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柿子味道實在是好,想必是熟透了。”霍迎雲眼睛看著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是。”香嫵藏著心事,不著痕跡地望向那柿子林後,她記得那處小路就在這裡?
“我還記得那一年,我們也是經過這裡,當時我還讓我身邊幾個丫鬟幫我摘柿子。”霍迎雲感慨道,當這麼說還是,她眸中帶著一絲打量笑,就那麼斜看著香嫵。
香嫵沒看霍迎雲,她看著旁邊樹,那柿子樹皮灰黑,布滿了深刻皺紋,深到裂紋翹起來。
她知道霍迎雲故意,故意提這些,其實如今身邊並沒別人,但她就是想故意用言語刺自己一把。
但是香嫵並不在意,她都要走了,在意這個做什麼?
她也知道霍迎雲可能想借故給自己使絆子,那她等著。
霍迎雲給自己使了絆子,自己就不見了,侯爺那裡,說不得並不會疑心自己,反而懷疑霍迎雲。
於是她笑了:“小姐若是喜歡,我們再去摘幾個便是了。”
霍迎雲:“真嗎?那你幫我摘幾個吧。”
香嫵略攏了一下臉頰邊碎發,笑著說:“好,不過我看那邊樹上柿子好像更熟一些,我過去摘那邊吧。”
霍迎雲一眼過去,那裡地勢也更為陡峭,當下簡直是不敢相信,這香嫵真傻,傻透了,自己其實也沒想太動心思怎麼著她,結果她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當下自然是連忙應允。
到了這個時候,香嫵更加明白霍迎雲心思了,不就是想害自己嗎?
行,你要害,我就給你害。
她起身就走,剛走了兩步,回頭,便捕捉到了霍迎雲臉上期待,那種期待著自己倒霉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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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地勢好像不好?要不然算了吧。”香嫵故意這麼說,她是想最後逗逗霍迎雲。
“怎麼會,這也沒什麼吧,就是摘一個柿子而已!”霍迎雲唯恐香嫵不去,連忙這麼道。
香嫵面露猶豫。
霍迎雲忙道:“你不用怕這個,那邊柿子林外都是我們人馬,若是有個什麼,不過是喊一聲事。”
香嫵:“你不幫我叫人怎麼辦?”
霍迎雲:“……”
她咬牙:“怎麼可能,我是這種人嗎?香嫵,雖說我以前對你有些不滿,但如今你是我父親妾,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是把你當長輩,我豈會這麼對你?”
香嫵欣賞著霍迎雲睜眼編瞎話樣子,看夠了,她歪頭想了想:“可是我是長輩,應該你給我摘柿子吧?”
霍迎雲一噎,這香嫵到底是傻還是不傻,怎麼這麼難纏,她白費這麼多口舌!
香嫵:“要不然你對我行個晚輩禮吧,這樣我作為長輩,幫你摘個柿子也是應當應分。”
還要行禮?
你怎麼不說讓我給你跪下呢?
這還得寸進尺了!
她差點想直接扭頭走人,不過想想,到底是忍下了。
她盯著香嫵,過了好一會,笑了下,之後給香嫵行禮:“麻煩夫人過去幫我摘幾個柿子吧。”
香嫵:“長輩禮,還是要低一些吧。”
霍迎雲:!!!
她咬牙切齒,在心裡將香嫵剁碎了一百遍,不過最後還是低下頭去了。
這樣總行了吧?
香嫵看著她氣得臉都青了,心情大好,臨走之前坑霍迎雲一把,想想就覺得痛快。
她笑著說:“好吧……那我過去看看,你等在這裡,不要亂動。”
霍迎雲連忙點頭:“那是自然,你快去快回。”
一時香嫵往那邊林子過去,霍迎雲翹首看著,親眼看著她過去了那邊柿子林。
她心思一動,便故意先去了另一處,在那一處逗留了片刻,之後才從那處往回走。
如此,馬車旁邊侍衛丫鬟自然是看到她過來方向了。
霍迎雲回去馬車邊,直接命令那些侍衛:“香夫人臨時有事,先行離開了,讓我們過去莊院等候。”
她這一說,香嫵身邊幾個丫鬟自然是不信,面色難看起來:“香夫人怎麼可能一個人走?”
說著就要去尋,旁邊家丁見此,自然也不敢輕忽,畢竟誰都知道,那位香夫人可是備受侯爺寵愛。
霍迎雲聽了,嘆道:“既如此,那我們一起過去尋尋她吧,其實我早和她說了,不要自己亂跑,她卻是不聽。”
她這漏洞百出謊言,自然是沒人信,不過好在她早有計較,便帶著眾人往她過來時方向尋去:“她好像是順著那邊過去。”
丫鬟不疑有他,當下和家丁順著那條路去找,誰知找了半響,根本不見蹤跡。
霍迎雲折騰了半響,想著那香嫵也差不多該爬回來了,可誰知道,一直不見人影,當下也是納悶。 、
當下隻好帶著人去看,誰知道找了好大一圈,還是沒人。
這下子,霍迎雲自己也犯嘀咕了,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那就不能怪自己了……
至於丫鬟家丁,也都嚇到了,這下子莊院也不敢去了,匆忙回去稟報府中管家。
王管家知道,身子不穩,險些摔倒,當即趕緊帶著人馬尋找,可一直尋到了天黑時候,也不見蹤跡。
偏生侯爺不在府中,可是把這王管家急壞了,最後沒辦法,去找朱衣白簡,誰知朱衣隨著侯爺過去了京城,白簡則是是不見人影,誰也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王管家隻能咬牙下令:“找,繼續找!怎麼也得找到!”
真找不到,等侯爺回來,他隻能以死謝罪了吧!
第72章 私奔了!
香嫵一旦離開了霍迎雲視線, 便鑽入了那邊小路,提著裙子一溜小跑,想必是昨日下過雨緣故,枝葉茂盛, 地上枯草還帶著潮湿, 香嫵衣裙繡花鞋被打湿,不過她倒是沒在意, 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小時候也曾流落街頭, 什麼苦頭沒吃過, 後來先是被養父母收留, 之後入了侯府,一直都是幹活伺候人,她看似身子嬌弱,其實不怕吃苦, 爬山下坡不算什麼。
香嫵一個勁地往那小路上鑽,偶爾間遇到鼠蟲之類隻當沒看到, 到了後來, 小腿刮到了幾處, 胳膊上布料也刮破了, 不過人到底是鑽出來了。
這邊是通往並州大道,大道上有來往車馬,香嫵想著自己隨便找一輛馬車過去並州, 侯府裡想找自己就難了,畢竟他們一時半刻發現不了那小路,也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跑到了這官道上。
她躲到了一處樹後, 先用泥巴抹了抹臉, 又摘下頭上釵子, 用木頭枝子將頭發胡亂簪起來,再把身上衣裙抹髒了,這麼乍一看,她就是鄉間粗糙婦人了。
當下不慌不忙地揣著手,站在路中央,不多時,就有馬車經過,她粗著嗓子喊人家,那馬車吆喝著停下,她上去了。
上去後,自然不敢露財,隻拿外面幾個早準備好銅板給人家了,人家也沒懷疑,之後一路上低著頭,不吭聲,就這麼往前走。
等到這車到了一處岔路口,一條路是通往並州,另一條卻是通往鄉下,她隻說要過去鄉下娘家,就下了車。
下車後,先躲了會,之後尋了一根拐杖拄著,徒步往前走,如此走了十幾裡地,便見一處客棧,幹脆住了下來。
住了兩三日後,她又搭了一輛順路馬車,前往並州之西寧州。
如此一來,侯府裡人再想尋她,可就難了。
她想著,那些人斷斷想不到,她竟然跑去了另外一處。
她當然也惦記著陳遊東那裡銀子,不過想著,自己必須避避風頭,等過去這一陣,侯爺新夫人娶了,差不多把自己忘記了,自己再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一路上躲躲藏藏,也遇到一些波折,誰知道每次都是有驚無險逢兇化吉,便是需要車馬時候,總是能有好心人車馬搭載一乘,如此如有神助一般,竟然順利地到了寧州,這寧州地處交通要塞,來往車馬多,倒是熱鬧得很,也有不少像香嫵這種外人,隻為了能尋個生計,香嫵藏在那些人中,倒是也不惹眼。
到了寧州後,香嫵先住在尋常客棧裡,之後就四處尋覓著,想找個住處,但是她人生地不熟,哪裡是那麼容易。
倒是那客棧老板娘,是個爽利人,見她孤身一人,便問起來。
香嫵沒說話就兩眼淚汪汪,隻說自己年紀輕輕沒了丈夫,寡婦失業沒個著落,又被公婆趕了出來,如今不求其它,隻求能有個住處。
說著,眼巴巴地取出來一些銀子,問人家這些能盤下一處宅院嗎?又說若是不夠,隻怕是自己這日子過不下去了,說完還掉了一些眼淚。
客棧老板自然是信了,倒是爽快地幫著香嫵打聽,很快尋到一處,算是鬧中取靜宅院,隻是略小一些罷了。
香嫵覺得孤身一個女人家,關鍵是要安穩,看看那宅院處於胡同正當央,若是門戶緊閉了,應該不至於招來賊人,便應下來。
盤下來這處宅院後,她開始打掃安頓。
雖說她如今身上錢財頗豐,但財不敢露白,也得藏著掖著,免得被人家惦記,隻能是裝窮,勉強給自己置辦了一些尋常家具,算是把家給安頓好了。
安頓下來後,香嫵又買了幾樣瓜果點心過去客棧老板娘處謝人家,這老板姓孫,人稱孫娘子,看著香嫵倒是投緣,也有心結交,一時兩個人你來我往,倒是處得不錯。
香嫵又說一個人沒什麼營生,長此以往怕是坐吃山空,那孫娘子介紹了香嫵一個活,卻是幫著藥店那裡誊抄醫書,香嫵自然是樂意,當即由孫娘子引薦著過去了。
那藥店主人是個頭發須白老人家,姓陳,也是個古道心腸人,就此收下了香嫵,約定了抄一本書給多少銅板,香嫵哪裡在意多少錢,不過是尋一個活,好歹在這裡有個營生,並有交道人,慢慢地融入這裡,不至於孤零零地被人欺負懷疑罷了,自然是應下了。
自此,香嫵白日裡過去抄書,晚間回到自己院子,闲來無事便和孫娘子說說闲話,慢慢地也結交了幾個鎮子上婦人,還算和善,偶爾間問起香嫵事,一個個感慨連連,對她頗為同情,有幾個還想給她做媒,香嫵趕緊拒了。
她曾經想過隨便嫁給王二狗,隨便嫁給侍衛花匠或者馬厩裡,那是小姑娘家不懂事,就想著找個男人找個倚靠。
但是如今,她懂事了,經歷了侯爺那麼一個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怎麼可能再看上別個?
這個世上,能比得上侯爺半分,她怎麼可能再遇到?
是以隻說自己身體不好,怕是不能孕育,倒是憑空連累了別人。
本來這小鎮上對她覬覦也很有幾個單身漢子,後來聽說她不能孕育,頓時都散了,在這年月,不能孕育女人沒幾個願意娶回家,大家娶媳婦不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嗎?
頂著大家伙同情目光,香嫵松了口氣。
她發現這小鎮不是長久之地,她得趕緊再尋覓一個住處,一個不會惹人注意。
可是就在她打算動身離開時候,一個讓她提心意外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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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筠青趕回定遠侯府時候,騎是快馬。
快馬加鞭地往回趕。
本來在處理妥當了朝中政事並將那對子女身份安排好,皇上是特意為他設了宴席。
不過霍筠青根本無心參加,便要匆忙離開。
臨走前,皇上挑著眉打量他,滿是疑心:“朕怎麼不知道,定遠侯府有什麼牽著我們堂堂定遠侯,倒是讓你這麼急不可耐地回去?”
當時霍筠青隻是冷冷地給了這帝王一眼:“身為定遠府封侯,臣不回去封地,難道還要賴在燕京城不成?”
皇上其實想說,那你賴啊,賴啊,別走了,留宮裡吧。
但是他沒說出口,霍筠青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且走路還帶風。
這下子皇上摸著下巴開始多想了:“他到底惦記什麼呢?天底下,能讓霍筠青形色如此匆匆人,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