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門關上,宋尋月便指著那鮑魚羹道:“星兒快,我要吃這個。”
星兒臉上心疼的神色尚未褪去,她苦哈哈的將鮑魚羹端到宋尋月面前,遞了湯匙給她。
宋尋月舀了一勺湯汁抿了一口,一時隻覺口中百味橫生,各種食材的香味都在舌尖上跳躍,湯汁又黏而不膩,分明是湯,可在口中的感覺,卻像絲綢一樣順滑。
太!好!吃!了!
她忙又舀起一片鮑魚,咬了一口,那鮮香直衝天靈蓋,好吃的都快哭了!嗚嗚嗚,謝堯臣也太會過日子了吧?
這一刻,她又深切的可惜起來,謝堯臣要是她真正的夫君就好了!
吃了半盅,她將那碗羹推到星兒面前,對她道:“好吃!你快快嘗嘗!”說著,宋尋月繼續回味口中殘留的無窮香味。
星兒咽了口吐沫,雖然心疼的要死,可她也饞……嗚嗚嗚,她好沒出息。
星兒端起湯盅,舀了一勺入口,一時臉上神色驚喜無比,所有方才因心疼而來的神色褪去,感慨道:“唔唔唔!好好吃啊小姐!”
怎麼這麼好吃?吃到這盅鮑魚羹,就是讓她立馬去死那也無憾了啊。
宋尋月挑眉對她道:“好吃吧!”
星兒連連點頭,一口口的品著鮑魚羹。
宋尋月口中鮑魚羹的味道褪去,她復又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那黃焖魚翅裡的魚翅。
這道菜她剛才一眼就看到了,湯汁宛若黃金般金燦燦的,透明的鮑魚泡在湯汁裡,仿佛白水晶掉進了瓊漿玉液般,再兼這道菜是以金盤盛放,一時更顯起稀世罕貴。
魚翅入口,宋尋月不覺閉上了眼睛,細嚼慢咽,神色極其享受!
從前在宋府,吃飯是為了活下去,後來在顧府,心思太重,食難下咽。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享用美食,竟會成為人生如此一大樂事。
Advertisement
這午膳全程,主僕倆邊吃邊交流感受,全程慢悠悠,竟是將五道菜席卷而空。
用完膳,宋尋月依舊坐在椅子上,雙臂撐著桌面,十指相對輕點,閉眼回味。
日頭已經轉了過來,正好穿過窗落在她的臉上,照印著她唇邊的淺笑,這一刻當真是無比叫她滿足。
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星兒亦是無比歡欣,今日她吃的真的太好了。可等口中餘味漸漸褪去後,星兒的思維這才慢慢回來。
她今天,居然跟著小姐,吃了這麼多如此奢侈的東西!
星兒復又心疼的不行,嗚嗚嗚,她怎麼也墮落了?
餘下的四日,宋尋月每日都過著這般的生活,頭一天晚上點好第二天要吃的,然後靜靜期待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早起用早膳,出門去宅子監工,晌午回來便開始享用美食,下午在王府裡和寄春等人打馬戲,或者玩兒九連環、魯班鎖,練鳥哨……晚上再快樂的享受一頓晚膳,和幾個婢女在院裡散散步,或者投投壺,打打錘丸,晚上沐浴睡覺。
這輩子沒這麼快樂過!
而謝堯臣,自是對她每日的行程了如執掌。
起初他還看著挺有意思,畢竟他很清楚宋尋月曾經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如今到了他的身邊,明顯的開心快樂起來,這與他而言,莫名有股成就感。
可接連三四天,謝堯臣隱隱覺出不對來,栀香的信每日來,他每日看,可這麼些時日下來,竟未曾有一次提到宋尋月問及他的話!
炭盆旁,謝堯臣的臉色一下垮了下來,他看著手裡的信件,有些坐不住了,是不是栀香沒寫到?
他凝神片刻,將手裡的燒掉,隨後喚來辰安,吩咐道:“寫封回信,問問這幾日王妃有沒有問起本王,再叫栀香多留意皇後,防她作亂。”
她能擁有現在的生活,功臣是誰?是他謝堯臣!
飲水思源!宋尋月性子良善,他這麼久沒回去,想來怎麼都會問他兩句。
比如“王爺何時回來?”
再比如“王爺外出都去哪裡玩?大冬天的會不會凍著?”
辰安領命去寫回信,一刻鍾後,辰安回來,行禮道:“王爺,信已發出。”
辰安看著謝堯臣不太爽快的神色,問道:“王爺?可是想念王妃了?”
謝堯臣一眼橫過來:“我想她做什麼?”
呵呵,辰安心下冷嘲兩聲,接著道:“是臣多言。方才王爺叫臣回信,聽那內容,臣會錯了意。”
“哼……”謝堯臣沒好氣的冷嗤一聲。
他直起腰身,抬腳踩在了炭盆邊緣,長腿盡顯無疑。隨後復又靠回椅子上,比方才更顯懶散,他單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抬起那隻帶著翡翠扳指的手,食指指尖在自己上唇唇尖處輕刮。
對辰安道:“本王隻是想知道,本王這王妃有沒有感恩之心,僅此而已。”
“哦……”辰安故作了然。若是不在乎,以他們王爺的性子,會在乎王妃感恩不感恩嗎?
謝堯臣似是想起什麼,忽又笑了一聲,對辰安道:“本王算是瞧出來了,本王這王妃啊,胸無大志,耽於享樂,眼皮子還淺,一個葉子戲就能把她魂兒勾跑。這樣的人,注定成不了什麼大器。”
“噗……”辰安實在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謝堯臣抬眼看過去,辰安連忙遮掩著搓了下鼻頭,將笑意全部收斂。
謝堯臣嫌棄一笑,自得道:“你也覺著本王說的有道理,是吧?”
“不是……”辰安身子側轉一些,正面面向謝堯臣,隨後兩手抱拳,恭敬的彎腰行禮下去,認真答道:“臣隻是覺得,王爺罵王妃的話,同陛下和朝臣罵您的話,一模一樣。”
謝堯臣:“……”
辰安接著找補道:“當然,王爺是不得已,臣明白。”
再不得已,反正日子過得跟王妃沒差,真不得已還是假不得已,他這做屬下的,也不敢問。
驛館嫌棄床硬不睡,嫌棄炭火太差全程捂鼻子,上山裡審個人,也得命人搬張椅子放雪地裡,金貴到衣角沾點灰就得換掉……
任何時候,都不叫自己受一點罪!誰知道是不是逼不得已呢?
謝堯臣瞪著辰安瞧了片刻,隨後深深剜了他一眼,將目光轉開。他還真是沒法兒反駁。
但這一刻,他忽地理解了父皇每每看他時,是個什麼心情。但不同的是,父皇看他來氣,他看宋尋月……有點兒相見恨晚是怎麼回事?
如此想著,他腦海中莫名便想起從前的很多時刻,忽地覺得,那些時候,若是宋尋月在,他們倆一定能玩兒的很開心。
比如有次錘丸,他手感來了,連進十幾個球,開心極了,卻無人能分享。
同父皇母妃講,肯定又會說他不務正業。前世的宋瑤月話,必然嫌棄的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同辰安等人也沒法兒講,他身為王爺,在他們面前得端著點架子,不能將心中興奮盡皆表達出來。
可若是宋尋月在……謝堯臣唇邊隱隱掛上一絲笑意,肯定自己還沒來及說話,她就已經驚訝了起來,還會真情實感的稱贊他,指不定還會叫他教她。
如此想著,謝堯臣想回去的心比之前更濃烈的灼燒起來,轉頭衝辰安蹙眉道:“那些人接觸到端順王的人沒有?若沒有,就想法子摻和下,加快進程。”
辰安聞言應下,謝堯臣忽就不想在這兒呆了,幹脆起身,轉身往淨室而去,準備沐浴休息。隻要睡一覺,起來就又離回京更近一天。
鄭黎雲等人,在家中休息了整整四天,終於緩過些勁兒來。
這天清晨,鄭黎雲剛覺得自己好些,便即刻著人去給陰婉楓和吳氏送信,請他們過府一敘。
養病這段時日,她已經著人在府裡到處打聽著問了一遍。剛開始,真的是一點兒有用的東西問不出來,沒人知道生辰宴當天,琰郡王妃去了哪兒。
她委實想不明白,一個大活人在自己家裡,去更了一趟衣,人就找不到了。而且在府中幾乎每個下人都問了一遍,除了有人看見她傍晚時分從水榭那條路經過回前廳之外,竟是別的什麼蹤跡都沒有,仿佛她在更衣處憑空消失,又憑空回來了一樣。
鄭黎雲當真想不通!甚至都有些懷疑,是不是琰郡王妃覺察了他們的計劃,故意找了個地方躲著。可琰郡王妃沒道理會知道!
直到昨天,她再次命婢女去打聽,終於問出點有用的,說是她娘又從她四妹屋裡,搜出了葉子牌,本打算重罰一頓。
可她妹妹卻說,那葉子牌,是她生辰宴當天,一位來府參加宴會的夫人留下的,那天下午他們一起玩了一下午,直到宴會散方才結束。那葉子牌不能丟,下次見面,她四妹還得還給那位夫人。
她妹妹的葉子牌是留下了,但鄭黎雲是整個人都有些不大好了。她派人去問她的妹妹,問那位夫人是誰,她妹妹也答不上來,隻說全程喚人家夫人,並未問及身份。