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寄春胳膊肘戳了下星兒,得意笑道:“你說,就這次數,咱們王府的小主子是不是快來了?”
星兒同樣嘿嘿笑起,雖沒說話,但隻聽笑的語氣,也是很認同的模樣。
宋瑤月清晰的聽完了所有的話,誠如她所預料,她想窺探的私隱,當真如榔頭般狠狠錘在她的心上。和顧希文那些不愉快的經歷,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同時浮現的,還有前世謝堯臣冷漠又嫌惡的臉。
憑什麼啊……從小到大,吃穿用度不如她,受人喜愛不如她,什麼都不如她的宋尋月,處處低她一等的宋尋月,憑什麼被那個連她都瞧不上的人奉若珍寶?宋尋月明明就是個任她欺負的蝼蟻啊。
宋瑤月怔怔望著眼前桌面,忽地,她口中傳來一陣腥甜,她這才恍然發覺,她竟是咬破了自己的唇。
宋瑤月怔愣抬手,擦一下唇邊血跡,悽涼笑開……
宴席的菜陸陸續續的上,天色漸晚,端順王莊園裡點起了各類花燈,男賓這邊上了歌舞,而女賓那邊則上了戲,園子裡愈發熱鬧。
謝堯臣有些看不清宋尋月了,但好在他熟悉宋尋月的身形,而宋尋月基本也坐著沒動,勉強還能分辨。
也不知顧希文那邊,何時才會來消息,到現在也沒個人影。想來逃跑這種事,還是得人少些,估計會很晚。若不然,找他的王妃先去花園裡轉轉。
謝堯臣起身,朝後頭花園裡而去,他先過去,等到了,找個園中婢女去喚宋尋月出來。
宋瑤月一直留意著宋尋月和謝堯臣,她見謝堯臣起身離開,立時便想起剛進園時,謝堯臣同宋尋月說的那句話,等下後頭花園見。
宋瑤月心兀自一緊,便知機會來了,她忙起身離席,便匆匆也往後院走去。
園子裡到處燈火通明,即便天已暗,但絲毫不影響視物,宋瑤月很快見到了謝堯臣。
他所在之地,離女賓區很近,隻過三條彎道,也就是說,她的機會,隻在這三條彎道上。謝堯臣喚過一名園中路過婢女,說了幾句話,那婢女行禮後,便朝女賓區走來。
宋瑤月唇邊出現笑意,跟上了那名婢女,找了條必經之路躲好,就等著攔宋尋月。
第119章
Advertisement
月:隻想做些愛做的事。
宋瑤月靜靜看著通往女賓區的月洞門, 悄然攥緊了衣袖下巴掌長的匕首,即便手心裡全是汗, 但目光卻格外堅定。
顧希文此時已中迷香和追歡, 想來藥力正強,她隻需要逼宋尋月進去,呆上那麼一會。顧希文在男女之事上不行,不知道追歡的藥力下, 能不能叫他成?
若是能成, 屋裡追歡點著, 他本就屬意宋尋月, 他實際又那般殘忍, 推宋尋月進去後,他可還能忍?說不定宋尋月在追歡的作用下,從了也說不準。
但無論成與不成, 她隻需拖一會兒, 等二人藥效正濃之時, 將宴會上的人都引來,便可將這醜事公之於眾,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有追歡,即便清白,他們也百口莫辯。
母親那晚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隻要將宋尋月和顧希文湊到一塊, 她便是夫君同長姐苟合的苦主, 便能順理成章的離開顧希文, 且宋尋月清白有損, 謝堯臣到底是個王爺, 即便再喜歡她,豈能容得下她?必然會休妻。就算他舍不得,眾人的壓力下,他還能不休嗎?
屆時她不僅能擺脫顧希文,宋尋月還會被送回本家,那些嫁妝便也能跟著回來。母親當真好生厲害,能想出這般好的法子。
且看今日之後,宋尋月要如何翻身?謝堯臣可還能繼續對著她濃情切意?
一想到今日看到,聽到的一切,再想想他們二人分崩離析,宋尋月從此了無生趣的神色,她便覺得心間萬般快意!
就在她期待之際,正見宋尋月帶著星兒、寄春、栀香三名婢女,出了月洞門,走上花園小徑。
宋瑤月不禁屏住呼吸,等到宋尋月離開月洞門內人的視線範圍後,她立時便衝了出去,一把握住了宋尋月的手,哭道:“姐姐。”
宋尋月被忽然冒出來宋瑤月狠狠嚇了一跳,立時全身發麻,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栀香已先一步上前,擋在宋瑤月和宋尋月之間,厲聲道:“何人敢衝撞王妃娘娘?”
說話間,栀香已扣住她的手腕,試圖將她抓著宋尋月的手掰開。
但宋瑤月用了吃奶的勁兒,死死拽著宋尋月,手被掰開,便扯住她的衣袖,哭道:“姐姐,是我啊,瑤月。”
宋尋月險些被嚇飛的魂這才逐一歸位,看清眼前人面容的瞬間,再想想自己剛才被狠狠嚇得那一跳,宋尋月心頭竄上些火氣,蹙眉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說著,拍拍栀香的肩頭,示意她讓開些,栀香側了側身,隻讓了一點,方便二人說話,人還是站在她們中間,緊盯著宋瑤月。
宋瑤月忙四下看了看,對宋尋月道:“姐姐求你救救我和夫君,王爺看上了夫君的才華,叫他留在府裡做幕僚,我們現在根本不得自由,夫君過幾日便要參加春闱,姐姐,幫幫我們,救我們出去成不成?”
宋尋月聽罷面露疑色,謝堯臣今晚已經做了安排,就等顧希文回話,宋瑤月又來求她做甚?
宋尋月狐疑的打量宋瑤月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想來她犯下這等大錯,顧希文今晚出逃根本沒打算帶她,也沒有跟她說,但她心裡還惦記著做一代名臣夫人的美夢,想讓顧希文參加科舉,所以才來求她?
宋尋月可不會管她,試圖拽自己衣袖沒拽出來,隻好道:“父親都和我斷了關系,你又是我哪門子的妹妹?做端順王的幕僚不好嗎?不比窮秀才強。放手!”
宋瑤月死活不放,巴巴看著宋尋月的眼睛,跟著又求道:“看在我們血脈相連的份上!看在這門親事是我換給你的份上!姐姐跟我去見見夫君成不成?夫君聰慧,他已經想好了法子,隻要姐姐幫一點小忙,我們就能逃出去,姐姐求你!”
顧希文早已同謝堯臣私下商量妥當,宋瑤月在胡扯什麼?怕不是又想了什麼損招,等著诓她過去?
宋尋月看著宋瑤月冷嗤一聲,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你嘴裡可還有半點實話?這麼些年,你都做過什麼?還求我幫你?你可笑嗎?”
說罷,宋尋月繼續用力拽衣袖,但袖擺被宋瑤月纏在手上,根本掙脫不得。
宋尋月多一刻鍾都不想和她多呆,更不想再聽她謊話連篇的掰扯,轉頭對栀香道:“拉開她。”
栀香連忙上前,幫著宋尋月一起去掰宋瑤月的手指。
即便如此,栀香依舊死死擋在二人中間,宋瑤月另一手握著匕首,根本找不到挾持宋尋月的機會。
就在宋瑤月慌亂著急之際,目光落在了離她最近的栀香身上,念起宋尋月那良善的性子,她眸色一寒,心一橫,放開宋尋月手的同時,忽地抽出袖間匕首,一刀便扎進了栀香腰間。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栀香嗓中一聲悶哼,捂住了自己的腰,死死盯著宋瑤月,即便如此,她還是努力側身,將宋尋月完全護在了身後。王爺有恩於她,即便她今日死在這裡,也絕不能叫王妃有事。
所有人面上閃過驚恐,宋尋月空白一瞬的大腦,終於在見到栀香腰間滲出鮮血的瞬間反應過來,她一把扶住栀香,正欲叫人,卻忽地被宋瑤月打斷:“都給我閉嘴!敢叫我就攪動匕首!叫她生不如死!”
宋尋月、寄春、星兒三人立時噤聲,宋尋月深吸一口氣,看著宋瑤月手裡的刀柄,盡力穩住氣息,對她道:“你別亂來,也別拔刀。”若是冒然拔刀,栀香說不定會因失血而亡。
宋瑤月見她終於被拿捏,飛速掃了一眼謝堯臣的方向,對宋尋月低聲道:“我可以不拔刀,但你要跟我來,你這兩個婢女,也得老實著。”
說著,宋瑤月對抱著栀香的宋尋月道:“松開她。”
宋尋月點頭,叫栀香穩住身形後,緩緩松開了她,寄春和星兒在宋尋月身後,看著栀香腰間的血跡,嚇得臉色已然發白。
寄春根本無法和花字輩的相比,就是普通婢女,和星兒一樣,已經被這場面給嚇愣住了。畢竟有些人,謝堯臣要放在明面上,演是演不像的,所以寄春這一類,根本不似花字輩般專程教過各種技能。
宋瑤月一手握著栀香腰間的刀,一手攬著她的脖子,往後退去,鑽進了植被茂密的花園中,並眼神示意宋尋月跟上。
宋尋月明知前去會發生不好的事,但栀香的命被她捏在手裡,她不能不去,隻能跟著她上前。謝堯臣應該就在附近,自己時間長點沒過去,他肯定會來找。
如此想著,宋尋月借著衣衫被花枝掛住的機會,趁著摘衣服的機會,悄然弄斷了身側罩衫上的一根線,綴在上頭的珍珠,一顆一顆,悄然滾落在泥土裡。
栀香被宋瑤月牽制著往後退,劇痛之下,她根本說不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強忍著,拼盡全力對宋尋月道:“娘娘走,別管我……”
她的命本就是王爺的,他們這些人,早就該悽涼慘死,能活到現在,全仰仗著王爺仁慈,是王爺給他們續得命!也是王爺叫他們脫離苦海,叫他們有尊嚴的活著!隻要能報答王爺,一條命算得了什麼?
宋尋月跟著往前走,見栀香顫著手移到匕首附近,立時便意識到她要拔刀,她想死,想叫宋瑤月失去拿捏她的把柄。
謝堯臣那句“死士從不知自己是死士”,驟然從宋尋月腦海中閃過,她眼露驚色,忙安撫栀香道:“你別說話,別多想,還沒到非死不可的時候,別亂來。”
她知道這是謝堯臣活在皇權漩渦裡必要的生存手段,但栀香與她相處這麼久,她怎麼忍心看著如此鮮活的人,就這麼死在她面前?
但栀香對她的話恍若未聞,還是要去拔刀,就在宋尋月著急之際,宋瑤月也察覺了栀香的動作,她可不能失去這個能拿捏宋尋月的把柄。
宋瑤月手上輕輕一用力,復又將匕首捅深了一些,栀香疼得渾身抽搐,本欲拔刀的手自是痙攣到無法再動。
“宋瑤月!”宋尋月穩住氣息,朝她伸手做制止狀,沉聲道:“你可知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
宋瑤月冷嗤一笑,眼底滿是瘋狂:“我隻知不這麼做,我的人生才是徹底完了。”
穿過花園,宋瑤月一路引著宋尋月到了一處隱蔽的小屋外,門上掛著鎖。
宋瑤月在門口站定,她勒著栀香脖子的手回勾,從脖子上拽下一把鑰匙,扔在地上,下巴努一努那屋子的門,對宋尋月道:“進去。”
此地在莊園相對隱蔽,等謝堯臣發現宋尋月不見,再找到這裡來,怎麼也需要小半個時辰的功夫。
寄春和星兒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怕栀香被殺,不敢大叫,又怕宋尋月進去後被害,兩個人六神無主,淚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