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黎雲三人繞過影壁,來到廳中,上座的宋尋月闖入眼中,三人皆是微愣,不由多瞧了幾眼。
實難想象,眼前看起來這般端莊大氣的女子,居然會在鄭家同十歲小孩玩葉子戲玩到不見人影。
不過想想也是,“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貌美的人身上同樣適用。比如這府邸的主人琰郡王,可不就是印證這句話的典型嗎?
論模樣,當真是整個大魏都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論性情,實在是一言難盡,否則以琰郡王的身份和樣貌,這京裡傾慕他的女子,怕是能排到大理去。
三人走到廳中,各自自報家門後,同時行禮下去:“見過王妃娘娘。”
“免禮吧。”宋尋月衝她們抿唇一笑,看向鄭黎雲道:“聽聞你今日帶了葉子牌給我?”
鄭黎雲笑笑,忙從婢女手裡接過一個盒子,上前一步,看向宋尋月身邊的婢女,寄春會意,上前接過,呈給宋尋月。
宋尋月一眼未看,隻笑道:“三位難得來一趟,府裡準備了一桌席面,隻是時間倉促,有些簡陋,莫要介懷。”
前世在顧希文身邊的時候,聽顧希文說過,在官場上混,要少在別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好。有些人許是會投其所好賄賂你,也可能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故宋尋月表現出一副對葉子牌毫無興趣的模樣,起身道:“三位這邊請。”
鄭黎雲等三人相視一眼,眼裡多少都有些疑惑,尤其陰婉楓眼裡,再次漫過一絲對鄭黎雲的鄙夷。
瞧著琰郡王妃對葉子牌也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幸好她想出一同喝酒的法子,若是按鄭黎雲的主意,說一起打牌,許是說不上幾句話呢。
三人跟著宋尋月走過去,待宋尋月入座後,方才挨個在椅子上坐下。
宋尋月看了一眼,忽地就感受到了做郡王妃的快樂。縱然謝堯臣不受待見,但在身份擺著,大多數官眷都得敬著她。根本不必像前世一樣,跟著顧希文出去,還得同那些官眷虛與委蛇。
三人坐下後,寄春等人挨個上茶,宋尋月這才慢悠悠的問道:“不知三位今日怎麼忽地前來王府?僅僅隻是送葉子牌嗎?”
鄭黎雲故意沒吱聲,笑著看向陰婉楓,陰婉楓心間暗罵了一句,這才笑著回道:“那日在鄭家妹妹的生辰宴上見著王妃娘娘,見娘娘氣度雍容,容貌出眾,心下立時便生親近之意。本想著宴會上就找娘娘說說話,怎知沒等到娘娘。今日同嫂嫂和鄭家妹妹出來街上置辦些年貨,恰巧看見那葉子牌,就順道買了給娘娘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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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尋月笑笑道:“隻是那日興頭上來,方才同鄭家妹妹玩了幾局罷了,難為幾位記著,有心了。”
陰婉楓趁機從婢女手裡取過一壇酒,放在桌上道:“我等本想著坐坐便走,未成想娘娘開席招待我們,正好我們買了幾壇好酒,不如開了,咱們小酌幾杯。”
吳氏見此附和道:“是啊,正好天寒,不如叫人將酒溫了,咱們也喝來暖暖身子。松鶴樓的十裡香,味道一向不錯。”
鄭黎雲適時插嘴,衝宋尋月道:“左右等過幾日年夜飯,少不了得喝酒,咱倒不如今日先練練,興許到了年三十,能醉的慢些。”
陰婉楓生怕宋尋月拒絕,跟著說道:“這酒味道極好,王妃娘娘可定要嘗嘗。”
說著,陰婉楓便看向寄春,搶先道:“勞煩姑娘溫酒。”
寄春看向宋尋月,宋尋月點了點頭,寄春即刻便端著酒壇子下去溫酒。
見宋尋月接受,三人都松了口氣,不禁相視一眼,尤其陰婉楓看向鄭黎雲的神色間,隱有得意。
吳氏笑著開口問道:“不知娘娘酒量如何?”
宋尋月含笑回道:“一般般。”
聽罷三人心下更有底了,三個人,還怕喝不暈一個琰郡王妃嗎?
鄭黎雲看看三人,提議道:“隻喝酒有什麼意思啊?咱們行酒令來玩?雅令如何?”
吳氏聞言,笑意間隱有不好意思,隨後道:“我這幼時多攻女紅,吟詩作對的不大行,王妃娘娘見諒。”
雅令大多是出對子,當席構思,即席應對,看重玩者的才華和反應能力,吳氏自覺不大行。
宋尋月笑笑道:“若不然擲骰子,按點數來罰酒也成。”
怎知鄭黎雲苦著臉道:“我這天生運氣不大好,若是擲骰子,怕是你們回回贏我,好娘娘,再換一個成不成?”
而就在這時,陰婉楓提議道:“若不然就擊鼓傳花吧?”
這其實是他們三個商量好的,擊鼓傳花最為妥當,他們三個人,完全可以控制傳花的速度,到宋尋月的時候,盡量慢一點。如此這般控制著,隻要不是花正好他們三人中間那個人的手上,大多數時候,都能在宋尋月手裡。
鄭黎雲聞言忙附和道:“我覺著可以,不僅能罰酒,席間有鳴鼓聲還熱鬧。”
吳氏看向宋尋月,問道:“王妃娘娘,您覺著呢?”
宋尋月莞爾一笑:“我沒意見,那就擊鼓傳花吧。星兒,你去準備。”
星兒聞言行禮,去準備要用的小鼓和緞子纏綁的花。
幾人又闲聊了幾句,王府的婢女將飯菜一一端上了桌。鄭黎雲三人,打小也是富貴人家長大的姑娘,一見王府桌上的菜,便知王府的廚子不一般。
一時三人心裡莫名都生出些妒忌的細微情緒,尤其陰婉楓,她本就心氣高些,祖父乃朝中正一品大員,家中自是一等一的富貴,可同郡王府一比,竟也有些不夠看了,莫名的不舒服。
恰於此時,宋尋月看向她,端詳了幾眼她頭上的兔絨抹額,問道:“陰妹妹這是怎麼了?怎麼帶著抹額?可是生病了?若是身子不爽快,這酒還是不喝的好。”
陰婉楓忙笑道:“多謝王妃娘娘關懷,我隻是自小有些頭疾,腦袋吹不得風,這才戴著,無礙。”
當她願意喝酒?這病才好幾天,她也想好好再養養。但皇後娘娘交代的事還沒辦完,再難受,也隻能硬著頭皮說無礙了。
宋尋月點點頭:“那就好。”
說話間,寄春正好溫好了酒,將就倒在四個酒壺裡,挨個端到了四人面前,擺上杯子。
各自身邊的婢女們,循禮上前,挨個為自家主人斟酒。酒斟好,鄭黎雲三人舉杯,對宋尋月道:“我們姐妹三人,先敬王妃娘娘一杯。”
宋尋月依言抬杯,誰知卻是陰婉楓單獨起身,說道:“敬娘娘。”說著,一飲而盡。
宋尋月愣了下,這意思是……他們三個要挨個敬一杯?果真如栀香所言,是來故意灌她的,那她可就不客氣了啊!
宋尋月禮貌含笑,亦將杯中就飲下,隨後吳氏起身:“妾身敬王妃娘娘。”
宋尋月照例碰杯對飲,鄭黎雲亦復如是。
一圈下來,三人每人各飲一杯,但是宋尋月已經喝了三杯,這若是換成旁的女子,連飲三杯下去,隻消片刻,便會微醺,但是對宋尋月來說,當真跟抿了一口沒有區別。
宋尋月放下酒杯,攤攤手道:“三位用菜。”
王府婢女上前,挨個給三人布菜,宋尋月也吃了幾口。本來今天點了幾道好菜,準備品嘗來著,奈何這三個來了,隻好臨時叫停。那些好東西,關起門來自己享受便罷了,沒必要叫她們分了去。
星兒也準備好擊鼓傳花的東西上來,栀香搶先一步上前,從星兒手裡接過小鼓和鼓槌,並示意星兒將纏好的花交給宋尋月。
星兒上前,將花遞給宋尋月,宋尋月接過,拿在手裡來回看了看,對三人道:“若不然,咱們開始?”
三人陸陸續續笑著說好,宋尋月轉頭看向栀香,道:“開始吧。”
栀香應下,按規矩背過身去,開始擊鼓。
鼓聲起,宋尋月連忙將手裡的花扔給坐在左邊的吳氏,吳氏迅速將花傳給中間的陰婉楓,陰婉楓復又將花扔給鄭黎雲,鄭黎雲則故意放慢速度,遞到宋尋月手上。
宋尋月注意到鄭黎雲扭捏的動作,這才忽地反應過來,幾人為什麼選擊鼓傳花,若他們三個一直這般,那自己豈不是冤大頭?
如此一想,宋尋月裝作緊張的模樣,將手裡的花用力一扔,直接扔進了陰婉楓面前的一盤菜裡,那綢緞花上立馬沾上許多菜湯。
“哎呀!”宋尋月訝然道:“這可如何是好?”
星兒連忙上前,將那花和菜端了下去,栀香也停了擊鼓,宋尋月無奈道:“不成,這遊戲我委實緊張,若不然,還是擲骰子吧。輸贏天定。”
見花被毀,三人面面相覷,畢竟他們是客,即便心頭不願意,但也隻能應下。左右他們三個人呢,怎們都能把宋尋月喝趴下。
星兒復又去取了骰子來,每人一個,一共四枚,並在桌中間放上一個大海碗。
宋尋月將自己的骰子拿在手裡晃蕩著,笑道:“咱們就簡單些,比大小,每輪最小的人自罰一杯。”
三人連聲稱是,宋尋月朗聲道:“我數數,咱們一起擲出去。”
說罷,宋尋月開始數數,四人一同將自己的骰子擲進了大海碗裡。這一輪,吳氏輸,吳氏笑著舉杯:“我輸了,我喝。”
說著,吳氏將這一杯一飲而下。
宋尋月一面招呼他們用菜,一面一起擲骰子,幾輪下來,三個姑娘臉上都泛起紅暈,唯宋尋月還是穩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