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彬無辜的搖頭:“不是我。”
宋老頭狐疑:“我記得你早上穿的好像不是這身,是不是回來換過衣服了?”
宋彬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吃飽了撐的?”
宋老頭剛打消疑慮,又湊到小兒子跟前:“你嘴裡嚼的什麼?”
宋彬往後躲:“口香糖。”
宋老頭說:“你嚼它幹嘛?”
“口香糖口香糖,就是吃了嘴巴香。”宋彬對著老頭吹個泡泡,欠揍的咧嘴笑,“我早上沒刷牙,嘴裡味兒不咋地,怕燻著咱家的恩人,所以才嚼的這玩意兒。”
“……”
宋老頭氣得頭頂冒煙,大兒子人老實本分,有一說一,從不油嘴滑舌,小兒子是完全相反,成天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形,嘴裡十句話,有九句感覺都是假的,剩下的那句半假半真。
屋子的門突然打開,宋家父子倆齊刷刷的看過去。
章亦誠反手把門帶上,面上一派淡定,跟沒事人似的問道:“宋叔叔,現在有熱水嗎?”
宋老頭半天才反應過來:“有有有。”
他踹一腳賴在板凳上不起來的小兒子,眼睛直掃,看看你,在長輩面前一點都不懂禮數,像什麼樣子。
宋彬笑點低,老頭那眼神就讓他想笑。
宋老頭又是一腳:“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拿水瓶!”
宋彬及時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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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誠跟著宋彬去廚房。
宋彬拎拎灶臺上的幾個水瓶,都是空的,有個屁熱水,他麻利的洗鍋,提起水桶往鍋裡倒水:“等著,我燒一鍋。”
章亦誠不放心屋裡的小孩,他轉身往外面走。
宋彬诶了聲:“章主任,邊維喝醉了不吐也不睡,就玩兒,等她玩兒累了就消停了,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章亦誠沒回頭:“你對她很了解。”
“還行吧。”
宋彬在籃子裡抓一把松毛放在鍋洞裡,拿火柴點燃,語氣半正經半玩笑,“看樣子比你了解的多那麼一點。”
章亦誠的眉頭皺了起來,但他並未再開口,而是邁開腳步跨過門檻,他走出去了,又回來,問宋彬要了一根煙。
小爺們跟老爺們在雜亂潮湿的廚房裡抽起煙來。
章亦誠不抽煙,他對尼古丁是陌生的,也不存在所謂的依賴性,這次就是想抽兩口。
宋彬往鍋洞裡塞幾根幹柴,靠著牆壁吞雲吐霧:“章主任,三十多歲看世界是什麼感覺?”
章亦誠道:“沒勁。”
宋彬聽完頗為差異,這大叔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古板。
他曖昧的嘿嘿笑:“娶了邊維那麼個年輕愛鬧的小姑娘,是不是覺得自己老了,心髒跳不動了,怕滿足不了她,被她嫌棄?”
章亦誠把大半根煙掐滅:“我沒有那顧慮。”
宋彬的嘴角一抽,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章主任,我跟你掏個心窩子吧,你這樣不行,邊維喜歡的是肌肉男。”
章亦誠:“是嗎?”
宋彬繼續胡說八道:“對啊,她就喜歡那種硬邦邦的大塊頭。”
章亦誠掃了眼小板凳上的青年,比那個班長看起來要順眼,大概是因為他顯得簡單,小把戲都寫在臉上,一眼就看穿了,還是個小朋友。
“我知道你當年為什麼沒有追到她了。”
宋彬一激動,差點把火鉗抡到腳上:“為什麼?”
章亦誠揭開鍋蓋看看,水已經往上冒泡了,他蓋上鍋蓋:“女孩子比男孩子早熟,喜歡心智成熟些的,你太幼稚。”
宋彬石化了。
章亦誠提著一瓶熱水出去。
宋彬慢悠悠跟在後面:“章主任,你不用對我有敵意,我從來沒追到過邊維,現在跟她就是普通朋友,況且我背後有這麼一家子要養,也沒心思談情說愛,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你要防的是別人。”
章亦誠問道:“誰?”
宋彬扯了扯一邊的嘴皮子,大叔,想不到你挺腹黑的嘛,明明什麼都清楚,還裝什麼大頭蒜。
他沒有點名道姓,破天荒的認真起來,也不客套的喊章主任:“大叔,邊維看起來沒心沒肺,其實有點小矯情,多愁傷感什麼的,看個喜劇片都能哭成狗,反正就是心靈特敏感,你能讓著點兒,就多讓讓她,要是不能讓,也別跟她說重話,她那人心眼小,記仇。”
臥槽,越說越替自己心酸,想哭。
連前任都不算,也不知道是操的哪門子心。
宋同學靠著門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地,在家裡窩的時間長了,人都肉麻了起來,怪惡心的,是該找個時間出去闖一闖了。
章亦誠進屋,看到裡面的情形,腳步在門口頓了頓,他看著躺在地上的章太太,太陽穴漲疼。
“起來,地上髒。”
邊維不起。
章亦誠把出門前好不容易給她穿上的衣服脫了,換上一身幹淨的:“維維,你躺著別動,我給你擦一下手跟臉。”
邊維一把抓住章亦誠的手:“手機呢?我手機呢?”
章亦誠不知道她又要唱的哪一出:“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我不管。”邊維喝醉了,人也不慫了,她不依不饒,“你把我的手機給我,我要給我媽打電話。”
章亦誠隻好把手機給她。
邊維反著拿手機,屏幕也不是通話狀態。
章亦誠吐出一口氣,冷汗都給整出來了,要是真打給丈母娘,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邊維縮在床裡面,神志不清了,還知道那樣會讓自己有安全感,她的頭抵著牆壁:“媽,我本來沒想這麼早結婚的,就是因為你上次讓我陪小雲姐相親,我見識到了相親的可怕,完了你又給我打電話,在電話裡嚇我,我、我就昏了頭。”
章亦誠霍然抬眼,這是他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這番話,知道他們領證背後的緣由。
酒後吐真言,章太太這回把自己給坑了。
“我不想跟小雲姐一樣,被逼婚,被安排相親,要跟個陌生男人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回答一些奇怪的問題,買豬肉似的評估價位……”
邊維打了個嗝,“所以,所以我就跟章亦誠結婚了。”
“為什麼偏偏是章亦誠呢?”她把頭搖成撥浪鼓,“不知道,頭好疼。”
章亦誠提醒:“因為你喜歡他。”
邊維啊了聲,笑眯眯的說:“對哦,我喜歡他的顏,顏是他的一部分,所以我喜歡的是他整個人。”
章亦誠露出“此學生能上清華北大”的欣慰表情。
邊維跟牆上的石灰較勁:“媽,我頭一回的時候就流了一點點血,章亦誠會不會往其他地方想啊?”
章亦誠本來還是嚴肅臉,聽到這裡,他的面部肌肉輕微抽搐,能往什麼地方想?
“他是醫生,還是外科醫生,對人體結構一定很了解。”邊維把一肚子的話全往外搬,“我老是擔心他摸我的時候,在想我身上哪兒油多,哪根骨頭長得格外清奇,適合拿出來研究研究。”
章亦誠揉額頭,章太太,你想多了。
邊維說了很多很多,她說累了,就維持著縮在牆角的姿勢不動。
章亦誠把女孩肩頭的發絲握在手裡,他低頭靠近,湿熱的呼吸拂過她微紅的耳垂:“你想不想打給章亦誠?”
“章亦誠?”邊維迷迷糊糊的,“對對對,我是要打給他的。”
她拿起手機,胡亂戳了幾下,大著舌頭說:“喂,章亦誠,你是個大騙子!”
章亦誠動動眉頭,等著下文。
“你騙我說你爸媽都很喜歡我,我信了。”邊維扁嘴,聲音裡帶著些微的哭腔,“可是明明就不是那樣的。”
章亦誠嘆息:“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也是新手,難免會有失誤,有考慮不周的地方,以後我會爭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邊維哼哼:“還有,你現在開始厭倦我了,對我不好了。”
章亦誠冤枉:“怎麼對你不好了?”
“之前你都是抱著我睡到天亮,現在你一個禮拜隻有三天那樣,另外四天都等我睡著以後就放開我。”邊維咬牙,“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有時候沒有睡著,隻是在裝睡。”
章亦誠無言以對,他隻是在想方設法的克制,總不能說,他要完還想要吧?
邊維從坐著變成躺著,手繞到後面抓背,疼的她連連抽氣,表情有點扭曲,一點兒形象都沒有。
章亦誠把毛巾弄湿了過去。
邊維舒服的放松身子,嘴裡嘟囔:“我不喜歡吃芹菜,我也不喜歡吃黑木耳,還有瘦肉,吃著塞牙,早上也不想吃燕麥,我想吃豆漿油條。”
章亦誠嗯道:“還有呢?”
“家裡整潔些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收拾的跟展覽館一樣吧。”邊維的氣息漸漸悠長,聲音越來越小,“我很不自在,感覺不是回家,是去別人家,這個不敢拿,那個不敢碰……”
章亦誠沉默著聽,都記在了心裡。
邊維的呼吸均勻,睡著了。
章亦誠撥開女孩臉頰邊的長發,俯身親她的唇角:“小章太太,我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這段婚姻是你先邁開的第一步,你不能退。”
邊維模糊不清的夢囈:“章亦誠,你抱我。”
章亦誠的目光瞬間變得溫柔,他把她抱到了懷裡。
邊維的意識完全清醒時,已經是晚上了,她可以說是當了大半天的死豬。
呆滯了幾分鍾,邊維癱在床上懷疑人生,根據以往喝醉的經歷來看,打電話,脫衣服,唱歌跳舞這些她都有可能幹得出來,一言難盡。
邊維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糗大了。
她騰地一下坐起來,不好!黃倩倩說有一回她喝多了要尿尿,她們沒法子就拿個盆放在床邊,她直接在盆裡……
啊啊啊啊啊!
邊維倒回床上,死了。
門被推開了,邊維連忙躲進被子裡,迅速把自己裹成一團。
章亦誠把走到床前:“起來吃東西。”
邊維嗡嗡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不吃。”
章亦誠二話不說,就把被子撩開。
邊維用手擋臉。
章亦誠把她的手拿開,看她通紅的臉,薄唇微挑:“背上還痒不痒?”
邊維的思緒被拽跑,她蹙眉:“痒。”
章亦誠說:“你背上都抓爛了。”
邊維用手摸摸,果然摸到很多道抓痕,她也顧不上自己喝斷片之後做了什麼,焦急的說:“明天我們能走得了嗎?”
章亦誠說:“恐怕走不了。”
邊維聽到窗戶外面的呼呼風聲,跟鬼哭狼嚎似的,她咽唾沫:“那怎麼辦?我假期長,可以在這裡多待幾天,你又不行。”
“天氣不是人為的,走不了也沒辦法。”章亦誠道,“晚點我會跟院長通個電話。”
邊維穿鞋下床,頭昏腦脹:“我好餓,但是我不想吃白粥。”
“有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