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尋月擔憂的看了眼栀香,她的身子已靠著門軟倒下去,宋瑤月已經抱不住她。
宋尋月心間驟痛,但那匕首的刀柄,還握在宋瑤月手中,她隻能暗自祈禱栀香沒事。宋尋月彎腰撿起鑰匙,將鎖打開,推門走了進去。
進去的瞬間,一股濃鬱的香味的撲面而來,鑽入她的鼻息,隻覺鼻腔有種被強烈刺激後的刺痛感。
屋裡光線微弱,隻裡間點著一盞微弱的燈,房梁懸著一個香爐,香煙便是從其中飄出。
她謹慎著盡量不留一地的四處觀察,誰知剛走進去幾步,身後門便從外頭被關上。
宋尋月微驚轉頭,見隻是關門無其他異樣,這才隨後收回目光,復又小心著往前走了幾步。
就在這時,宋尋月隱約聽見一陣陣粗重的喘息聲,她心兀自提上嗓子眼,呼吸也跟著緊促起來,她忙拔下頭上金簪,緊緊攥在了手裡,以做防衛,她站在一張桌子後,沉聲道:“誰在裡面?”
因緊張而大肆起伏的氣息,叫她更多的吸入屋裡的香,僅片刻功夫,她便覺頭有些暈,身子也跟著燥熱起來,心底隱秘的欲望,恍然被勾起,比以往任何時候來的都要洶湧。
宋尋月即刻明白過來,宋瑤月此番是要做什麼?
想起如今好不容易獲得的無憂生活,宋尋月心間閃過一絲深切恨意!但此時情況危急,她沒空去想宋瑤月,保護自己要緊!
她注意力盡皆鎖在裡屋傳來的呼吸上。
外頭的謝堯臣,在原地等了片刻,不禁蹙眉對辰安道:“就這麼幾步路?怎麼還沒來?”
辰安道:“臣去看看?”
謝堯臣轉身大步走下小亭:“一道去。”
主僕二人一路來到女賓區外的月洞門處,謝堯臣往裡掃了一眼,沒見宋尋月的身影,心有不解。
辰安亦發覺王妃不在,對謝堯臣道:“王妃娘娘莫不是走岔了路?去了別處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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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過來並無岔路。”謝堯臣再次轉身:“沿路找找。”別是見著了什麼稀奇的玩意,給絆住了腳。
這次謝堯臣格外留意路旁花園,揣測宋尋月是不是見了什麼奇珍異木,進了花園去看。可他的王妃,沒道理會自己去看,應該會和他匯合後,叫上他一起去。
這次沒走幾步,辰安忽地道:“王爺你看。”隨後辰安兩步進了眼前花園,從微有些凌亂的花叢中,彎腰撿起一個什麼東西,捏在指尖處。
謝堯臣走上前問道:“是什麼?”
辰安將手裡的珍珠遞給謝堯臣:“好像是王妃罩衫上的珍珠。”
謝堯臣忙一下從辰安手裡搶過,拿至眼下細看,果然是宋尋月身上的珍珠。
這件薄紗罩衫的春裝,是他特意叫府裡繡娘給她做的,上頭所用珍珠皆是上品,京中少見,他不會認錯。
他忙進了花園,低頭細找,辰安即刻從懷裡取出火折子,將其吹亮,給謝堯臣照明。
謝堯臣順著往前看去,果然又見一枚珍珠,謝堯臣深感不妙,忙彎腰順著地上掉落的珍珠,一路找去。
宋尋月體內的不適愈重,腦袋也跟著昏沉起來,但她還是緊緊攥著手裡的簪子,拼命叫自己清醒,絲毫不敢大意。
就在這時,從裡屋緩緩走出一個人,身形搖晃,似是喝醉了一般。
宋尋月隻看了一眼,即便屋裡燈光微弱,但她還是僅憑身形,便認出此人正是顧希文!
前世在他身邊那些噩夢霎時浮現眼前,他如惡鬼般的神色,每每牽制住她後,她全然無法掙脫的力氣……回憶侵襲而來,她渾身霎時僵硬,隻覺四肢冰涼。
即便心知顧希文不行,但前世蒙在心頭的陰影,還是於此刻蘇醒,張牙舞爪的爬滿宋尋月的心,她一下將手裡簪子抵在自己脖頸處,厲聲道:“你別過來!”
她因緊張手根本收不住力,金簪這一頂,在她脖頸處蹭破一點皮,滲出些許血跡。
顧希文抬手,示意她別怕,隨後靠在隔斷的牆面,癱坐在地上,嗤笑一聲,對宋尋月道:“你妹妹可真有本事。”
宋尋月就這般握著金簪,抵著自己脖頸處,垂眸死死盯著他。哪怕是多半句話,都不想跟顧希文多言。
顧希文瞥了一眼她這般警惕的神色,苦笑著道:“這香這麼厲害,王妃還能保持理智,拼死以護清白,著實不易。”
說著,顧希文看向宋尋月,神色頗有些玩味。不成想今日宋瑤月折騰這麼一大圈,送來的竟是宋尋月。他確實中意過她,若非他那難言之隱,今日倒是很想一親芳澤。
可叫他絕望的是,這麼厲害的香藥下,無論他腦子和心有多想,可身子還是不聽話。
顧希文自嘲笑笑,對宋尋月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我想問問你,你當真從未中意過我?當初想和我好好過日子的話,也是假的嗎?”
宋尋月腦中已是一片混亂,昏沉又燥熱,還夾雜著對顧希文的恐懼。誠如顧希文所言,這香著實厲害,如此情況之下,和謝堯臣親密的那些畫面,依舊不斷的往外崩。若此刻眼前的人是謝堯臣,她恐怕已完全不能自己。
宋尋月已經有些站不住,她伸手扶住桌面,強撐著一絲理智,對顧希文道:“我是想過和你好好過日子,可你配嗎?殘忍冷酷,自私狠辣!至於中意,從來沒有,前世沒有,今生更沒有!”
顧希文聞言不解蹙眉:“你在說什麼?”
什麼前世今生?顧希文不解打量她兩眼,莫非因藥力緣故,人不清醒了?
謝堯臣同辰安順著滿地掉落的珍珠,很快找到了小屋外,謝堯臣踏出花園的瞬間,正見寄春和星兒攤跪在地上,驚恐啜泣,而門口,宋瑤月挾持著栀香,栀香已經靠著門暈了過去,唇色慘白。
謝堯臣驚駭不已,細細一番打量,這才發覺栀香腰間的匕首。
宋瑤月一見謝堯臣,立時愣在原地,他怎麼會這麼快找來?怎麼會這麼快?
按照計劃,等裡頭差不多,她就該去前頭引人,把宴會上的人都引來,將顧希文和宋尋月的醜態公之於眾,可謝堯臣為什麼會這麼快趕來?
這才過了多久,有一刻鍾嗎?他便是在意宋尋月至此,這麼快就能找來?
謝堯臣的驟然出現,全然打亂宋尋月的計劃,但她反應極快,忙按照之前和娘親商量好的,做出一副本該在事發後才表現的嚇壞的模樣,即刻縮成一團,指著屋門哭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顧希文脅迫我,是他逼我的……”
謝堯臣一見宋瑤月這張臉,立時怒從心來。
寄春和星兒驀然轉頭,一見謝堯臣,嚇壞了的倆人,忙指著門,好不容易說出話,卻語序混亂:“娘娘進去了,在裡面娘娘……”
謝堯臣深深橫了宋瑤月一眼,眼底恨意盡顯,匆匆扔給辰安一句“去請二哥”,大步便朝那小屋走去。
門忽地被人從外頭踹開,門扇撞擊窗扇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得宋尋月和顧希文齊齊轉身。
宋尋月手裡的金簪復又用力抵上了自己脖子,可下一瞬,她忽見鳳尾長冠的輪廓,印著門外暮色微弱的光,宛若剪影般出現在眼前,謝堯臣熟悉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失神的擔憂:“尋月!”
一股濃鬱的香味鑽入鼻息,謝堯臣被燻得皺鼻。
宋尋月手一松,手裡的金簪掉落在地,兩步就撲進了謝堯臣懷裡,抬手便捂他鼻子:“別聞……”
隻扔給他兩個字,宋尋月便軟在她懷裡,但手還在努力捂他口鼻。謝堯臣一把將她接在懷裡,在屋裡掃視一番,看見了一旁地上癱坐的顧希文,沉聲道:“誰?”
顧希文道:“王爺,是我。宋瑤月在屋裡點了香藥。”
顧希文?謝堯臣還沒理清發生了什麼,但他感覺懷裡的宋尋月不對勁,身子軟綿綿的,他沉聲對他道:“等著。”
說罷,將宋尋月打橫抱起,兩步出了小屋。
謝堯臣剛出來,便見準備從花園溜走的宋瑤月,她已經鑽進了花叢中。
謝堯臣見此,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的嫌惡,抱著宋尋月上前,抬腳重重一腳踢在宋瑤月的膝蓋彎裡。
宋瑤月一聲悶哼,吃痛跪地,想起身再走,卻發覺右腿又疼又麻,根本支撐不住。
她不甘心的看著賓客區的方向,眼裡都快滴出血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將所有人都引來!宋尋月和顧希文同在一屋的事,便能揭示於眾!若不迫於外界壓力,謝堯臣會休妻嗎?
而就在這時,辰安帶著端順王和端順王妃趕來,謝堯臣身邊的其餘侍從,也齊齊趕了過來。
端順王一見眼前情形,大驚失色,他的園子裡,怎會發生這種事?
他忙指著在門口暈倒的栀香道:“快!將園裡的醫師請來!”
趁此功夫,謝堯臣低聲對辰安道:“去屋裡,將燃的香取出來帶走。”
他一進去,宋尋月就捂了他的鼻子,叫他別聞,且她現在的狀態,他基本已經猜出那是什麼香。隻是不知這香是什麼成分,對身體有沒有害,他須得帶回去一些,叫宇文昊分辨一下,一旦有害,也好對症下藥。
謝堯臣看著在自己懷裡癱軟的宋尋月,面頰潮紅,呼吸粗重,心間心疼不已!他俯身單膝跪在地上,暫且叫她靠在自己腿上,隨後不顧眾人眼光,直接脫下蟒袍上的大袖衫,將宋尋月整個人蒙起來,這才重新將她打橫抱起,護在懷裡。
府裡醫師很快過來,好幾個提著藥箱將栀香圍住,將她抬上擔架,送到另一側小室中,即刻給栀香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