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這個誤會還牽扯到侯爺,如果侯爺知道了香嫵是怎麼誤會,隻怕侯爺回頭會直接把她拖出去喂黑豹了。
朱衣看著白簡,涼涼地來了一句:“咎由自取,這就是欺負人家小丫鬟代價,活該。”
白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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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外桂花樹已經開了零星小花,散發著似有若無香氣,窗棂內香嫵坐在椅子上,就著外面投射進來細碎陽光,開始穿針引線,為侯爺繡那荷包。
外面秋蟬有一搭沒一搭地叫著,香嫵針線細密,一針針一線線。
這麼繡著間,心裡不由想起剛才在小姐那裡種種。
想起這些,不免臉上發燙。
她就是一隻兔子,可以任憑欺凌宰割,她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了,竟然突然鼓起勁來,有了勇氣和小姐那樣說話。
也許是因為,從那個夢中醒來,她就知道了,知道小姐以後將怎麼對待自己。
雖然隻是一個丫鬟,可以任憑處置,但那樣委屈依然是冤,為她賣命為她伺候少爺,被榨幹最後一絲油水後再狠狠地拋棄。
因為心裡委屈,當終於自己有一點底氣可以利用時候,在那一刻便忍不住了,反擊了。
如今香嫵細想來,她並不後悔,可那是一股氣血之勇,等氣血之勇退下去後,省下更多是不安。
這種不安讓她開始仔細地回想這件事,從頭到尾地想,想著間卻突然起了疑惑。
為什麼那天侯爺突然派人把她接走了?
怎麼會這麼巧,恰好就是她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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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憶著這裡面種種細節,想著侯爺最開始好像……並沒打算要自己身子,也是後來自己去竹樓之上撞見了不該看到,侯爺一時惱了,才要了自己。
她心裡隱隱有些猜測,卻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她隻是一個小丫鬟,侯爺怎麼會上這份心?
這麼胡思亂想時候,她這裡繡嚢也差不多做好了。
其實她手快,隻要肯用心做,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之前磨了那麼久,還是因為不敢光明正大,隻能偷偷摸摸,現在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以放開了痛快地做,自然就快。
她仔細打量著這繡嚢,自己是極喜歡,上面一抹竹子,清爽綠色恰如侯爺書房外那一片綠,倒是很適合侯爺。
隻是侯爺到底是侯爺,也不知道他什麼眼光,會不會挑剔。
正在那裡看著,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湊到窗棂外一看,卻見桂花樹旁,侯爺正撩袍拾階而上。
她趕緊過去迎著。
霍筠青看到她後,眸光湛湛,倒是把她頗打量了幾眼,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難道侯爺知道自己在小姐那裡事了,侯爺生氣了?
她想起自己在小姐那裡狐假虎威,頗有些心虛地道:“侯爺,可是奴婢做錯了什麼?”
霍筠青卻收回了目光,淡聲道;“以後你安分住在這裡。”
香嫵忙點頭:“嗯。”
聽話聽音,她聽出來了,侯爺讓自己安分,可能是嫌自己去小姐那裡,還和小姐起了爭執,這就是“不安分”了。
霍筠青:“還有事嗎?”
香嫵本來低頭想著自己“不安分”事,此時聽到這個,也是微怔了下,忙搖頭:“奴婢沒什麼事。”
霍筠青道:“既如此,那本侯走了。”
香嫵聽著,心中略松了口氣,想著看來侯爺不打算追究自己和小姐事了?就這麼過去了?
一時竟然連那荷包都忘記了,當下忙道:“奴婢送侯爺。”
霍筠青聽了,神情微頓,看了一眼這小丫鬟,到底還是緊繃著下巴,轉身離開。
香嫵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殷勤地送他。
霍筠青看小丫鬟那眉眼間泛起喜歡,簡直是藏都藏不住,不由越發沉下臉。
自己才從外面歸來,特意過來看看,結果她就這麼不盼著自己留下?恨不得馬上打發了自己?
一時想起來院門外鬼鬼祟祟白簡,更加皺眉了。
這麼想著間,霍筠青已經走到了院門外,他回頭看向小丫鬟,卻見小丫鬟雖然依然立在那裡目送著自己,但看那樣子,仿佛隨時準備著抽身回去了。
當下冷笑一聲,他回轉了身,一撩袍,又直接跨入了房中。
“啊?侯爺?”香嫵本來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猛地見侯爺又回來了,也是當場傻眼。
侯爺是剛才忘記,現在想起來了?
“怎麼,這麼不盼著本侯過來?”霍筠青眉眼泛冷。
“不是!”香嫵心裡一慌:“奴婢怎麼會呢,奴婢隻盼著侯爺過來,奴婢好生伺候侯爺。”
然而霍筠青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小丫鬟在說謊。
就那雙眼兒,編瞎話藏都藏不住。
他大踏步,重新步入房中,撩起袍子一坐:“今日本侯就在這裡歇著了。”
香嫵看侯爺這架勢,心中自是忐忑,隻好忙上前道:“那奴婢伺候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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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如何伺候侯爺,香嫵倒也是駕輕就熟了,無非是先脫靴子再脫衣袍,之後再伺候沐浴,若是他想,就上榻去任憑折騰。
所以香嫵這次乖順地彎腰下去,跪在那裡就要為侯爺脫靴子。
誰知侯爺卻一個伸手,阻止了她。
香嫵忙起身,喃喃地道:“侯爺?”
她當然知道,在小姐面前,自己還可以撐一撐,但是在侯爺面前,不行,自己那股子底氣是從侯爺這裡狐假虎威借來。
所以在侯爺面前,自己永遠都是奴婢,硬不起來。
霍筠青看著這小丫鬟,最近忙,也是有些日子不見了。
其實霍筠青自那些日子要了小丫鬟身子,倒是有些痴迷,這些日子忙於公務,又看不到這小香嫵,慢慢地就冷靜下來了。
冷靜下來後,偶爾想起來這小丫鬟,自己也覺疑惑,他平不是貪戀女色人,怎麼就對這麼一個小丫鬟有些痴迷。
他這麼一想,便多少有幾分不豫,想著不過是一個小丫鬟,既然把身子給了自己,就好生安置了在府裡,斷然不會虧待了她,而自己麼,也是絕對不會牽腸掛肚。
隻是今日回來,他忙完了公務,不知不覺便過來了——也許是因為小丫鬟院落距離自己書房太近了。
誰知道一進來,就發現了外面那個鬼鬼祟祟白簡。
白簡武藝高強但是心性簡單,何曾這樣藏藏掖掖?
霍筠青心間越發不快,盯著這小丫鬟,看她細致柔順樣子,端是我見猶憐。
隻是她那小心思——
霍筠青沉默半響,終於開口:“你剛才在做什麼?”
而香嫵這裡,聽得這話,心真是狠狠地往下一墜。
侯爺果然問起來了……
香嫵咬著唇,小聲說:“也沒幹什麼……”
霍筠青冷笑:“是嗎?沒幹什麼?”
香嫵聽他這語氣,冷冽得很,頓時心慌了,眼珠一轉,想起來了,連忙道:“侯爺,奴婢剛才在忙,忙著給侯爺做繡嚢!奴婢給侯爺做繡嚢已經好了,侯爺要看看嗎?”
霍筠青一聽這話,挑眉:“真?”
香嫵:“自然是真,奴婢便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騙侯爺!不信奴婢這就拿來給侯爺看。”
霍筠青依然看著香嫵,不言語。
香嫵見他不說話,大著膽子,拿來了那繡嚢,之後抿著唇兒,小心翼翼地遞過去:“侯爺,你看,這是奴婢熬夜為你做……”
霍筠青聽著那綿軟聲音,抬眸看過去。
卻見小丫鬟眼神清亮柔和,含著期待,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第45章 繡嚢
霍筠青並不缺這個, 他若想要有什麼,自可以尋來天底下最好繡娘,再不濟,他說一句話, 宮中御用繡娘他也可以挑用。
不過他還是接過來香嫵手中繡嚢。
這繡嚢, 他之前看過幾眼,當時並沒覺得什麼, 如今看過去, 發現仿佛畫龍點睛一般, 那繡嚢上一抹竹青翠欲滴, 細觀甚至仿佛有風吹過,隱隱能聽到輕風拂動竹葉時細碎聲響。
他倒是意外,望向她,卻見她依然怯生生地望著自己。
“這是給本侯繡?”他淡聲問道。
“嗯!”香嫵小聲道:“侯爺……不喜歡嗎?如果這繡嚢哪裡不合侯爺心意, 奴婢可以再改,或者另外做一個, 侯爺喜歡什麼樣花色?”
言語中皆是討好。
霍筠青心中微動。
他如今雖偏安於一隅, 但是在這大昭國境內, 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世上不知道多少人討好他。
他並不喜別人討好,總覺得阿諛奉承之人,非奸即盜。
但是現在小丫鬟討好很合他心意, 讓他喜歡。
“雖不是什麼精致物事,不過勉強可用,本侯將就著收下了。”霍筠青說出這話時候, 一臉倨傲。
“好!等趕明兒有時間, 奴婢再給侯爺繡更好。”雖說侯爺說將就手下, 但香嫵依然心裡高興,她抿唇笑著道:“侯爺喜歡什麼,也可以告訴奴婢,奴婢——”
她看著侯爺腰帶,那也是自己繡,於是她道:“這個,還有鞋子,奴婢都可以做,大家都說,奴婢繡比府裡養繡娘還要好。”
想起那夢裡上輩子,香嫵心裡清楚,其實小姐不喜歡自己,還厭惡自己,但是她一直留著自己,就是想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美貌來拴住男人,也利用自己繡工為她所用。
所以哪怕是一個小小奴婢,有一技之長,也能讓人高看一眼。
同理,如今當了侯爺侍妾,能做入侯爺眼針線活,她就能比萬秀閣那些女子多了一些機會。
霍筠青看過去,隻覺得當小丫鬟提到刺繡時候,一雙眼睛閃著光,像浸在水中黑珍珠。
“你這刺繡功夫,是從哪裡學來?”
“我小時候不是流落在街頭嗎,後來被奶奶收養,奶奶以前給大戶人家做過繡娘,她在那裡做工時候,我就從旁看著,幫著穿針引線,有時候也會練著縫幾針,慢慢地就會了。”
香嫵想起往昔,心裡便泛起來暖意,跟著奶奶那兩年,是她這輩子能回憶起來最為溫暖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