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外人,一頓飯吃的格外安靜,但每一個人都習以為常,偶爾也會說幾句話,整個餐桌都充滿了溫馨。
飯後,眾人回房休息,季父季母年紀大了,睡眠時間一向早,所以老宅的燈陸續熄滅,隻留幾盞角落的小燈照明,以防半夜有人下樓,不下心。
雖然常年住在碧湖別墅那邊,但一家人在老宅也是有房間,臥室書房一應俱全,基本滿足了日常生活。
季長翊回房時,別扭地把一支鋼筆遞給他爸:“禮物。”
季恂初看了他一眼。
季長翊感覺自己的臉都在發燙,他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是她帶我去買的,說送了禮物可以隨便提意見。”
“嗯,你想提什麼意見。”
季恂初將鋼筆接過去,饒有興趣觀察了一番,發現居然是自己常用的那款鋼筆,同時也默認了少年所謂提意見的要求。
季長翊抿了抿唇:“等下次生日的時候,我不要錢。”
如果被蘇曲桃聽到少年的話,一定會罵一句“大傻子”,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主動不要錢的人。
寶,你清醒一點,螞蟻競走了十年了!
季恂初笑了笑,一口答應:“好。”
父子兩人在走廊裡達成了協議,之後季長翊迅速溜回自己的房間。
季恂初卻沒有動。
他站在走廊裡,照明的小燈光線昏暗,打在身上,給男人硬朗的面龐鍍了一層溫柔的光。
慢悠悠將禮物的包裝盒拆開,一支墨藍色的鋼筆映入眼簾,筆身和筆頭和老版相比,都已經精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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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那支舊鋼筆,其實是季恂初用自己賺的第一桶金買的,當時他進入季氏集團沒有多久,董事會對他的能力都保持懷疑態度,雖然沒有說,但內心的壓力一點也不少。
但這樣的情況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愈挫愈勇,季恂初幹脆換了崗位,從最低層做起,周圍的同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們一起奮鬥工作,終於,在一次項目中,他提前發現了一項系統bug,為公司避免了幾十億的損失。
那時候,公司獎勵了兩萬元的獎金。
他用那筆錢買了一支五百元的筆,價格不貴也不便宜,但他一直用到了現在。
如今,季恂初將別在口袋裡的鋼筆拿下來,換上了新的。
他又想起季長翊的話。
老實說,季恂初從成年後便沒有再過過生日,他的父母都不是善於表達的人,而且也沒有長輩專門給小輩過生日的習慣。
所以這一天,他們隻會聚在一起吃頓飯,有時候工作忙了,甚是連一頓飯也吃不上。
季恂初抬起頭,隔著一扇門,目光仿佛能夠看到裡面的人。
他今天大概還能收到一個禮物。
想到這裡,饒是季恂初心裡也生起了一絲期待。
寬敞的臥室雙人床上,蘇曲桃洗完澡,穿著舒適的純棉睡衣躺在那兒,高興地清數自己的感激值。
零零散散,今天的她拿到了5點感激值。
算下來,她現在已經有39點感激值,隻差11點,便能改變先天性心髒病的體質。
也是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之前的骨質疏松和眼淚過敏,即便有所改善,也不會讓人輕易發現,但像心髒病這種大病,卻不能再這樣簡單粗.暴.了。
她和卷統商量,卷統表示到時候可以分階段改善,她也可以多去幾次醫院體檢,這樣一來,就能夠給體質的改變,找一個合理的理由。
至於某些解釋不了的內容,反正這個世界上解釋不了的東西多了去了,頂多感慨一句醫學奇跡,應該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正想著,房門從外面敲響,她喊了一句請進,季恂初便開門走進來。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門口落下了一片陰影,他將身上的風衣脫下,掛在了的衣架上。
蘇曲桃看了看他,轉而又在房間了看了一圈,後知後覺,他們今晚好像要睡一張床。
“……”
因為在碧湖別墅,兩人一直是分居狀態,蘇曲桃睡在主臥,季恂初則在書房。
可到了老宅,不說沒有多餘的臥室,要是被季母知道兩人沒有睡在一起,指不定要鬧出什麼問題。
她倒是可以把季恂初趕去和季長翊一起睡,但那樣會不會得罪他啊?畢竟自己還有事相求。
蘇曲桃糾結的時候,季恂初已經洗完澡,男人身上的睡衣也是同一套,倒不是有意為之,而是老宅的佣人隻準備這一套。
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從浴室出來,看見床上愁眉苦臉的蘇曲桃,有些好笑,剛想說自己今晚睡沙發,那邊,女人已經做好決定。
隻見她像個蟬寶寶似的往裡翻滾了一圈:扭捏道:“我喜歡一個人蓋被子,你自己再拿一條新的,睡外面。”
不睡同一條被子,是她最後的堅持了。
季恂初一頓。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將自己要說的話收回去,他表情有些古怪,有一瞬間,狹長的鳳眼裡湧現出許多復雜的情緒,讓人無法領悟。
片刻後,季恂初垂下眼眸,再抬起來時,已經波瀾無驚,他擦幹頭發,一步一步走到床邊。
軟綿綿的床鋪陷入進去,房間裡一下子變得安靜,隻有旁邊傳來的呼吸聲,彰顯著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蘇曲桃剛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躺了會兒,漸漸就把旁邊的人當做一團空氣了。
實在是,老宅的床太大了,大到他們兩個人中間,還可以躺下三個人,更何況,季恂初看起來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想一想,原著中的季恂初和原身結婚後不久便分居而住,此後十幾年的時間,也從未和其他女人傳出過緋聞,換句話說,基本沒有.性.生活。
這樣一個男人,要不就是身體有問題,要不就是被其他事情佔據精力,無心情情愛愛。
有季長翊的存在,蘇曲桃覺得前者基本可以排除,第二個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因為對方的人設便是一個工作三百六十五天的工作狂。
除此之外,蘇曲桃曾聽王語提及季恂初,說豪門圈裡的女人都在傳言季恂初是個性.寡淡,對投懷送抱的女人不假辭色。
當時,王語還問蘇曲桃是不是真的,兩個人現在一個月幾次,還吐槽男人過了四十功能便開始衰退,自己老公已經快不行了,半年一次,有時候還得靠著藥物支撐。
蘇曲桃尷尬地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哪裡知道季恂初一個月幾次啊,但或許是被王語影響,後來她居然真的想了想,季恂初今年才三十九歲,也不知道三十九歲和四十歲有什麼區別,會不會同樣的功能衰退。
額……不能再想了。
蘇曲桃拍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結果拍得太用力,“啪啪啪”的聲音在房間裡格外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想了一些黃黃的事情,這會兒,一丁點兒聲音都讓她聯想起某些不可言說。
她趕緊停下動作。
不知不覺中,臉頰燙的嚇人,蘇曲桃深深呼吸,片刻後,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距離今天結束還剩下最後一個小時。
她的禮物還沒有送出去。
另一邊,季恂初聽到女人拍臉的聲音,默默睜開眼睛。
第39章
039
蘇曲桃隻猶豫了三百秒,便做好決定。
她側轉過身子,床鋪因為她的動作而輕輕搖晃,幸好質量足夠好,沒有再發出什麼奇怪的聲響:“那個,你睡著了嗎?”
季恂初睜開眼,黑暗中,男人眸中一片清明。
“沒睡,怎麼了?”
“你把燈打開,我有事情和你說。”
季恂初照做。
溫暖流暢的光線重新填滿了整個房間,兩個人面對面,不知不覺中,距離拉近了不少,“咳,我剛剛想起來,管家讓我轉交給你一樣東西。”
“哦?”季長翊挑了挑眉,似乎很是好奇,“是什麼?”
蘇曲桃正要說,話到嘴邊又突然停下來。
她覺得送禮物這種事情,不僅取決於禮物本身,有時候也和送禮物的場景、方式有關系。
比如普通的禮物,在某種驚喜加持中,也會讓收禮者感受到出乎意料的歡樂。
像他們這樣躺在床上,本來一百分的禮物,因為氛圍的拉胯,或許隻有六十分。
思及此,她果斷從床上坐起來:“東西在下面,你跟我來拿吧。”
季恂初:“……”
放在以前,季恂初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他今年已經三十九歲,三十九,渡過了人生三分之一還要多的路途,距離法律上的中年不過五年的時間。
他已經經歷過太多太多,積攢下的經驗,完全不是十七八的毛頭小子可以比擬的,更何況,即便年輕的時候,他也是一個情緒穩定的人。
但等他大半夜穿著睡衣,被蘇曲桃拉著走到院子裡時,冷風一吹,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做了不可能做、甚至稱得上荒謬的事情。
就,有點兒懷疑人生。
季恂初甚至想,難道他骨子裡其實有冒險因子,時隔三十多年,終於釋放出來了?
蘇曲桃一回頭,看見男人的表情,頓時忍俊不禁,因為怕太大聲把其他人給引出來,隻能用手捂著嘴巴,發出悶悶的笑。
“……”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一月的夜晚已經有些冷了,皎月當空,冷白色的光俯瞰著大地,給世界萬物都覆蓋上了朦朦朧朧的光輝。
蘇曲桃輕聲道:“你閉上眼睛。”
季恂初嘆了口氣。
最荒謬的事情已經做了,再做其他事情,似乎都沒有什麼值得顧忌。
“不能偷看,誰偷看誰是小狗。”
她今天已經說了兩次小狗。
“好。”
季恂初閉上眼睛。
腳步聲漸漸遠離,視線看不見,聽覺便放大了無數倍,他甚至能夠從中聽出了小心翼翼和掩飾不住的雀躍,沒待他等多久,蘇曲桃已經返回來:“暫時還不能睜開眼睛,哎?有點高,你低一下頭。”
嬌俏的聲音近在咫尺,季恂初倒沒有做出偷看的行為,而是聽從地微微彎下上半身。
鼻間傳來茉莉的香味兒,清清淡淡點燃著嗅覺,緊接著,便感受到一份柔軟的觸感,一圈一圈圍繞,他睜開眼睛,蘇曲桃正給他系圍巾,神情認真,仿佛在做什麼重要的事情。
再低頭看脖子裡多出來的東西,一條煙灰色的長款圍巾,應該是羊毛質地,很溫暖,抵擋住了夜裡微微的寒冷。
挑選圍巾時,蘇曲桃並沒有買針織款的,因為感覺太休闲,不太搭配季恂初的大佬氣質,此刻也慶幸自己的選擇。
季恂初屬於那種高冷掛的,渾身上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很少會讓別人看到他的情緒起伏,所以又給人無比神秘的感覺。
就像一顆冬日掛在枝頭的柿子,遠看與枯枝暮雪為伴,近看,又發現黃中透紅,其實早就熟透了。
至於嘗一口,蘇曲桃還沒有試過,但柿子嗎,隻有剛開始的時候是澀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隻會越來越軟,越來越甜。
蘇曲桃往後退了幾步,默默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隻能說不愧是小說男主的爸爸,即便穿著睡衣,站在平平無奇的院子中,也會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要上T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