐了,他雙腿叉開站立、左手握成拳、右手高高舉起,做著迪迦奧特曼變身後的經典動作。


  奶奶小心翼翼地把竹籤壓了上去,遞給眼前的小男孩。


  沒有一個男孩子能不愛奧特曼。


  果不其然,小男孩愛不釋手,雙手高高舉著,還不忘和媽媽炫耀:“媽媽!是迪迦!迪迦!”


  “我看你像敵家派來克我的。”媽媽雖然語氣嫌棄,付錢時卻帶著笑意。


  “謝謝啊。”她向老奶奶道了謝,牽著兒子的手,從黎穗身邊經過,“怎麼不吃啊?買了又不吃,盡浪費錢。”


  “媽媽!這太帥了!我舍不得,我能不能明天帶去學校給我同學看看?”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


  ……


  母子漸行漸遠,奶奶的視線從他們的背影移動到她身上,很明顯愣了下,放下銅勺,尷尬地搓搓手:“是不是修電線的錢不夠啊?”


  “不是不是。”黎穗連連擺手,“奶奶,您能幫我畫一幅糖畫嗎?”


  “啊?”奶奶或許不明白為什麼,但還是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行啊,你想畫什麼?”


  黎穗看著角落的二維碼,想了想,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二十塊的紙幣放進了紙盒裡。


  “別。”奶奶拿著錢想還給她,“奶奶送你。”


  黎穗婉拒一番,自己根據售價,找了自己九塊錢找零:“奶奶,我想畫……一株麥穗。”


  奶奶並不意外:“你的名字是吧?你爺爺跟我說過,她孫女兒叫穗穗。”


  “嗯。”


  熟能生巧,即便隻是隨機點的主題,奶奶依舊畫得如魚得水。


  等把那株彎著腰的麥穗拿到手裡,黎穗不由驚嘆,那一顆顆麥粒,均勻飽滿,充滿著盎然的生機。


  她突然想起爺爺曾經跟自己說的話。


  他說,種地用不用心,來年的麥穗會告訴你答案,這就是她名字的來源。


  黎穗想,那麼糖畫用不用心,或許,顧客的態度,也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襲上心頭。


  可是那其中,卻又好像摻雜著一些難言的情緒,連黎穗自己都說不清。


  她向奶奶道了謝,轉身剛想走,卻又突然被對方喊住。


  “穗穗。”


  黎穗疑惑回頭。


  奶奶一邊收拾著工具,一邊說:“我差點忘了,你爺爺之前有些東西留在我這兒了,你要有空的話,等我一會兒?”


  黎穗驚訝地回到攤位前:“什麼東西啊?”


  “是一些書。”奶奶指了指對面的小區,“我家就在那兒,我回去拿。”


  書?


  黎穗倒是記得,爺爺闲暇的時候喜歡看書,但爺爺去世前後兵荒馬亂,她完全沒注意,那些被爺爺視若珍寶的書去哪兒了。


  看著對面的小區大門,黎穗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位慈祥的奶奶,應該就是爺爺生前偶爾會提起的、住在市集對面的許梅。


  想著書應該不少,黎穗主動道:“奶奶,我和您一起吧,您一個人不好拿。”


  “也好。”許梅沒有拒絕,推著小三輪帶著黎穗穿過馬路。


  越過籃球場,走進樓道電梯。


  黎穗伸手想按樓層,便問了一句:“奶奶,您家住幾樓啊?”


  “哎喲,有點忘了。”許梅眉頭皺起,似乎在回想。


  黎穗還以為是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安慰道:“不急,您慢慢想。”


  “我好像是放在五樓那套,還是六樓來著?哦不,好像是八樓。”許梅篤定地點頭,“對,就是八樓。”


  “……”黎穗震撼得忘了按樓層,“奶奶,您家,幾套房啊?”


  “就三套。”許梅笑笑。


  就……三套。


  如果能在寸土寸金的區域擁有三套房,黎穗都不敢想象,自己會有多麼開朗。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貧富差距。


  昨晚許梅說自己不差錢的時候,黎穗還以為隻是逞強,主要是她每天早出晚歸地擺攤,實在讓人誤解。


  黎穗按下八樓,好奇地問:“您都不缺錢,為什麼還出去擺攤啊?”


  “人老了啊,就怕沒事幹。”許梅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一邊低頭找八樓的,一邊說,“我兒子也說我是沒事找事,但我就覺得擺攤的時候開心,比闲在家裡開心多了。”


  “您是從小學的糖畫嗎?”


  “哪能啊,退休後才開始學,也就……十多年吧。”


  許梅推門進屋,客廳裡寬敞明亮,收拾得幹幹淨淨。


  幫她倒了杯水,許梅說:“你坐一會兒啊,在房間裡,我去拿。”


  黎穗本想幫忙,但想著貿然進臥室,也不禮貌,便作罷了。


  “哎喲!你怎麼在家啊?”


  臥室裡突然傳來許梅驚喜的聲音,黎穗疑惑地探頭看了眼,但完全看不到房間裡,隻聽到許梅催促:“正好,幫我把這個箱子搬出去。”


  一道低沉的男聲帶著困意問:“這什麼啊?”


  “讓你搬你就搬,快點。”


  “知道啦——”


  伴隨著拖長的語調,嘻嘻索索的聲音響起,黎穗有些尷尬地攥了攥手裡的杯子,下一秒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抱著紙箱走了出來。


  對方看起來一米八出頭,健康的小麥膚色,頭發偏短,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和闊腿短褲,看到黎穗,對方明顯愣住,問了句:“你誰啊?”


  “有沒有禮貌。”許梅一巴掌拍在他後背,“這是黎爺爺的孫女,穗穗,你該喊姐姐。”


  許梅轉頭又向黎穗介紹:“這是我孫子,江灼,現在在理工大學上大三。”


  “你好。”黎穗微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起身想要接過他手裡的紙箱。


  “挺重。”許梅拍拍江灼的手臂,讓他把紙箱放在茶幾上,還不忘誇贊,“穗穗現在接手了他爺爺的小店,你看看人家,多孝順。”


  江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問:“旗袍店旁邊那家?”


  “啊。”黎穗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點頭應道,“對。”


  江灼也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轉身回了房間。


  “哎你這孩子,沒禮貌。”許梅看著他的背影低聲斥責。


  黎穗倒是沒在意,她打開箱子,拿出了最頂上的一本《糖味溯源》,好幾頁頁角幾乎被磨爛,足可見這些書,爺爺翻過多少遍。


  遇到一些不認識的字,他還認認真真地在旁邊寫了拼音和備注。


  看到熟悉的字跡,黎穗鼻子一酸,但還是忍住了。


  “奶奶,我爺爺這些書,怎麼會放在您這兒啊?”


  “你爺爺當初跟我說,他……”許梅嘆了口氣,才接著說,“他走了之後,要是這糖畫店關了,這些東西就放我這兒,隨我處理,要是店開了超過三個月,就讓我把東西給你,也不知道這老頭子怎麼想的。”


  許梅不懂,黎穗卻一下就明白了。


  爺爺或許是覺得,如果他去世後,店關了,那說明她對糖畫確實沒興趣,那麼他選擇把這些書留給同樣熱愛的朋友,一是為了書有歸宿,二也是為了不給她平添壓力。


  但如果店還開著,這些書,或許就是爺爺留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在生前,對於這些事,爺爺沒有提起一絲一毫,他把做選擇的機會完全留給了她自己。


  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被扔進了湖裡,嘭一聲,砸起陣陣漣漪,餘韻許久沒有消除。


  黎穗好像能聽到自己猛烈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她深吸一口氣,和奶奶道了謝,費力搬起眼前的紙箱子。


  “太重了吧?”許梅伸手欲接,“要不讓小灼幫你搬回家。”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黎穗捧著箱子,艱難出了門。


  許梅便也沒有再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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